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一笑,蕭子慕再看向她時,眼底眼底不加掩飾的欣賞與肯定:“五嫂看著辦吧!”
倪杜若嘴角微微掀起,拿起地上的血衣,轉身離開。
房外,子衿機靈的伸手合上房門,看一眼倪杜若手中的血衣,喏喏問道:“王妃娘娘,奴婢該怎么辦?”
倪杜若將血衣遞給芷珞,垂眼思索了片刻,問道:“周堇蘭是怎么入府的?”如果周堇蘭是太子的人,那她必須得權衡栽贓之后,太子與蕭景云之間的關系是否會惡化。
“小姐,這周堇蘭并不是嵐國人,而是凜國獻給陛下的美人,記得當時總共有三位美人,后來不知為何,陛下在太子晉封當日將美人賜給了太子,太子便挑了周堇蘭送給了殿下。”
倪杜若聞言,一雙美眸詫異地看著芷珞,“皇帝把自己的女人送給兒子?然后兒子又送給自己的弟弟?這么混亂嗎?”
“沒有受封,就不是陛下的妃子。”芷珞說著湊近她一些,“畢竟不是嵐國人,想來陛下多少會有些顧忌吧!”
“王妃娘娘。”子衿著急地輕喚一聲,目光焦慮地看著她,“眼下已經耽誤了這么久,奴婢若再不會去復命,怕是周美人會起疑心了。”
庭院里吹來幾絲涼風,卻吹不散劍拔弩張的緊迫氣氛。
倪杜若垂首,快速將目前的形勢分析一番后,目光思索地看一眼血衣。緊接著,她將血衣放在子衿手中,貼在她耳旁輕語幾句,便問道:“能做好嗎?”
子衿的驚詫、猶疑,各色的表情在面上一閃而過,對她點一點頭:“奴婢定當盡心竭力,只希望王妃娘娘到時能履行諾言。”
說罷,子衿藏好血衣,匆匆向浣衣房而去。
天色如濃墨般沉沉欲墜,路邊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曳,看著比平時暗淡了許多。子衿換了平常的衣裳,從浣衣房走出,緊緊拽著手里的包袱,約莫半柱香的時間走進了西院。
“怎么去了這么久?快進去,美人正在等你!”雪盞狠狠剜了她一眼,方才招呼她進屋。
房內燈燭隱隱閃爍,周堇蘭已躺在床上等候多時,見她來便立即起身,質問道:“為何這么久?”
子衿深吸一口氣,走到床邊跪下,低頭道:“奴婢擔心那身白衣太引人注目,便回了一趟浣衣房。”
周堇蘭疑心地看著她,冷聲問道:“那事情可有辦妥了?”
“應當妥了。”芷珞緊了緊手中的包袱,心驚膽顫地抬眸,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南院里的丫頭們都哭成一片,臨走前奴婢還聽見芷珞不斷喊著王妃,許是王妃給嚇暈過去了……”
周堇蘭猶自在心里掂量她話中的真假,隨接過丫頭遞來的的茶盞,慢慢地飲了一口,說道:“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得,有沒有撒謊?”
“王妃有沒有被嚇到,美人明日便能知曉,奴婢怎敢撒謊。況且奴婢的妹妹還在這兒,奴婢豈會置妹妹于不顧。”子衿說得瑟瑟發抖,目光亦是懇求地望向她盈盈有淚。
聽她這么一說,周堇蘭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量你沒這個膽兒!”說罷,她嘴角微揚露出一絲笑意:“等明日過后,我自會放了你妹妹。回去吧,別叫人瞧見了。”
子衿微微顫顫地點一點頭,起身又踟躇地看她一眼,稍稍抬起包袱,低聲問道:“那這裝鬼的白衣如何處理……”
雪盞睨她一眼,“趕緊去尋個地兒埋了啊!”
“是,奴婢明白。”子衿戰戰兢兢地應一聲,快步退了出去。
房門輕合上,雪盞服侍周堇蘭躺下,眼中盡是得逞的笑意。
“這王妃當真膽小如鼠,稍稍一嚇就暈過去了,明日怕是得起不來床了。”
周堇蘭鼻中輕輕一哼,“她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是啊,等明日奴婢就想法子送東西過去,保準叫王妃挺不過去。只要王妃沒了,這殿下又最疼愛美人了,日后啊,王府就是美人說了算!”
周堇蘭睨她一眼,原本的喜色剎然而收,警告道:“我是什么身份你不明白,莫不是還想著飛上枝頭當鳳凰不成?太子早就為殿下選定了王妃,只要倪杜若一死,莊妃便會向陛下進言。咱們這不過是替太子做準備罷了,其他的你想都別想。”
雪盞心口僵了一僵,忙低頭說道:“奴婢再也不說了。”
這一夜很長,每個人心里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看中的獵物落入所設計好的圈套里,當面全是人背地里全是鬼。
———
天色微亮,龍華殿中有沉靜如水的檀香氣味,輕煙裊裊不散,恍惚讓人有置身世外之感。清晨的太陽并不晴朗,是青色瓷器一樣光潤的色澤。
兩道身影緩緩退出殿中,待殿門閉上后,北鈺王蕭彥城才與蕭景云一同朝宮門走去。
“父皇的咳疾越來越重了。”蕭彥城目光沉沉地盯著蕭景云。
蕭景云疲憊地捏一捏眉心:“二哥不必多慮,御醫不是說了嗎?父皇靜養一段時日便好了。”
蕭彥城用力點一點頭,回首看向前方,想著昨夜守衛傳來的消息,便是一陣沉思,隨后拍一拍蕭景云的肩,說道,“前幾日還想著去你府上坐坐,卻一直沒空過去,正巧今日你我一塊,擇日不如撞日,我就到你那去用早膳吧!”
無事不登門,怕不是什么好事!蕭景云心中忐忑,面上依舊笑道:“正有此意,咱倆這是想到一塊去了,那今日必定得好生喝上幾杯。”
走出宮門,兩輛馬車一前一后朝南琛王府而去。
車上,蕭景云沉靜的閉上雙眼,實在琢磨不出蕭彥城此行的目的,便掀開前簾詢問肖凌。
“府里可有傳過什么信兒?”
肖凌一怔,茫然搖頭:“并沒有。”
這樣平靜嗎?
蕭景云心底預感不好的驚動,但凡海上有風暴來臨前,海面總是異乎尋常的平靜。如今一點風聲都沒有,怕是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馬車平穩停下,二人前后下車,剛走到府門前,一側匆匆跑來一名守衛,向蕭彥城稟報昨晚追尋黑衣人的情況。
蕭景云聽得心中暗暗一驚,難道六弟失手了?
“竟有這種事,你們是怎么當差的!”蕭彥城厲斥一聲,隨看向蕭景云,“五弟,既然他們沒瞧見人出來,那此人必定還躲在你府上,我認為咱們要好好搜尋一番,務必將他找出來好生審問!”
蕭景云壓抑著心中的不安,肅神道:“二哥說得是,必須好生搜尋一番,切莫讓人給逃了。”
聽他這么說,蕭彥城心里暗笑一聲,轉而便對自己的貼身侍衛沈煜吩咐道,“你趕緊去請太子和六殿下過來。”
蕭景云眉目一蹙:“不過是搜個人罷了,二哥何須如此興師動眾?”
“五弟你別多心,這事說來也是我牽連了你,我只是叫兄弟們來做個見證,也是怕傳出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欺負五弟你了。”蕭彥城訕笑著,又說道,“再者,人躲在五弟府上,搜查時難免會有所驚擾,要是這刺客跑出來傷了人怎么辦?下人倒還好說,萬一傷了你和王妃,我又該如何向父皇交代?”
這話說得絲毫不顧及蕭景云顏面。
暗暗深吸一口氣,蕭景云裝傻的笑了笑:“二哥為我著想,我怎么會多心,還是二哥思慮周全。”
“行,那我們就在這等他們來了再一起進去吧!”
府內。
芷珞隱蔽在角落里,遠遠瞧著,約莫半個時辰后,看見蕭景云和蕭彥城,還有太子等人帶著一群守衛浩浩蕩蕩地走進前院,便匆忙朝南院跑去。
此時,倪杜若正站在門外等候,遲遲不見芷珞回來,一顆心緊張地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來,唯恐情形突然有變,到時候不僅幫不了蕭景云,說不定連自己都要搭進去。
“還沒有動靜嗎?”蕭子慕在門邊探出腦袋,神情亦是緊張不已。
倪杜若微微擺了擺頭,“怕是出了茬子,你等著,我去前院看看。”
正要走,芷珞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并對她揮了揮手。一瞬間,她心里的石頭落下一半,驀地轉頭看向蕭子慕:“快走。”
話音剛落,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似乎有許多人一同闖進了后院。倪杜若站在原地未動,當聽見蕭子慕從府外吹來的一聲口哨后,臉上頓時綻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轉身招呼芷珞,一并朝前院而去。
前院里,太子蕭鴻之佇立在蕭景云二人之間,面上只不過是來做個見證而已,對他來說,蕭景云就是個不務正業的好色東西,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也不具威脅。如果今天老二想除掉老五,他也斷然不會為老五求情,心里只是擺著一副看好戲的姿態罷了。
“六殿下呢?怎么還未到?”蕭彥城瞟一眼侍衛沈煜。
沈煜忙回道:“聽府上的人說六殿下昨夜去了碧書樓,屬下已經派人去尋了。”
碧書樓是六弟常常去的地方,蕭景云知道這個理由,是他昨晚在行動前對府上人的交代,但是他究竟是不是在書樓呢?若是沒在,又去了哪里?這刺客會不會是他?
思慮至此,蕭景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著萬一被找到的人是六弟,他該如何應對?
這時,一抹身影出現在走廊上,三人一并望去,只見倪杜若穿一身淺綠色的梨花錦繡衣裙,面上掛著俱意,正朝著這邊疾步而來。
“臣妾參見太子殿下,北鈺王殿下。”走至三人身前,倪杜若端莊地行一禮,那清麗絕世的容顏,在陽光下更顯得熠熠生輝。
“快起吧,弟妹無需多禮。”太子蕭鴻之緊緊盯著她,神色是難得的柔和。
回以淺淡的微笑,倪杜若眸光轉向蕭景云,陽光的折射下,他發冠上的寶珠發出七彩的光芒,仿佛想要將他眼底的不安掩蓋。
“夫君。”她走上前去,目光閃爍著害怕的慌亂,似乎是想在他這兒尋求一份安慰。
以她那殺人不眨眼的冷漠性情,會害怕這些府兵的搜查嗎?蕭景云心中探究著,手卻已經配合地伸去握住她的手,溫柔問道:“是不是被驚到了?”
倪杜若點了點頭,“好大的陣仗,這是要在做什么呢?”
她當真不知道嗎?蕭景云眼底被溫柔遮蓋的寒冰又凝結了一層,還未開口回應,一側的蕭彥城已經看向倪杜若,開口詢問:“府里進了刺客,弟妹昨夜可有發現什么可疑之處,或是聽見過什么動靜?”
“刺客?”倪杜若一驚,佯裝害怕地用手捂住胸口,“怎么會有刺客,何時進府來的,臣妾昨夜沒有聽見什么動靜啊!”
自剛剛倪杜若來,太子蕭鴻之就一直盯著她,雖然她已經嫁給了五弟,但他對她的喜歡并沒有絲毫的減退。
這會兒見她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他仿若忘了分寸,忍不住用目光灼熱地鎖住她,安慰:“只是問問而已,你不必害怕。”
撲捉到他眼中的異色,蕭景云意識到了什么,拉著倪杜若的手一緊,便順勢將她摟進懷中,聲色溫柔而有力地說道:“本王在這,不怕。”
蕭鴻之眉目隱隱跳動,不想她僅僅離他一尺遠的距離,卻是依偎在別人的懷里,笑得那么肆意,那么的嬌俏動人。一時間,他的眸光溢出幾抹陰冷,直覺得這恩愛的畫面尤為刺目。
倪杜若雖然驚訝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但心想一定有他的道理,便是配合地依偎在他懷里,做出一副好像早已習慣了與他這般恩愛的樣子。
這時,府門口傳來了通報聲。
“六殿下到!”
眾人目光迅速望去。蕭子慕一臉笑嘻嘻地跨進門檻,邊走邊笑道:“喲,皇兄們都來了啊,這樣好的興致?”
蕭彥城冷笑一聲:“我還以為六弟不會來了。”
蕭子慕走近,揚起笑臉,“大哥都說了來五哥這,我怎么也得過來玩玩嘛!”
見他安然無恙的來了,蕭景云頓時松了口氣,只是在看見他身上的錦衣時,又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他怎么穿著自己的衣裳?
“怎么,你是來玩的?”蕭鴻之哼笑一聲。
蕭子慕茫然地眨了眨眼,笑問:“要不然來做什么?我還等著和二哥繼續切磋棋局了!”
聽他這么說,倪杜若忍俊不禁地抿了抿唇,個個都是戲精啊!這要是到了現代,估計全是影帝!
她眼中的笑意盡數納入蕭景云眼底,他勾一勾她的下頜,故作親密地貼耳,試探道:“有事嗎?”說落,他摟在她腰間的手一緊,完全沒有把握,不知道她能不能會意。
倪杜若垂眸,微微側首,嬌笑一聲,“放心。”
這兩個字剎那間如一股熱流,涌進心底,給了蕭景云莫大的安慰。他輕笑一聲,寵溺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絲毫不在乎身邊人的目光,“好。”
或許是他的吻,或許是他溫柔的聲音,倪杜若明知道這是做戲,但心里仍是沒來由的泛起一片柔軟。
不知道二人說了什么,但這樣的親密舉止,讓太子蕭鴻之心中極為不快,卻又無處泄憤,只能沖著蕭子慕冷喝一聲,“成日里就想著玩!你好生問問你二哥吧!”
話音剛落,搜尋的守衛們回到了前院。
“殿下,府上并沒有搜到可疑之人。”一名守衛上前回稟。
眾人目光移向蕭彥城,只見他驚詫抬眉,似乎沒料到是這個結果。
“你們可有仔細搜?”倪杜若轉身詢問,又看一眼蕭景云,一副擔憂的模樣說道,“會不會逃走了?”
“不可能,昨夜我的府兵就守在府外,并未發現有人出去過,此人一定還在府內。”蕭彥城十分肯定地說道,又朝蕭景云看去,“你說那刺客會不會換了身下人的衣服混在其中呢?”
蕭景云聽著這滿是挑釁的言辭,怒道:“二哥是在懷疑我咯?難道我府上還有人接應他不成?”
“那倒不是。”蕭彥城胸有成竹的說道,“那刺客已經受了傷,煩請五弟把府上的下人全都召集到前院,咱們逐一檢查一輪便可知曉。”
“我可以配合二哥來查,但若是沒有查出來,還請二哥給我一個說法。”蕭景云面色如霜,霍然側身沉聲命令道:“去把府里所有的人全都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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