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虞的當(dāng)鋪門庭冷落，一天到晚也沒迎來幾個客人。
這和它的位置有關(guān)。
就算是事先得到指引，旁人要找到當(dāng)鋪來也是一件難事。
老虞卻不以為意。
他的生意開張一次就夠他很長時間的花銷。
但他也沒有刻意關(guān)門謝客，因?yàn)樗錾鈴膩聿惶羧兆印?br />
生意總是說來就來，小孩子的脾氣也一樣。
“你這個臭老頭！你為什么不叫醒我？”
小蠻今天賴床了。
醒來后，她出聲叫人給她端茶送水，卻被告知，路嬰已經(jīng)離開這里、回梓縣去了。
“我說過，你們隨時都可以離開。他要走，我不攔著。你要走，我也不攔著。”老虞很有耐心地解釋。
小蠻氣惱之下，將木床板踢得咚咚響。
“我怎么知道……他明明說過哪里也不去！一定是你趕走他的！”
她心里一半覺得是路嬰哄騙了她，一半覺得是老虞在使壞、故意分開她和路嬰。
老虞臉訕訕。被小孩子戳破偽裝對他來說十分難堪。
不過，他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將他準(zhǔn)備好的哄小蠻的東西從食盒里取出來。
“你不是說你想吃煨豆子嗎？我買了一些。你來試試好不好吃？”
小蠻默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終于用兩條手臂撐起身體。
她跳下木床，只看了煨豆子一眼，便背過臉去，對老虞不理不睬。
滿滿一碗煨豆子放了半天，已經(jīng)冷透，失去了引起食欲的香氣。
老虞卻不以介懷，笑著說：“你后背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小蠻即刻扭過身體去查看，奈何看不到后背的傷處。
她感覺到她活動身體時，后背已經(jīng)不疼了、只是有點(diǎn)癢。
“好，這樣，我就能安心讓白先生來接你了�！崩嫌菡f。
小蠻一臉驚奇。
“你找到先生了？你告訴他我在這兒？”
老虞點(diǎn)點(diǎn)頭：“我想，你不喜歡待在這里�！�
小蠻這才記起白先生的警告，變得忸怩不安。
“算了，臭水桶要走就走，反正我知道他要去哪兒。我原諒你了。”她認(rèn)定路嬰任意行動是老虞的錯。
老虞苦笑一聲，沒有和她爭辯。
“先生什么時候來接我呀？”小蠻光著腳走向門邊，留下一串灰塵的足印。
老虞回答說：“隨時會來。”
小蠻心情轉(zhuǎn)好，笑嘻嘻折返回到老虞身邊，接過老虞手里的煨豆子。
“那我就放心了�！彼龑⒁活w豆子放進(jìn)嘴里，仔細(xì)品嘗，“這豆子真好吃，冷掉了也是香香的，老虞，你也嘗嘗�！�
老虞見小蠻用沾著鼻涕的手指去拿食物，不禁搖了搖頭。
“快擦擦手，不然要吃壞肚子了�！�
面對年幼的孩子，他只是一個寬和慈愛的長輩。
但對白先生來說，老虞的聲名和良善沾不一點(diǎn)邊。
白先生清楚意識到，落在老虞手里的小蠻是一件抵押，他需要付出一筆代價才能把小蠻贖回來。
問題是，老虞的胃口有多大？
白先生猶豫許久，最后，是祝結(jié)巴失蹤的消息讓他下定決心。
他有必要和老虞進(jìn)行一次交談，就算贖不回小蠻，也能摸清老虞的底。
白先生果斷行動起來，敲開了當(dāng)鋪的門。
客人受到主人的歡迎。
雖然庭院里堆滿雜物、有礙觀瞻，但客人很快就被領(lǐng)到一間整潔的屋室、獲得一杯清茶和一陣寒暄。
白先生和老虞打過很多次交道。
老虞越是客氣，白先生越是警覺。
“小蠻這孩子很是淘氣，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這兩日，她一定打擾到虞爺?shù)那屐o了�！�
二人年紀(jì)相仿，彼此的稱呼卻一點(diǎn)也不隨便。
“白先生謙虛了。小蠻機(jī)靈可愛，想來是受到很好的教導(dǎo)�！崩嫌菡f。
白先生有些拿不準(zhǔn)老虞是不是說了反語。
“虞爺莫不是在挖苦我？那孩子要是真的惹人憐愛，紅姬手下的酒婆子就不會到現(xiàn)在還出不了門、見不了人�！卑紫壬鲃犹崞鹦⌒U在紅姬酒館的所作所為，想看一看老虞的反應(yīng)。
老虞微微一笑，說：“小孩子下的手能重到哪里去？倒是酒婆子不依不饒的，沒有半點(diǎn)老人家的風(fēng)度�！�
白先生陪著笑。
“看來，這孩子很討虞爺?shù)臍g心。我的擔(dān)心倒成了多余的。不知道她現(xiàn)在何處？我得讓她好好向虞爺?shù)纻�謝。”
老虞擺擺手，說了一句“不必如此”，卻沒有順著白先生的話讓小蠻前來相見。
白先生心思一轉(zhuǎn)，試探道：“聽說，和小蠻一起逃出酒館的，還有一名少年。不知那少年是何人？”
他并不提起，他是從何處聽說來的。
老虞終于收起笑容，神情露出幾分嚴(yán)肅。
“你不知道嗎？小蠻若不是為了救他，也不會鬧出動靜，讓酒婆子發(fā)現(xiàn)她要出逃。她這么費(fèi)心費(fèi)力救人，難道不是聽從了你的吩咐？”
這個道理，白先生沒有反駁。因?yàn)樗A(yù)感到，老虞下一句質(zhì)問會更加尖銳。
果然，他的沉默引來老虞的一聲冷哼。
“那名少年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如今，他已經(jīng)離開州城，去見燕國公府的人了�！�
白先生像是被逼無奈，承認(rèn)了少年是受他指使、做他安插在王妧身邊的眼線。
老虞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搖頭嘆氣：“看來，你還是不肯說實(shí)話。如果沒有把握，我不會把事情捅破。你擔(dān)心的，應(yīng)該是大長老吧？”
白先生面色大改。
這種機(jī)密，若不是他和大長老身邊出了岔子，萬萬不可能泄露。
這個岔子當(dāng)然不是小蠻。她對路嬰的真實(shí)身份一無所知。
那么，岔子便出在大長老和路嬰身了。
他要盡早和這件有弊無利的事撇清關(guān)系。
“虞爺真是神通廣大，什么事也瞞不了你。我受大長老所托，想從紅姬手里保住那名少年的性命。本來，我還想趁機(jī)要挾那名少年，叫他為我所用�，F(xiàn)在看來是不成了。虞爺想怎么做，我都沒有意見。我只需要虞爺?shù)囊痪湓挘瑢�，我才能給大長老一個交代�！�
老虞思索片刻，才松了口。
“這是你們暗樓的事，我無意插手。我只是想和大長老敘敘舊罷了。你要討我的一句話，就是這一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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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愣了愣。
老虞的目的真的如此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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