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接過酒壇,向鈴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她道,
“多謝鈴兒,你是否還有話要對他講么?”
鈴兒抬頭看天,已然有了些許光亮,她幽幽然回道,
“沒什么可說的,我在門外等著,你們完事之后叫我便是!”
小乙看她手中死死握住一條長鞭,鞭尾處磨損嚴(yán)重,應(yīng)該也是用了很長時間。小乙心想,莫非她是想要用這鞭子直接把那高大強(qiáng)抽死?不過,這也算得上是一種較好的死法了,小乙雖然不忍,卻還是不好再說些什么!
鈴兒幫小乙把門關(guān)上,小乙抱著那酒回到里邊。高大強(qiáng)坐在地上,冷靜得讓人害怕!小乙把酒壇遞給他,問道,
“要不要再去尋些肉來?”
高大強(qiáng)搖頭回他,
“有酒就已經(jīng)很好了!”
他打開封口,一股梨花清幽香味傳來,叫人聞了倍感舒心!高大強(qiáng)也不客氣,抱起壇了輕輕把酒倒入口中,一連喝了幾大口,這才停了下來,把酒壇再遞回給小乙。小乙接過,也是一連干了幾口!
這酒味道純正,不算十分濃烈,梨花香味溫柔持久,倒是十分適合女子少量飲用。小乙又小喝上一口,細(xì)細(xì)品味一番,這才又道,
“可是那梨緣的酒?”
高大強(qiáng)點(diǎn)頭道,
“梨緣的梨花酒,算得上一絕,也不知是如何釀制,竟能生出這般滋味!也有不少人嘗試著做過,可卻難以得到其精髓,酒的口感也是差了許多!這貴州城中,可是有不少人好這一口,因此梨緣也會定時送上一些過來,每次也都是剛到便被瓜分完畢!喜歡的人多,這酒便供應(yīng)不上了,于是梨緣也會保留下一部分,以保證到店的客人也能喝上好酒!”
小乙又喝一口,問道,
“你夫人愛喝這酒,你可知曉得?”
高大強(qiáng)道,
“我還真不知曉!”
小乙嘆道,
“你啊,既然娶了她,那就好好過日子,可你卻常年在外,毫不顧家,現(xiàn)在只有等死的份兒,我可是一點(diǎn)兒也不同情你了!哎,還好,你們沒個孩子,否則這孩子一下子失去了父母,可是要受罪了!”
高大強(qiáng)神色暗然,拿酒過來一陣猛灌,
“我這個樣子,也配生養(yǎng)孩子么?若真有機(jī)會生出孩子,是不是也會像我這樣,一輩子叫人看不起?!”
小乙也覺心酸,這身子的缺陷,實(shí)在是太過特殊,叫人不得不往壞處去想!
小乙道,
“好了,一切都快要解脫了了!若是沒有夷人作亂,我也要繼續(xù)上路了,與你相識一場,雖說多是傷感,但也還是有那真情在的!酒喝完了,我也不忍見你身死,那就此別過吧!”
高大強(qiáng)抱著酒壇,若有所思,不知如何問了一句,
“你們往西去么?”
小乙還是回了他,
“是往西去,若無其他事,可能今日便走了吧!”
高大強(qiáng)點(diǎn)點(diǎn)頭道,
“若是往西,騎馬要快上許多,那大道也會經(jīng)過梨緣,在那帶上些梨花酒路上吃吧!你給那伙計報上我的名號,應(yīng)該也能多少省上一些酒水錢!”
小乙微微一笑,回他,
“好,我記下了!”
小乙說完,站起身來,往外走了幾步,卻突然停了下來。他面色凝重,急聲問那高大強(qiáng),
“高大強(qiáng),你與我說說,這往西去的路,就只那么一條么?”
高大強(qiáng)緩緩抬起頭來,有些疑惑,不知他為何這般問詢,
“倒是有幾條,只是其他的很不好走,漸漸也就無人用了!”
小乙攥緊拳頭,又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高大強(qiáng)問道,
“你知道什么了?”
小乙眼珠子直轉(zhuǎn),正要飛速思考,片刻之后,飛奔向高大強(qiáng),一把將他拽了起來!
高大強(qiáng)在空中掙扎,問他,
“怎么了,怎么了,快說快說!”
小乙提著他往外奔去,打開門來,差點(diǎn)撞到鈴兒身上。鈴兒見二人出來,也是舉起了鞭子,
“慌什么慌,把高大強(qiáng)放下,我這就要為夫人出氣報仇!”
鈴兒伸手過來夠高大強(qiáng),高大強(qiáng)沒有反抗,小乙卻是收回了手,鈴兒抓了個空,氣不打一處來,提起鞭子,作抽打之勢。
小乙見她惱了,這才開口說話
“鈴兒你聽我說,我突然想到一事,實(shí)在要緊得很!”
鈴兒問他,
“又有什么大事?”
小乙道,
“他們故意讓高大強(qiáng)送信,便是要將那些江湖中人引入城中,從西方過來,就只這條大道,若是夷人大舉來襲,便沒了任何阻礙,連個有能耐的報信人也尋不著!”
鈴兒驚道,
“你是說,他們會來攻貴州城?所以引開這群武人,便是要盡量掃除障礙!”
小乙點(diǎn)頭道,
“對!這些江湖中人,也都是這方武林之中的佼佼者,若是有他們在,能調(diào)動的資源相當(dāng)可觀,所以對方絕對不會小瞧了他們!將他們引入城中,借著大首領(lǐng)的手將他們拿下,這計策當(dāng)真妙極!”
鈴兒想了想,咬著下嘴唇道,
“我去與爹爹說,不管是與不是,都絕對不能放松警惕!”
小乙點(diǎn)頭道,
“事情緊急,這高大強(qiáng)先借我用用,用完就還你!”
小乙提著高大強(qiáng)要走,鈴兒卻叫住了他,問道,
“你們?nèi)ツ模俊?br />
小乙回她,
“我們騎馬去梨緣看看!”
鈴兒大喊道,
“騎我的馬兒去,我馬上給你牽來!”
鈴兒飛跑出去,不多時,便帶了一匹俊朗非凡的黑馬出來,那馬兒毛色黑得發(fā)亮,四肢健壯得出奇,想必也是馬中的頂級選手!
小乙接過牽繩,翻身上馬,高大強(qiáng)被他輕輕一帶,穩(wěn)穩(wěn)落到了馬背之上。二人同騎一馬,馬兒卻是沒有一點(diǎn)吃力的感覺!小乙抽動韁繩,馬兒立時飛起,
“鈴兒,我定會把高大強(qiáng)給你送安全送回!”
馬兒飛馳起來,沒幾下便走了挺遠(yuǎn),出了城門,沒有任何攔阻,只是一個多時辰,便已逛奔到了梨緣。二人下馬進(jìn)去,伙計趴在門口這桌大睡,這酒館之中,除了他和后廚,哪里還有他人。小乙一掌拍在門上,伙計驚醒過來,見著是小乙二人,也是張大了嘴,
“哦,來了啊,坐,坐……”
他起身,熟練的擦起桌子,小乙過來問他,
“可曾見過有夷人來過?”
伙計不住撓頭,問道,
“哪里來的夷人,好些年沒見過了!”
高大強(qiáng)道,
“你看他一天到晚睡著,如何能夠見著!”
伙計不太樂意了,
“我說高大強(qiáng),你來試試看,從早到晚一個客人都沒有,你困是不困!”
高大強(qiáng)不理他,問小乙道,
“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小乙回他,
“咱們,咱們往西走走看!”
二人轉(zhuǎn)身出門,伙計也追了出來,
“不吃口酒歇息一會兒?即便不吃不喝,與我說說話也是好的啊!”
小乙二人已然跑遠(yuǎn),哪里還能聽著!兩個時辰之后,到了大山腹地,這路也變得彎彎繞繞起來,道路兩邊都是峭壁,若是在兩邊山設(shè)下伏兵,那可是能以一當(dāng)百用了!走在這兩山之間,涼意頓生,一種壓抑之感從天而來,叫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小乙問高大強(qiáng)道,
“這是什么地方,地勢如此險惡,若是兩軍交戰(zhàn),在此處設(shè)下伏兵,必能大敗對方!”
高大強(qiáng)道,
“這樣的地形,山里多的是,倒是不足為奇。咱們再往前不過多,有處驛館,再往前,便出了貴州城!”
小乙問道,
“那邊就不歸大首領(lǐng)管了?”
高大強(qiáng)道,
“這邊呢,算是我高家的地盤!不過,我們也還要聽從大首領(lǐng)安排的!”
二人繞了幾個彎來,便見著了前方的驛館,它背靠山壁而建,是個兩層小樓,規(guī)模不小,但看上去已然很舊了!高大強(qiáng)對這兒很是熟悉,徑直走了進(jìn)去。小乙跟在后頭,四處觀瞧,二人行了大半日,也是累得很了,正好在此處歇息一陣,順便打聽一下消息!進(jìn)了驛館,馬上有人迎了過來,是個機(jī)靈小伙,比那梨緣的伙計可是要會聊許多,待到二人坐在桌旁,他都沒有停下過話!高大強(qiáng)與他相熟,立馬叫了酒菜,小伙兒記下之后,便滿心歡心去準(zhǔn)備了。
小乙看這驛館之中很是清冷,這般規(guī)模人卻如此之少,顯得空空蕩蕩,二人說話也得小聲一些,否則容易被有心人聽了進(jìn)去。
小乙道,
“我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呢!”
高大強(qiáng)皺起眉來,回道,
“哪里不對?!”
小乙道,
“太冷清了,沒有一點(diǎn)兒聲響,靜得可怕!”
高大強(qiáng)看看周圍,也覺得有些異常,角落里那兩人只顧自己喝酒,不時往這邊看來,弄得高大強(qiáng)怪不舒服。
小乙問他,
“若是此時去找援軍過來,不知需要多長時間?!”
高大強(qiáng)回道,
“若是騎咱們今日這馬兒,今日天黑前后,便能趕回此處!”
小乙道,
“我總覺得不大對勁,不如你去尋那援軍,我在此處等候,若是沒有事,那還罷了,若是真有夷人攻來,有了援軍,咱們也能多些獲勝把握!”
高大強(qiáng)道,
“那馬兒跑了半日,若是再讓它走,只怕不會聽話了!”
小乙道,
“那就向伙計要匹馬兒!”
伙計正抱了酒過來,聽到此話,也是笑開了眼,
“我們這兒,上中下品,各式馬兒都有,能跑的能馱的也是任你選擇!”
小乙笑道,
“好咧,給我們備上一匹腳程快的,等吃些東西便走!”
伙計出門備馬,小乙輕聲對高大強(qiáng)道,
“這酒喝不得!”
高大強(qiáng)正疑惑間,小乙已然打開了酒壇,倒上兩碗,自己端起來聞了一聞,舉起來便喝。不過若是遠(yuǎn)處,哪能見著他兩指全都放到了碗中,舉碗之時,酒水便順著手臂流入了袖管之中。高大強(qiáng)明白,也是學(xué)他模樣,一碗喝完,只是沾濕了一點(diǎn)嘴唇。高大強(qiáng)看那伙計回來,于是催促道,
“快些拿肉來,光喝酒哪能填飽肚子!”
伙計賠了個不是,去到了后廚,不多時便帶了肉食出來。高大強(qiáng)也不客氣,拿起便吃,直咬得滿嘴冒油,這日子好了,像他這般難看的吃相,已然不常見了,伙計逗樂一陣,這才退了回去。小乙也大吃起來,角落里那二人卻是砸起了筷子,聽得那聲響個不停,小乙使勁兒搖了搖頭,又輕輕拍了一拍,奇道,
“高大強(qiáng),這酒好像有些醉人啊!”
高大強(qiáng)反應(yīng)有些遲鈍,隔了好一會兒,方才回他,
“是你酒量不行吧!我沒覺得怎樣!嗯,嗯,我好像也有些醉了!都跟你說了,大清早不要喝酒,你就是不聽,你看,你看……這不,這不耽誤……”
話童落未,他頭嘭的一聲,砸到了桌面之上,小乙卻是樂了,
“你這蠢貨,還說不醉,不醉……”
小乙也倒了下來,那高大強(qiáng)竟是打起了呼嚕來!
二人都很清醒,裝成這副模樣,也是想要看看那幾人會有如何表現(xiàn)。這般睡了一會兒,那筷子敲擊響動停了下來,緊接著是一聲大笑,
“這藥真是百試不爽啊!嘖嘖,等大事成了,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這話說完,立時有人回他,聽那聲音,正是剛才招呼二人的那位伙計!
“這高大強(qiáng),身子與名兒兩個極端,也是傻得可以!他們二人過來,也不知道是為了何事?!”
另一人回他,
“我聽說他把自己的女人殺了,呵呵,那可是大首領(lǐng)的閨女啊,還能不被處死?!在這兒見著他,定是伙同這小伙兒一齊逃了出來!”
伙計道,
“呵呵,正正好,咱們把他殺了,也算是為大首領(lǐng)出了一口惡氣!”
另外兩人大笑起來,一人說話,
“送他們?nèi)ヅ愦笫最I(lǐng),也算幫他們的忙了!”
伙計道,
“這兩個讓我來怎么樣?老是看你們殺人,我都手癢了!”
那人回他,
“喏,那就你來!”
伙計嘿嘿直樂,
“這高大強(qiáng),用繩子勒死,那小伙兒,用大棒打爛頭顱,你們看怎樣!”
二人哈哈大笑,一人回他,
“那我們哥倆兒就繼續(xù)喝酒,你就自由發(fā)揮了吧!”
小乙聽得清楚,這驛館之中,除了這三人,便再無其他聲響。此時那伙計應(yīng)該剛尋了繩索過來,他能聽到繩索拖在地上的嘶嘶聲響,緊接著是伙計開口說話,
“高大強(qiáng),你本就該死,我呢,算是幫了你忙,你可千萬別要怪我哦!”
那邊二人一邊喝酒,一邊說笑,這伙計要?dú)⑷耍瑓s是被他成他們的下酒菜!伙計把那繩索套到了高大強(qiáng)脖頸之上,在他后腦處旋了幾周,欲要向上抬起。可高大強(qiáng)卻是趁他還未抬起之際,伸出手來,把那繩索用力往下一拉,那伙計把繩子抓得極牢,高大強(qiáng)這么一拉,他的身子往后一仰,竟是閃了背脊!
“哎呀,哎呀!”
伙計大聲叫喚起來。角落里那二人仍在喝酒,看到此情此景,哪里還能坐得住!他們?nèi)〕鲩L刀一齊攻向高大強(qiáng)。二人也算得上是個中好手,只是片刻,二人便已然到了跟前,高大強(qiáng)很是靈活,身子一縮,便鉆到了桌下。二人一刀砍空,收刀之時,還差點(diǎn)兒把那伙計給劃了!
二人還欲再打,可手中兵刃卻是飛了出去,小乙已然站到了二人身前,二人也是一驚,可各自臉上又吃了一巴掌,被打得暈頭轉(zhuǎn)向!一人大聲叫喚,
“怎么,怎么?!”
小乙拿起了繩索,順手一卷,便把那二人的手拴到了一處!然后又在二人身上繞了三圈,這樣一來,二人便被貼面綁到了一起。小乙踢起一條長凳,將將好從二人股間穿過,二人不由自主坐了下來,蹲成了馬步姿勢。
小乙坐到了桌子之上看著二人,高大強(qiáng)也是笑嘻嘻的把伙計帶了過來,往他腳彎里踢上一腳,伙計哭喪著臉,跪了下來。高大強(qiáng)竄到小乙身邊,怒問這三人,
“你們是什么人,怎的隨意害人!”
被綁的二人倒是硬氣,閉口不言,可那伙計卻是個軟柿子,他扶著腰,哭著求道,
“不關(guān)我的事,不關(guān)我的事,我是被他們威脅的,今日,今日只是一時興起!”
高大強(qiáng)暴喝一聲,又道,
“他們是什么人,快說,快說!”
伙計被嚇了一跳,止住了淚,回他,
“我,我只是個普通伙計,他們,他們是夷人,夷人!”
聽了這夷人二字,小乙和高大強(qiáng)都心驚不已,這夷人已經(jīng)多年不曾聽聞入過貴州城境內(nèi),這時竟然在這驛館之中隨意殺人,怎不叫人懷疑!
小乙問他,
“他們?yōu)楹味鴣恚浚 ?br />
伙計直搖頭,可又牽扯到了他的腰部,疼得大喊起來,他努力克制,輕聲回道,
“他們把來驛館的人全部,全部殺了!一個,一個不留!他們許給我很多錢,還威脅我,若是不聽他們的話,就連我一齊給殺了!我,我怕極了,所以,所以不敢違了他們意!”
小乙恨得牙癢,審問一陣,又扇了幾記巴掌,打得那二人嘴角盡是鮮血。可那二人卻是一句回應(yīng)也沒有,當(dāng)真是死不開口!再問那伙計,也是說不出什么道道來!
高大強(qiáng)問道,
“咱們怎么辦?”
小乙回他,
“先看看這驛館房間!”
高大強(qiáng)點(diǎn)頭,雙腿輪換得極快,奔到了樓上房間,他打開一個房門,便大聲哭喊起來,
“哎呀呀,好多死人,好多死人!”
小乙問他,
“怎么回事?!”
高大強(qiáng)一時說不出話來,那伙計卻是回話,
“他們殺了人,就全都抬到那房間里邊了!”
小乙惡狠狠盯著那二人,大吼一聲,
“混賬東西!”
他捏緊拳頭,想要好生出出氣!正提起拳頭,欲打之時,那高大強(qiáng)卻是驚呼起來,
“小乙,小乙,快些藏起來,有大隊(duì)人馬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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