然而，好一會兒，身邊的女生都沒有回應。

    倚時寒偏過頭，這才發(fā)覺她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借著幽暗的燈光，她的額頭冒著細密的汗水，眼神略顯迷離。

    他頓時斂了笑容，“你怎么了？”

    “沒，沒事�！眳菒偓幹挥X得眼前越來越模糊，腦子也一片混沌，一種興奮的躁動感卻在血液里沸騰，勉強甩了甩頭，她撐著艙板，試圖讓自己站起來，卻搖搖晃晃地踢倒了杯子，連自己都差點跌到江里。

    “小心！”倚時寒嚇了一跳，連忙拽住她。

    被她踢倒的玻璃杯滾到他的手邊，冰涼，泛著迷離的光澤。

    這是……

    ——我喝不下了，還是賞你吧。

    看到吳悅瑤一派恍惚難耐的模樣，倚時寒的腦海中忽然閃過步妍溪遞果汁的那一幕，又想起了倚煥楚順手給王承熙的那杯果汁。

    難道……是他？

    他在果汁里加了料？

    倚時寒的眸光微微沉了下來。

    沒想到上次故意激怒他，他竟然這么快就忍不住下手了。

    自己親舅舅的生辰宴會啊，他還真是一點顏面都不給。

    不過也對，以他那種乖戾狂妄的性格，向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還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只是不知道……

    他這次的目的，究竟是步妍溪，還是……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一雙手忽然抱住了他。

    燙得驚人的肌膚透過衣物傳達給他，倚時寒微微一驚，下意識地想推開，倏地只聽“撲通”一聲，一條不速之魚順著波浪翻到了艙板，奮力地撲騰起來。

    這一刻，他的眼前驀然掠過倚煥楚陰鷙邪肆的眼神，還有那半顆被踩下腳下的臼齒。

    ——不要以為巴結上明家的人，我就不敢動你，他明昱琰可未必會為你出頭。

    接著是步妍溪驚訝的眼神。

    ——你們從小就是朋友？

    他的手僵在半空，緩緩地放下。

    過往種種的痛苦和忍耐，血淋淋地浸透回憶，清清楚楚地擺在眼前。

    最后統(tǒng)統(tǒng)化成了自己說得最多，卻還未付之行動的承諾——

    我會讓整個倚家為你陪葬，無論付出任何代價，無論是什么……

    開弓沒有回頭箭。

    既然已經(jīng)走了第一步，就沒辦法再后悔了。

    倚煥楚說的對，哪怕他和王承熙，還有明昱琰的關系再好，王家也不會幫他，明家更不會為他出頭。

    所以……

    他大可以順水推舟……順水推舟……

    倚時寒不由自主地咬緊后槽牙。

    無論倚煥楚給王承熙的那杯果汁有沒有加料，都要變成有料的結果。

    雖然這不是他原本的計劃，但卻更是天賜良機。

    只有這樣，才可以最大化地利用這件事情，利用……他。

    一個人的愧疚心可以成就很多事情。

    何況是王柏御的獨子，王家唯一的繼續(xù)人。

    他最了解王承熙，他最是心軟了。

    也是那些反復棄置又提用的計劃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艙板上的魚又撲騰了幾下，終于逐漸變弱，不再動彈。

    女生的呻吟近在耳畔，溫軟的氣息曖昧地包裹著他，燙傷了他的皮膚，也讓他的心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

    倚時寒抬頭望見了蒼茫的夜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與黑暗融為一體的云，無邊無際。

    他是多么的渺小。

    他是這么的渺小。

    恍惚的瞬間，夜幕中仿佛浮現(xiàn)出一張笑靨如花的臉蛋。

    他垂在兩側的手，狠狠地攥緊，又松開，然后慢慢上移，遲緩而堅定地回抱住了懷里的這個女生。

    輕輕地閉上眼，那張刻入靈魂的笑顏便像泡沫一般，“噗”的一聲，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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