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寧謐,晚風徐徐。
一輪彎月攀上枝頭,悄悄將月華灑下,瑩白,清冷,酷似滿地白霜。
天空有星,卻是沒有熟悉的星辰。
院子里,篝火旁。
火上烤著一整頭牛,篝火噼里啪啦的響,爆出點點璀璨火花,牛肉也噼里啪啦的響,滴落一滴滴散發著濃香的油脂。
趙昊坐在邊上,吹著一支自制的竹笛,看著熟悉而陌生的彎月,晨星。
此時的他特別安靜,整個人看上去充斥著一股莫名的憂思,又有一種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
時至今日,他還能清晰記得小時候納涼時那片澄澈的夜空下,父親指給他的星辰,北斗、獵戶,牛郎和織女。
他還記得那些傳說故事,后羿射日、嫦娥奔月,七仙女和董永。
而今一切都那么遙遠,似乎天人永隔。
他也不知道他還能銘記那些到什么時候,今夜,或者明天。
而就在他守著明早的早餐吹著笛子胡思亂想之時,竹樓黑暗的房間里,窗口,老趙同志在看著他。
看很久了!
從剛剛入夜到現在,一動不動,他站在黑暗中,站在窗前。
仿佛已經石化,現在的他看上去像是一尊雕像。
只是眼底時不時閃過的掙扎表明,他的內心遠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靜。
便是這般,一切靜悄悄的,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
良久,篝火燃盡,笛音斂去。
少年拍拍屁股起身,很快帶著那頭豬去了后面的花園,不出意外,又是去修煉了。
窗戶后面,老趙同志一聲嘆息,似乎很沉重,似乎又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復雜難名。
……
“喔喔喔——”
“喔喔喔——”
“汪汪——”
“汪汪——”
五更時分,公雞開始打鳴,引得村子里犬吠不斷,熱鬧非凡。
銀湖鎮前往小村的路上,掛著紅色燈籠,兩輛馬車一前一后,相隔近十里在尚顯晦暗的天地間顛簸前行。
前面一輛馬車車廂中。
“飛虎,你確定得來的消息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村子里有人在鎮上喝醉酒不小心說漏了嘴,孩兒也仔細打聽過,確有其事。”
“是真的就好,前往千湖學宮求學的推薦信,不論如何不該落入一個廢物手里。”
“沒錯,希望那對父子識相,否則為我趙家聲譽,也只能是動手強搶了。”
“……”
車廂中坐著一對父子,皆錦衣華貴,看上去氣度不凡。
此乃銀湖鎮趙家家主趙云翔與其子趙飛虎,此行秘密前往這偏僻小村,乃是為千湖學宮推薦信而來。
原本這也不是什么秘密!
在一次村民酒后失言之后,稍作查證,趙飛虎便確定趙昊拿到一封千湖學宮推薦信的事實。
這讓他嫉妒得發狂!
而后,又興奮得發狂!
他覺得趙昊那個廢物根本不配擁有這封推薦信,他趙飛虎,才是這封推薦信的最佳歸宿。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此刻身為家主的父親與他同來就是最好的證據。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拿到推薦信,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往人人向往的千湖學宮求學,他便激動得渾身發抖。
而就在他所在馬車往后差不多十里,另外一輛馬車上,坐著的卻是一個美貌女人。
李家李秀云!
她為探視趙云天而來,但歸根結底,她為干兒子趙昊而來。
推薦信的事情她并不知情,趙家父子的齷齪她也并不知曉。
她此行為接趙昊去李家,因為魚汛已經到來,很快就是銀湖祭。
趙昊也沒想到今天會有兩撥客人前來。
修煉結束,重新變回人身,隨便沖洗了一下,光著屁股他就往前院跑。
昨夜烤好的全牛就在院子里,雖然露過一夜已經涼了,滋味并不是太好,但饑腸轆轆眼睛發綠的他并不在意這些。
仿佛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撲上去他就是一頓狂啃。
待到只剩一副骨架和滿地骨頭,他終于心滿意足。
“爽!”
摸了摸肚子,大笑一聲,他開始感應身體狀況。
力量好像又增強了不少!
身體感官也越發敏銳了!
白虎鍛體決與武魂搭配,再加上雷電之力先天強悍的淬體能力,使得一夜過去,他又與昨日大不相同。
盡管現在似乎也沒達到淬體四重,但以這種進度來看,最多只需要兩天,他就能成為一名淬體境四重武者。
便因為此,對于未來,他充滿信心。
因為身上還沒穿衣服,也沒洗太干凈,是以肚子問題解決之后,他又很快返回后院。
一翻收拾整理后帶著悟能出來,天邊已經微微發白,前院,老趙同志也在收拾那滿地狼藉。
見狀他趕忙上前搶了笤帚,埋怨道:“沒事坐著休息不好過,非得弄這些亂七八糟?
我來我來,你去休息,弄好你兒子就去做飯,很快的。”
結果老趙同志也沒去坐著,而是回了竹樓。
等他再次出來,趙昊已經打掃完畢,而他的手上也多了一封信。
“這是?”
看他面無表情,趙昊心里有點激動,也有點緊張。
他認出來了,老趙同志手里拿著的,正是唐玥留給他的推薦信。
老趙同志在桌邊坐下,推薦信放在桌上,淡然道:“趁著年輕多出去闖蕩闖蕩,這是好事。
這封信你拿著,什么時候覺得可以動身了,那就不要猶豫,只管去。”
雛鷹終究要離開巢穴,他也護不了他一輩子。
是以,一夜思量,他還是做出了決定。
趙昊突然就哽咽了,鼻子發酸。
老趙同志面色稍緩,淡然道:“多余的廢話就不要說了。
記住,好男兒志在四方,若有朝一日你果真能翱翔天際,四海揚名,我趙云天也顏面有光。”
一番話下來,趙昊心里暖烘烘的。
強忍著內心酸澀,他笑呵呵說道:“放心吧老趙,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現在大家都說,看,那是趙云天的兒子,但終有一日,人們會說,看,那是趙昊他爹。”
“是嗎?但愿會有那么一天。”老趙同志面色譏誚,眼底卻微微有了笑意。
而就在趙昊準備將推薦信收起的時候,馬蹄聲與揚鞭聲起,不多久,一輛馬車停在院子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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