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你又何必死纏著我。』
白謠在化形的那晚開了情竅,可惜自己卻沒有深刻意識到。
然而,世間的定律素來如此。
比如,口里說著不在意的人,往往心里有著十二分在意。
比如,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這個金科玉律,放之古今皆準。
比如,年少輕狂的話當不得真,誰認真誰就輸了。許諾人早就忘了,聽的人還在執著。
好巧不巧,白謠全占上了。
她的愛情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一切都是她單方向努力。
總之,白謠在化形的那晚,她愛上了馬上離開的陸豐,陪他說了一晚的月亮真圓。
四年后的夏天,烈日炎炎。這一年的暑氣,熏得人煩躁,各個都是爆脾氣。
白謠和陸豐,終于迎來久別后的第一次重逢,可惜兩人都不太高興。
白謠苦修四年,剛學會自由化形,就立馬動身,日夜兼程趕往京城。
一路上不知多少妖精,想吃了她進補。也不知道多少黑心人,想綁了她賣樓子。
白謠真真切切覺得,陸豐以前對她真是太好了,好在他們很快就見面了。
四年真是太長了,長到足以改變很多事。
白謠猶不自知。
終于這一天,大紅燈籠高高掛,陸家上上下下,密鑼緊鼓,敲敲打打。明兒,陸家大少夫人就要過門了。
白謠衣衫襤褸,站在陸家門口。
跋山涉水來見你,你卻正與她喜結連理。
紅燈籠太刺眼了,白謠毀了它。
唧唧歪歪、動手動腳的小廝,真是太吵了。白謠推了他一下,他就跑了。
陸豐匆匆趕來:“你……為何下手如此重,”
“你不能娶她!”白謠打斷他,徑直對上他的眼。
“你、又想說什么?”陸豐皺眉。
白謠呆呆地望著他,眼淚滾落下來:“陸豐~”
“灑了我的葉子,還不娶我!”
“又碰了我的茅草莖,還不快負責!”
“喂,臭和尚,水灑多了,你想淹死我!”
白謠字字如泣,四年的委屈,終于在此刻決堤。
“你……”陸豐抬了抬手,終究落了下去,“你走吧,就當來過這里,”
“為什么!為什么!”白謠腫著眼睛,靠近他,想要去拉他的手。
陸豐未等她近身,便一把推開她:“白謠,你不要胡鬧!”
“胡鬧?陸豐,是你要娶我,是你要我來找你,你竟說我胡鬧!你……”白謠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口笨得說不出新花樣來。
陸豐別過臉:“你還想怎樣,白謠,”
“我不是第一個碰你的人,”
“也不是最后一個碰你的人,”
“你的茅草葉子不知多少人摸過,”
“白謠,何必死纏著我,”
“那些年幼無知的話,不必放在心上,”
陸豐說罷大步走回府里,叮囑小廝關好大門,莫讓她溜進去。
大門怎么能擋住一只妖呢?陸豐不過是特地說給她聽。
這種話,實在太傷女子了,哪怕她現在還是個女孩子。
就好比有個人,嫖了個良家女。濃情蜜意時非她不娶,移情別戀時視她如箕。
睡了她后,還嫌勾引得太容易。斷定她生性放蕩,不值一提。一頂年幼無知的高帽掛起:“反正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要負責找別人去,”
哪怕他真的是第一個,他也能安慰自己,以后還許多個。
盡管,白謠陸豐還沒到達這個境地,但負心的人總是相通的。
他們的久別重逢,就這樣不歡而散。
稍微有點腦子的,也該絕了心思,及時止損。
但我到底高估了白謠,不幸她屬于腦子不好使的那一類,還鉆進了一條死胡同不肯出來。
幾個月后,白謠又重回了陸家。
白謠固執地認為,她的陸豐生了一場病,她要留下來治好他。
諱疾忌醫這個詞告訴世人,有病要治,千萬別藏著掖著。蔡桓公堅持“寡人無疾”,結果死翹翹了。
白謠非但認為自己無疾,還堅持陸豐有病。
八年的普彤山情誼,沒能糾正他的薄情屬性。更何況,四年空白后的陡然相聚?
我聽白謠說起這段時,感覺她腦子里的漿糊特別多。難道是本體太小,把腦子擠沒了?
白謠就這么不管不顧,強硬地在陸家住了下來。
飯桌上,陸豐面色鐵青地看著她。又回過頭溫聲細語,安慰掩面而泣的新婦。
哄了好幾個月,新婦方肯消停下來。于是,這一家就這么詭異地生活了下去。
作為舊情人的白謠,被打發到了最遠的偏院。
白謠一點也不介意,哪怕這是府里距離陸豐最遠的地兒。
新婦不好再說什么,也就默認了。
白謠總是關愛病人般關愛陸豐,陸豐越來越不待見她。
陸老爺總是在飯桌上垂淚,嘆一句:“造孽呀,”
白謠在陸府的這兩年里,陸家一天天敗落下去。
盛極必衰,衰極必反。誰還沒有倒霉的時候?
陸家的霉運接踵而至,一貶再貶,一查再查。
陸豐空識了幾年字,卻把這一切歸結于白謠的出現。他總是罵她攆她叫她滾,別給陸家帶來霉運。
白謠是個不會安慰人的妖,她總是平靜地站在一邊:“陸豐~陸家氣數已盡,”
這樣的日子持續兩年。
在這期間,玉鐲失竊、字畫倒賣、丫鬟投井、落子投毒,白謠一一經歷了個遍。
這些內宅的腌臜玩意兒,徹底讓白謠被孤立起來。
拜月節的那晚,這個倔強的妖精,再不能裝作無動于衷。
月亮真圓呀,他們在月圓時分別,也在月圓里決裂。
拜月節前月。
繁華的京都,接連發生幾起挖心案。死者的心臟處皆被掏空,身上留下一個碩大窟窿。兇手陰狠狡詐,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整個京都愁云慘霧,直到拜月節這天的喜氣,才將它吹散些去。
那天,陸豐惡寒地盯著白謠。
白謠張了張口,終究沒說什么。
算了,那個人不信的。
陸豐以為她心虛,鐵青著臉回房去。
一時慪氣,變故起。
我從沒見過那樣的白謠,冷靜又瘋狂。
她面色平靜地奪過韁繩,丟下一句:“我去找他,”
陸家上上下下,沉浸在陸豐失蹤的悲傷里,哭哭啼啼沒個主意。
烏云悄悄遮住明月,夜風寒涼打在身上。白謠夾緊跨下的馬,狠抽馬鞭,鬧市疾行。
“陸豐,陸豐,你在哪里,”
白謠舔了舔干裂的唇,聲音嘶啞難聽:“陸豐~陸豐~我一定找到你~”
拐過漆黑的小巷子時,白馬終于支撐不住,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起來,起來,”白謠跪在地上,捶打著白馬,卻把一張臉哭花。
她和它,已經奔遍大半個京城了。
可是沒有他,她頭一次覺得京城那么大。人海茫茫,她去哪里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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