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兒來了啊!臣妾就說姐姐今兒怎么沒去前殿呢?”一道尖細的女聲傳來,倪杜若抬頭望去,只見一群侍女擁著莊貴妃——莊惠文正朝這邊走來。
她一身紫色玫香煙紗錦繡宮服,腰間系著金絲軟煙羅,鬢發低垂斜插一支碧玉瓚七尾鳳釵,體態纖秾合度,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當真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眾人一并行了禮,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皇后赫舜英看向她,笑容溫和:“妹妹今日怎得如此清閑?”
緩步走至近前,莊貴妃向皇后行一禮,朱唇嫣然而笑,說:“皇上命臣妾置辦公主大婚事宜,臣妾是忙得昏頭昏腦,若不是杏兒剛剛提起,姐姐今早送了一對金蓮鐲去了太子府,臣妾都忘了來姐姐宮里道謝了。”
青絲隨風舞動,莊惠文一舉一動都似帶著香風,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飛起,眸底中充斥著滿滿的嫵媚與凌厲。
沒等皇后開口,莊惠文微微一垂目,一只手撐在腰上,輕輕一嘆:“哎,這幾日腰疼的緊,真是羨慕姐姐能過得如此清閑!”
赫舜英沉甸甸一笑,忽然像似想起什么的樣子,吃了一驚道,“原來公主的嫁妝是妹妹在操勞啊?”
“是啊,姐姐怎么才知道呢?”莊惠文意態閑閑地抬了抬鬢邊的鳳釵,嘴角的笑意更加濃烈。
赫舜英笑了笑,和氣地說:“皇上前幾日見本宮身子不適,便吩咐本宮不必操持公主的婚事,說是讓下頭的人去做,本宮只管樂得清閑,竟不知此事有勞妹妹擔了去,真是辛苦妹妹了。”
下頭的人?莊惠文臉上有一絲微妙的變化,不過一瞬,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說:“臣妾年輕,多辛苦些是應當的,倒是姐姐要多注意著身子,切莫叫皇上擔憂。”
果然是明地暗地都斗得死去活來!倪杜若心下正想著,蕭景云走來身邊,伸手就將她攬在了懷里,看向赫舜英面露心疼之色:“母后,婉兒身子雖已痊愈,但這會日頭太烈,長久曬著怕是不大好。”
莊惠文飛快地掃一眼倪杜若,笑吟吟地說道:“五皇子妃真是越來越俏麗了,難怪叫云兒如此掛心。”
他這是在秀恩愛么?倪杜若不確定,只能向莊貴妃微微福一福身,默默倚回蕭景云懷里,靜觀其變。
忽地,赫舜英的眸光冷冽看向蕭景云:“云兒,你該有些長進了!”
“母后,婉兒真得……”蕭景云皺起眉來,只是話未說完,莊惠文便截了過去,語氣中似有寬慰皇后的意味,“她是云兒的王妃,云兒心疼也是自然的。姐姐何必生氣。”
“莊娘娘說的是,”蕭景云立即附和的輕笑一聲,看向倪杜若的目光愈加深情,在她耳邊輕輕一啄:“沒事,母后這是在和你泛醋呢!”
“云兒!你這是在做什么?!”赫舜英的臉上霎那間盛滿了怒氣,隨指著倪杜若大聲呵斥道,“你還敢倚在殿下懷里,成何體統!”
“兒臣不敢……”倪杜若嚇了一跳,趕緊脫離蕭景云的懷抱,卻沒想蕭景云又拉她入懷,語氣極不快的對皇后說道:“婉兒身子才剛痊愈,母后不是不知道!而且是兒臣要心疼她,母后何必為難于她?!”
“你!”赫舜英氣得滿臉躁紅,卻強忍著沒有發作,轉而看向莊惠文歉意道:“今兒讓妹妹見笑了!眼下妹妹正操勞著公主婚事,如此繁忙還專程過來道謝,這心意本宮領了,就不耽擱妹妹的時間了。”
“喲!瞧臣妾這記性,若不是姐姐提起,臣妾差點忘了還要去織殿為公主置備嫁妝。”莊惠文說著溫柔一笑,隨屈膝行禮,“臣妾先告退了。”
赫舜英“嗯”了一聲,微微一笑:“妹妹慢走。”
日光灼烈逼人,莊惠文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正向外邊走去,倪杜若飛快地掃一眼,心中暗暗有了計較,回頭就噗通跪在了地上,大聲認錯道:“母后,兒臣知錯了,還請母后息怒!”
“你看你那沒出息的樣!”赫舜英一腳踢翻旁邊的花盆,滿臉怒氣斥責蕭景云:“你成日里就曉得這些鶯鶯燕燕,可想過自己的前程?!”
蕭景云癟著嘴巴,不以為然地說道:“母后,兒臣已封了王,還有什么可想的?”
“你!”赫舜英倒吸了一口氣,身子不穩地差點就摔倒了,還好一旁的侍女魏蒹趕緊上前扶住了她,勸慰道:“娘娘,殿下還年輕,您……”
“年輕?!”赫舜英撫額傷神,長長嘆了口氣,手指顫抖地指著蕭景云,“本以為你有了王妃會懂事些……未曾想也是個不中用的東西,你太讓本宮失望了!”話落,她大喝一聲:“滾!”
眾人嚇得大氣不敢出,倪杜若卻是鎮定自若的跪在地上,聽著莊貴妃一行人的腳步伴隨著落葉簌簌聲,終于走出了庭院。
“娘娘,奴婢扶你進去歇會兒。”魏蒹勸一聲,又對蕭景云使了個眼色,“奴婢會照顧娘娘的。殿下就安心回了吧。”
蕭景云點一點頭,拉著倪杜若行一禮:“兒臣告退。”
———
車輦內寂靜無聲。
倪杜若倚在窗帷邊,看一眼蕭景云,他自宮中出來一直沒說過一句話,此刻正平靜地靠在那閉目養神,絲毫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既然如此,她也沉默不語,不管之前的猜測是不是對的,總之一切等他先開口。
匆匆回府,蕭景云換了身便服,又急急忙忙地出去了,這期間他依然沒有說話,就連一個眼神都沒有與她交替過。
暗自穩了穩心神,倪杜若帶著芷珞回到南院。
這會兒,她換上舒適的衣裳,若有所思地趴在幾案上,耳邊聽著窗外秋風卷起落葉的簌簌聲,久久無言。
芷珞端來一盤葡萄,剝了皮遞到她嘴邊,小聲說道:“小姐今日也太大膽了。”
“你以為我愿意啊!”倪杜若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皇后那是在試探我呢!傻蛋!”
芷珞眨了眨眼,“可我沒明白。”
倪杜若剝著葡萄,“莊貴妃甚得龍寵,如今親兒子又被封為太子,風頭肯定是蓋過皇后的。你想啊,這蕭景云是嫡子,卻沒能封為太子,皇后心里怎么會好過呢!”
“這我知道,可是小姐為何要說那錦芙蓉不好啊。”芷珞回想那一幕心里還有些驚惶。
倪杜若吃下一顆葡萄,冷冷一笑,“皇后是將芙蓉比作莊貴妃,我敢說好嗎?”
芷珞恍悟地點點頭,又問道:“那,小姐日后準備怎么辦?”
擦了擦手,倪杜若手指扣在桌面上,磕磕發響,“話說回來,皇后雖然不得龍寵,但到底是后宮之主,皇上再不喜歡,還是會顧及皇后的面子。我們現在已經踩了這灘渾水,以后的路肯定會走的十分艱難,所以不管這山牢不牢固,先依靠著,總比沒有的好。”
“但是,”芷珞欲言又止,倪杜若怔了怔,“別吞吞吐吐的,想說什么就說!”
“我是擔心殿下,你看殿下今日把皇后娘娘氣成那個樣子……”芷珞嘟嚷一句,垂目又道,“小姐,你說殿下,是不是真和傳聞中一樣,只貪迷女色啊?”
“不要相信你眼睛所看到的,它不一定是真得!”倪杜若不以為然一笑,看著她輕輕道,“日久見人心!”
“小姐可是看出了什么?”芷珞忙追問道。
“說不準。”倪杜若淡淡一聲,默了半響,方才緩緩說道:“就我看來,前朝與后宮永遠都是緊密相連的,各方勢力明面上是和睦相處,實則卻是暗潮涌動,即使是太子也一樣。這新帝一日未登基,就會有許多的變數。”
說著,她倒了一杯茶,清笑道:“皇上的咳疾日漸加重,儲君之爭更值灼熱,想必已成氣候的幾方勢力應該是在相互制衡,一旦出現新的威脅,非友既敵,而且太子在此刻時尤為敏感!”
芷珞點一點頭,忽然渾身一個激靈,驚道:“小姐,有件事我覺得應該要和你說說。”
“什么?”
“小姐,你還記不記得我給說你過,我曾經在我家小姐大婚當日,看見莊惠如與二小姐偷偷摸摸的說著什么,雖然沒聽清楚,但我知道肯定是在計劃著什么陰謀。”芷珞越說越緊張,手不自覺地握住了倪杜若的手。
這件事倪杜若隱約有些記憶,應該是在穿越來的第二天聽她提過,這原主倪杜若的母親在去世后不久,皇上就將莊貴妃的妹妹莊惠如指給了她父親做續弦夫人,而且這個莊惠如還是帶著個拖油瓶女兒一起嫁過來的。
“她們母女沒少欺負你家小姐吧?”倪杜若說著微一凝神,見她點點頭,又神秘地挑一挑眉梢,“你這會兒提起此事,無非就是想提醒我要記得為你家小姐報仇,對不對?!放心,我答應的事不會反悔,你有什么話可以直說,不需要拐彎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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