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心終于有了著落。
再沒有人提出殺死涂通的請求。
何三仿佛逃過一劫般,拍了拍童五的肩頭。在旁人看來是安慰,在他自己看來卻是感激。
童五這才收起單刀,讓親兵們散開去做事。
“多謝。我”留在原地的何三剛要開口道謝,卻被童五攔下。
“你我二人原本同在項副尉手下做事,情誼比別人不同。我知道,你比我機靈,比我懂得應變,比我會說話。總管調派去做支使,是慧眼識人。項副尉死后,我領著這支總管親兵隊伍,無處施為。若不是你帶來了轉機,這支隊伍恐怕已經散了。”童五帶著何三走到一處僻靜角落,說出了他的心里話。
何三也敞開心扉:“以前我們兩個是親兵隊伍里最得臉的,我只當你是個老實頭,平時沒少在話里話外給你挖坑,要不然,總管也不會你我之間選我去做支使、把整個親兵隊伍的后備交給我主理。我現在告訴你這些,不為別的,只為給你交個底。我自以為聰明,其實只是有些小聰明,你才是真正的聰明人。我真心佩服你。”
童五尋思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沒有做虛偽的客套。
“說實話,我雖然不覺得自己愚笨,但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我只知道行軍打仗那些事兒,對人情交際的門道一點也不懂,也不感興趣。總管才是真正的厲害,不但能識人,還會用人。你我各司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何三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他感慨說:“西二營這場嘩變真的改變了很多事情。項副尉死了,石總管也在另覓出路,你我又陷在這里,生死全看老天給的運氣。今天的事要是沒有你出馬解決,我恐怕真的要自毀前路了。”
童五聽出何三語氣里的無奈,心里也有同感。
“王姑娘大有來頭,連總管都要避開她的鋒芒,更何況是我們。上次那三百顆圣丹已經讓她記恨在心,如果我們殺死涂通,她一定會把新仇舊恨一起算到我們頭上。”
“我正是擔心這一點。”何三知道,只有童五才能理解他的處境,于是更加詳盡地解釋他的所作所為,“但更重要的是,殺死涂通只能治標,不能治本。我們所有人都有可能被厭鬼厭住,失去神智,傷害到其他人。假如我們殺死涂通,接下來,所有清醒的人碰到相似的情形都會有所顧忌,到時候,就沒有人愿意清醒了,軍心一樣會渙散。”
童五相信,何三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已經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深受觸動,重重點了點頭。
他想了想,說:“治本的方法還在黃神醫身上。他能把你從神智不清中挽救回來,也一定能挽救其他人。而且”
說到這里,童五有些喜不自勝,抬起手臂拍了一下何三的肩頭。
何三心里沒料到童五這一舉動,身體也沒有準備好。
他一下子打彎膝頭,差點跪倒。
童五這才意識到自己魯莽了,連忙扶住何三,又向四周掃視一遍。
見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才放心。
“對不住、對不住,我忘了你才剛剛清醒。昨天夜里,你拿著一把單刀把石臺對半砍穿,連刀鋒都卷刃了。我都不敢相信你有這么大的力氣。你的肩膀和兩條手臂大概還是酸軟的吧?”童五關切問道。
“沒事,就是這里好像抻著了。”何三站穩了身體,又按了按肩頭,隨口安慰一句,他更關注另一件事,“我用一把刀砍穿了石臺?這怎么可能?那刀只是卷刃了,沒有斷嗎?”
童五解釋道:“確切地說,你砍穿的是石臺頂部的一塊石板,石板中間原本就有一道裂縫,你出刀時無意砍中了那道裂縫,導致石板分裂成兩半。”
何三張了張嘴,仍不敢相信。
“我去石臺那邊瞧一瞧。”
他丟下這句話,抬腿就要往石臺的方向走去,卻被童五拉住。
“你沒發現,涂通兄弟一直守在石臺旁邊嗎?石臺下面藏了什么東西,他們事先當真沒有一點察覺嗎?”童五面色凝重,將他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我們搬開石板的時候,發現下面有個暗格。暗格里面干干凈凈,什么也沒有,甚至連一點蛛絲和塵土都沒有。”
何三沒有力氣掙脫童五,一時也想不出任何話語能夠反駁童五。
“你問過他們了?”何三只能追問。
“沒有。他們沒有主動說明暗格里藏了什么東西,就算我們去問了,他們肯定也會繼續隱瞞。”童五否認了。
“你這話,空口無憑的我去問問,如果他們對我說謊,我們再說下一步。”何三抓住童五的疏漏,說出他的打算,“我們剛剛平息了范二被殺的事,算是放過涂通一命,就憑這一點,我也能理直氣壯地要求涂通說明實情。我能看出來,他們兄弟不是什么奸猾之徒、不至于故意欺瞞我們。”
不料,童五另有主張。
“你別著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童五仍不放手,繼續用話絆住何三的腳步,“黃神醫不愧是高人,就是他最先發現石臺的異常,也是他發現了暗格和石板的秘密。我很肯定,涂通兄弟很可能已經發現了暗格,但他們見到黃神醫的手段時著實是被嚇了一跳。石板表面一眼看去平平無奇,但被水浸泡以后,它的背面便露出了真容。黃神醫已經將石板背面的圖像拓印出來,相信很快就能破解那些圖像的含義。”
何三這才知道,童五方才提到黃三針的時候為什么面帶喜色,原來昨夜大有收獲。
“涂通兄弟也見到那些圖像了?你想用拓印的圖紙去換暗格里的東西嗎?”何三搖頭表示不贊同,“拿賊拿贓,我們這么做,和污蔑他們是賊有什么區別?他們肯承認才是怪事。更何況,這座石臺多少年無人踏足,誰有資格做它的主人?巫圣嗎?”
童五早已考慮清楚。
“你的顧慮很有道理。我們懷疑歸懷疑,但不能亂說話,免得惹禍。我有一個猜測,暗格里藏有解除瘴毒的的線索,或許是一張丹方,或許是某種煉制丹藥的器材。容濱身中瘴毒,有容氏的圣女保住他的性命。那個曾鋒也中了瘴毒,我想,容氏應該不會把一族的機密泄露給王姑娘,那么,王姑娘如何保住曾鋒的性命?她的辦法會不會就是在這座石臺上、在那個暗格里找到的?”
何三咽了一下口水。他發現,童五的猜測合情合理,他幾乎已經猜到童五接下來會說什么。
“無論暗格里的物件是什么,我們的目標都不會轉移。從眼下來看,石板拓印的圖紙足以交換曾鋒保命的秘法。如果兩者都出自這座石臺,黃神醫或許可以更快破解出石板背后那些圖像的含義,從而找到徹底解除瘴毒的辦法。如果那個秘法是王姑娘從別處得來的,我們也不吃虧。”童五說。
何三心里咯噔一下。
他們確實不會吃虧,但前提是,他能說服涂通兄弟、說服王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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