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紅色的魚鰭和鱗片在炭火的炙烤下逐漸變得焦黃發(fā)黑。
焦香的氣味隨風飄散。
武仲坐在爐子邊垂涎欲滴。
他一邊盤算著如何從青蛟軍中那個名叫朱瑜的女人手里弄點鹽巴來,一邊瞟著幾步之外的王妧和詹小山。
他看到二人似乎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但因為逆風的緣故,他什么也聽不到。
他起身往船室走去,留六安和高侍衛(wèi)在甲板上守著火爐和幾尾處理得十分干凈的紅杉魚。
詹小山和王妧面對著面、側身站在船舷邊。
驚訝于王妧良好的恢復能力,詹小山沒有提議找一間空置的船室進行這場談話。
話又說回來,他確實更喜歡頭頂著廣闊的藍天和無拘無束的白云。
王妧的臉色在熹微的晨光下顯得有些蒼白。微風撩起落在她頰邊的發(fā)絲。
此時此刻,她的心是安寧的。
詹小山嗅著咸咸的海風和烤魚的香氣,感慨道:“海上的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單調得乏味,有時候又很危險!
王妧看見六安和高侍衛(wèi)交頭接耳說了些什么,隨即被六安發(fā)現她的目光。
她扭頭望向平靜的海面,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已經厭倦了嗎?”
詹小山右手叉在腰間、左手將前額的短發(fā)往腦后捋。他飽經滄桑的臉徹底暴露在日光之下。
“不。”他的聲音透著一股絕望,“我已經預見了我們這些人的結局,無論生死,我們都將漂泊無依!
王妧心頭的平靜被打破了。
她有些急躁地說:“黎焜已經不是靖南王最信任倚仗的下屬。靖南王要他的命,韓爽和田夫人也要他的命。他連自己的性命都要靠你們才能保住,他說的話,你豈能盡信?”
詹小山愣住了。
他原以為,共同經歷過兩次生死劫難的雙方已經有足夠的理由結成盟友。更何況,黎先生足智多謀,怎么到了王妧嘴里就變成了一個貪生怕死的無能之輩?
她的話,實在是過分,實在是令他大失所望。
“哼,”詹小山雙手叉腰,仗著身形的優(yōu)勢居高臨下看著王妧,話語中帶著責難的意味,“黎先生說你聰敏過人、正直無畏,沒成想,他竟看錯了你!
吹多了海風,王妧只覺得腦袋發(fā)熱發(fā)脹。她啞口無言。
詹小山越想越是氣憤填膺。
他變得毫無顧忌,將心中的不忿發(fā)泄出來。
“你可曾想過,如果不是因為黎先生的話,我未必會出手救你?你和他們幾個,早已死在韓爽的亂箭之下!闭残∩娇聪蛄苏诳爵~的六安和高慧,最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就是太過輕信……”
王妧以為他是為了輕信黎焜而懊惱。
陽光越來越強烈,照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突如其來的一聲呼喝攪亂了四周凝重的空氣。
伴著一陣咚咚的腳步聲,武仲沖出了船室。
王妧一眼看到被他高舉著的一個干癟的油紙包。
“抓住他!”
“偷東西的賊!”
“無恥!”
被一聲聲的咄罵追趕著,武仲也不傻,直跑到烤魚的火爐邊,借著六安的遮擋,達成了他的目的。
晶亮的泛白的鹽巴被他碾碎后灑在烤好的紅杉魚身上。由于他的動作太過匆忙,一部分鹽巴被他失手扔進了火爐里。
被氣得臉色通紅的朱瑜追趕而來,一見到這種情形,竟停下了腳步。
她年紀不到三十。兩年前的一次海上激戰(zhàn)使她瘸了一條腿,從那以后,詹小山便讓她去管后備瑣務。
她沒有因為傷腿而頹唐消沉。風雨反倒磨礪出她剛毅的性情。
見朱瑜一瘸一拐地返回船室、又帶回了兩把彎刀,武仲心里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轉頭看向王妧,目光中帶著迷惑,似乎也有請她解圍的意思。
王妧卻只是沉靜地看著這一切。
朱瑜走向武仲,將其中一把彎刀扔在他的腳下。
彎刀的護手已經有了缺口,顯得有些破舊,但被朱瑜拿在手中卻煥發(fā)出凜然殺氣。
武仲暗道不好,腳尖發(fā)力挑起彎刀,伸手握住、橫刀一擋,剛剛抵住朱瑜的攻勢。
他無法理解,他的一個近乎玩笑的舉動為何惹得朱瑜大發(fā)雷霆、拔刀相向?
“喂!”武仲大喝一聲,想讓對方住手。
誰知朱瑜越戰(zhàn)越勇。
巨力沿著彎刀震動了武仲的虎口,他手上一麻,彎刀幾乎脫手。
王妧、六安和高慧,詹小山和青蛟軍十余人,圍在一起觀看武仲和朱瑜的這一場較量。
武仲原覺得有些理虧,又見王妧一言不發(fā),他不敢還手,恐怕鑄成大錯。
和他不同的是,他的對手并沒有這么多顧慮。
朱瑜不顧周身破綻,一躍而起,將她自身的重量壓在兵器上。一記重擊自上而下,砍斷了武仲手里的彎刀刀身及護手。威勢之盛,連甲板都被鑿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木屑四飛。
武仲握刀的手臂血流如注。
王妧倒吸一口冷氣,面色不豫。
朱瑜提起彎刀,仍要砍殺武仲。六安離得最近,當即阻止了。
“住手!闭残∩介_口了。
青蛟軍眾人也上前攔下發(fā)狂的朱瑜。
武仲雙目露出狠辣之色。他任由六安替他處理傷口,面朝朱瑜,厲聲質問:“一包鹽巴,值得你拿命來搏嗎?”
其余人被他的氣勢嚇住了,朱瑜卻毫無畏懼地對上他的目光。
她的雙手仍被制著。
“沒錯。那是能讓我們活命的東西,不是讓你用來糟蹋的。”
詹小山大手一揮,朱瑜被帶走了。
他和王妧相互之間沒有再說一句話。
鬧劇變成慘劇,草草收場。
王妧走向武仲,詢問他的傷勢。六安正要回答,卻被來送藥的秋秋打斷了。
是詹小山讓她來的。
她照料了受傷昏迷的王妧,幾人對她十分感激。
即便雙方發(fā)生了如此激烈爭斗,這份感激也沒有受到影響。
“你們收下吧,不然我要內疚死了!彼畔聜,急匆匆走了,生怕自己的好心遭到拒絕。
六安打開藥瓶,放在鼻尖嗅了嗅,說:“金瘡藥,受潮的!
氣鼓鼓的武仲和蹙眉的王妧同時陷入了沉思。
“青蛟軍如此困窘,靠什么戰(zhàn)勝那些兇惡殘暴的海寇?”
他們在海上過的到底是什么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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