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嶺宿所又開始了不平靜的一天。
何三探知宿所由赤猊軍把守,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他打消顧慮,表明身份,求見主理宿所的赤猊軍副尉葛束。
等待葛副尉召見期間,他輾轉(zhuǎn)打聽到當(dāng)初攜手并肩的兄弟死傷過半,心里難受了一陣。
同行的黃三針冷眼旁觀,半句安慰的話也沒說。
等到正午時分,何三才在議事廳見到了赤猊軍葛副尉的真容。
當(dāng)下,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何三眼里的葛副尉相貌平平,舉止粗野。一碟小菜,兩個冷餅,被副尉風(fēng)卷殘云般消滅干凈。末了一碗清水灌下,副尉便結(jié)束了這一餐還打了一個嗝。
何三暗暗搖頭,這就是傳言中橫掃千人軍的葛破甲?這掃的是敵人,還是飯食?或許,廳外整肅的兵士比眼前粗俗的副尉更讓人信服。
然而,懾于赤猊軍的威名,何三不敢露出絲毫不敬的神色、做出半分輕浮的舉動。
葛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舉動不夠穩(wěn)重,但他還有許多軍務(wù)要處理,留給這次會面的時間不多,一切只能從速進(jìn)行。
他安坐在首位,直截詢問了幾件事,也得到了何三的回答。
比起西二營總管石璧的消息,何三帶來的那個人更讓葛束感到意外。
葛束很難把眼前這個面帶病容的男人和他聽說過的神醫(yī)的名號聯(lián)系到一起。
年前,靖南王身中劇毒、藥石無功,是一位姓黃的大夫施展回春妙手、保住了靖南王的性命。然而,此事是極高的機(jī)密,何三、甚至是石璧都不應(yīng)該知曉。
事有緩急。葛束當(dāng)下要做的不是調(diào)查泄密者,而是確認(rèn)眼前人的身份。
“宿所有一位病人,還要勞煩黃大夫看一看。”
“不看。”黃三針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葛束眉頭一皺。
與黃三針并排站立的何三頓時感到不妙。來見葛束之前,他已經(jīng)提醒過黃三針:想要進(jìn)入濁澤,必須經(jīng)過赤猊軍副尉葛束。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這位葛副尉。
他早該料到,黃三針不會把他的勸告聽進(jìn)心里去。
“看……看看也行……不行?”何三既不敢得罪葛束,也不愿惹惱黃三針。
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接受黃三針的白眼和奚落,而拒絕拿自己的命去試葛副尉的刀鋒。
“神醫(yī),你也別藏著掖著了。”何三說著,湊到黃三針耳旁,壓低聲音說道,“憑我們兩個人赤手空拳進(jìn)入濁澤,那是在找死。答應(yīng)他,沒有壞處!”
而后,他又大聲夸耀起黃三針的醫(yī)術(shù),讓葛束放心。
黃三針一言不發(fā),好像什么也沒聽見。
何三臉上帶著干笑,心里已經(jīng)開始慌了。
他偷偷去看葛束的臉色,卻被對方冷酷的眼神逼得垂下頭。
“那病人是王姑娘的隨從。我聽說,黃大夫和王姑娘是舊識,是嗎?”葛束言語從容,不怒而威。
醫(yī)治靖南王的大夫是由王妧引薦的。對方若在這件事情上撒謊,自然會露出馬腳。
聽見葛束再次追問的對象是黃三針,何三自覺閉了嘴。
他在不知不覺中從葛束身上感到一股迫人的氣勢,而他毫無抵抗之力。
葛破甲并非徒有虛名。
又想到石總管從東一營借到兵馬的可能微乎其微,何三不由生出前途渺茫之感。
他暗自嘆氣。
只是,眼下的情勢不容他分心。
石總管從未提起黃三針與王妧相識,何三對此也有疑慮。
黃三針?biāo)坪鯚o法忍受何三灼灼的目光,開口前還瞪了何三一眼。
“王妧?她還活著嗎?”
葛束點頭表示肯定。
“讓她來見我。”黃三針道。
葛束和何三同時露出驚詫之色。不同的是,葛束詫異于黃三針狂妄的語氣,何三則詫異于黃三針仿佛與王妧異常熟稔。
“黃大夫……”
黃三針打斷了葛束的話:“我不是大夫,我不會隨便給人治病。”
葛束愣了愣,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既然如此,我也不強(qiáng)求。宿所是軍機(jī)重地,你二人并無軍務(wù)在身,速速離去。”
何三不能再置身事外。
“神醫(yī),你就別再戲弄我了。我們千辛萬苦來到屏嶺,不就是為了進(jìn)濁澤、查清楚瘴毒是怎么回事嗎?現(xiàn)在就差一步了,你別說放棄就放棄了呀。”
何三心情急切。盡管他有意壓低聲音,結(jié)果卻是掩耳盜鈴。
黃三針不在乎他們的談話被葛束聽見。他用平常的聲調(diào)反問何三:“你不是說過,可以繞路進(jìn)濁澤嗎?”
“我剛才還說,單憑我們二人之力,進(jìn)了濁澤就是在找死,你怎么不聽?”何三有些心虛。他編出那些繞路的話,不過是為了安黃三針的心。
他從未進(jìn)入濁澤,想完成石璧的任務(wù),還要依靠項景和童五的接應(yīng)。
而今項景已死,童五不知為何受到赤猊軍的嚴(yán)密監(jiān)視,無法相見。若是任務(wù)失敗,他還不知道要面對多少深重的責(zé)難。
就在何三一籌莫展的時候,往日脾氣古怪的黃三針卻像突然開竅了一樣,不再固執(zhí)己見。
“我要先見王妧,再說治病的事。”黃三針對葛束說。
葛束想了想,說道:“王姑娘不在宿所。你若想留下,現(xiàn)在就要給她的隨從治病。”
黃三針又沉默了。
葛束看出一些端倪,忽而改變了想法:“不過,話說回來,你既然不承認(rèn)你是大夫,我也不便把病人交給你。你們二人速速離開宿所,不得勾留。”
這是葛束第二次下逐客令。
何三心知雙方的態(tài)度都有了動搖,忙出力調(diào)和。
“看,能看!王姑娘的人,也不是隨便什么張甲李乙,神醫(yī)還能不念舊交情嗎?這病人,能看!”
葛束與黃三針相視一眼,彼此明了何三口中的舊交情不值一提,唯獨何三仍蒙在鼓里。
“治病救人,王妧給得起我要的價碼,你給得起嗎?”黃三針嘴上說的是王妧,心里卻想著大長老。
葛束目光一沉。他以為黃三針是貪財之人,便問:“在你看來,一條人命價值幾何?”
“人命債,要用人命償。”
黃三針輕飄飄的話語落入葛束耳中卻似雷鳴。
何三被廳中驟生的殺意嚇得打了一個冷顫。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陪伴多日的人根本不是一個普通醫(yī)者。
他帶黃三針來見葛束,會不會是大錯特錯?
可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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