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古怪的病被治好,村子便有些熱鬧,這寧靜的小村一下有了生命,叫人看了好不歡喜。
有趕著牛車叫賣糧食的,也有那早早便到水塘間浣洗衣物的,邊洗邊嘮嗑著家長里短的,講到歡喜處連旁的衣物飄走都未發覺,倒是鬧了個不小的笑話,一時鶯聲燕語。
偶爾見一兩孩兒爬上炕頭,偷吃了腥,一抹嘴就嬉笑著趕忙逃跑的。后面是拿著鐵勺的婦人緊跟著叫罵,人秋小哥忙活了一天都未吃上,倒叫你這偷腥的饞貓得了便宜。
小孩兒最是好動喜鬧,婦人眼見逮不住,便扶著胸口喊痛,那孩兒頓時慌亂,一路小跑著回來,奶聲奶氣的的叫著娘親不痛,不痛,痛痛都飛掉。
那急紅了眼的小模樣,到叫婦人恨不下心來,只輕打了下臀,誰知那孩兒羞紅了臉,大喊丟人。婦人眼里含著笑,嘴上卻不饒人,喲,還知羞了啊,還以為你跟你那個酒鬼爹一樣沒臉沒皮的…處處的溫情,暖陽似的灑了下來。
甭管什么山珍海味,還是這五谷雜糧最為實在。這一頓,我吃得極為盡興,盡管身子弱,但也推不了熱情,飲了不少烈酒,這不,腿都有些發虛了。
大伙還在使勁的鬧騰著,借此趕跑此前的那一股晦氣,那賣茶的老爺子卻獨自一人喝著悶酒。
老爺子,不上去熱鬧一下,怎的悶在這里。原是秋小哥啊,他微微一笑,老朽年兒大了,半只腳都踏棺材里了,就不參和進來了。
明是極歡的時刻,卻無端生出無奈的悲涼。酒是一口接一口,心是一點點的沉下。靜默一刻,我試圖打破這份沉默,老爺子可是還有什么心事。
他眼中閃過一抹掙扎,最終嘆了一口氣,時也,命也。救命之恩,只得來生做牛做馬報,突的老爺子面色一變,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小哥還是快些走吧,快些走。
我不知老爺子為何面色突變,但背后的陰深卻讓我打了個寒顫。人面蛛身,青牙吞靈,腐心蝕骨,蛛女者。
只見那老爺子雙手結成一個詭異的姿勢,那蛛女頗為忌憚的后退幾步,隨后便向我撲去。
我隨手折下一根楊柳枝,連連打的她步步后退。她見能耐不了我二者,發出了陣陣古怪的嘶鳴,似女子的低聲哭泣,又似魔從地淵爬上來的聲音。
不好,她在呼喚同伴,可根本來不及阻止,我靈敏的覺察到大地在微微抖動,混雜著細微的腳步聲。
大小的蜘蛛鋪天蓋地而來,這會顯得我和老爺子兩人勢單力薄起來。楊柳枝被酸綠的粘液沾上,發出呲呲的燃燒聲,沒有器物傍身,我顯得無力,性命垂危。
一枚通靈玉,發出蒙蒙的青光,脆弱的仿佛滄海的一葉孤舟,可硬是震退了前來的毒蛛。我輕扶胸口發燙的通靈玉,母親,是你冥冥中在守護我嗎?
老爺子終停下那一連串復雜古怪的手印,我確切的感受到四周的溫度驟然上升許多,本就暴躁的群蛛變得不安起來,進攻的頻率在不斷的加強。
熾熱讓我也變得不安起來,突的見星點紅光凝,欲化朱雀起。雖只是一道朱雀虛影,卻嚇的萬蛛潮退,若不是蛛女的緣故,早可化了此番苦斗。
老爺子此刻面色蒼白,嘴角一抹殘血,可料想這秘術耗損之大。朱雀虛影已然纏上蛛女,只過三刻,那蛛女便已傷痕累累,果不愧是四象守靈,只一道影便有如此威能。
此前我雖招招敗退蛛女,可也就是打退,根本一點傷都造不成,若有三尺青鋒劍,到還可勉強破開些許皮肉。
蛛女焚火死,萬蛛卻不肯退散,縱喪生火海,然不斷向前行。此消彼長下,虛影雖強,可也不免落得個同歸于盡的下場。
正當我覺著事該落幕,想問清老爺子時,一股更為強大的氣息襲來。老爺子苦澀一笑,該來的總會來,那蛛女不過是個前鋒,卻也耗盡了老朽所有的手段,罷罷罷。
仇校尉,甚久不見,妾身為你精挑細選的噬魂散和紅顏枯骨老,喜是不喜。紅衣盛裝,端莊卻又妖媚的女子款款而來。我的眼瞳一縮,這股氣息竟比我巔峰時刻還要強上幾分。
呸,穢亂后宮的妖妃,老爺子目光變得生硬而冷淡。
這到讓妾身慌恐了,御上可是夸妾身賢良淑德,可統御六宮,成一國之母。若不是忌憚那幾個冥頑不化的老古董,妾身現今也不會是個小小的德妃,她隨意的撥弄著染著豆蔻紅的指甲。
不過是個一時迷惑住御上的妖妃罷了,早晚會被賜死,老爺子眼露兇光。
妖媚女子不甚在意,反到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喲,好生俊俏的公子。
老爺子將我一把拖到他身后,警惕的看著她。她緊盯著我幾眼,眼中異彩連連,似有驚喜,但那不過是轉瞬即逝,我未曾注意到。
交出那東西,妾身倒可給你一個體面點的死法,如若不然,那這個小村便就給我這些孩兒嘗嘗鮮,一時群蟲飛舞。
蟲魔爾敢,一股熟悉的氣息讓我頓時驚在哪里,是我那師尊五靈子。
妖媚女子一改之前的輕松隨意,變得十分凝重起來,但仍是笑意盈盈,妾身道是誰,原是五靈圣尊,瞧您把妾身嚇的。
給汝徒子徒孫一生機,汝立刻自盡,否莫怪吾劍下無情。
妖媚女子暗自思忖,若是五靈子的話,她十成十會命喪于此,當機立斷,化為一道流光飛走,竟是不管不顧其徒子徒孫。
五靈子翻手鎮壓,只見那妖媚女子通身發出血色幽光與大手纏繞一起,互相抵消。該死的五靈子,竟叫本尊平白浪費了幾滴血魔老祖的血滴子,今日之辱,定當百倍還之。待老主人蘇醒之時,第一個便蕩平你幽州滄瀾。
笑話,便是千萬先天真魔也折在吾師蒼云手中,更何況汝等殘兵敗將的后天偽魔,又是一個大手覆去。
妖媚女子一驚,她可再沒有血滴子抵抗五靈子,忍痛捏碎一枚血靈石庇護著她離開,又趁五靈子對抗血靈石時,揚手一抹烏光。
其速度之快,時機之準,直射老爺子,雖五靈子反應迅速,化去烏光大部分威能,但老爺子只是肉體凡胎,又飽受毒性侵蝕,這一下便要了他的命。
老爺子死在我懷里,艱難的伸手交給我一塊玉佩和一封信,秋…秋小哥,老朽最后再求你最后兩件事,保護好這塊玉佩和把…把這封信交…交給幽州平南王府的郡主歐陽…歐陽月,讓她別在等老朽,老朽這一生從未對不起任何人,只…只負她…她一人……
一場踐別宴,別的是他鄉客,別的更是心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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