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的腮幫,氣得鼓鼓的。
她倏然別過臉去,腦袋高高地昂起。秀發間的金步搖,頓時開始花枝顫雨。
紅唇輕輕地嘟起,緋紫的降衣映入眼底。
她突然。
又補了句:“不準,不準,我不準許,”
腦袋搖得似波浪,釵環撞得叮叮響。
孟酒死不改口,堅定地執行著:咬定青山不放松,任爾東西南北風。
我扶了扶額頭,喉嚨一陣干澀。連忙端起碧螺水,移開蓋子抿了好幾口。
都說了,半個時辰了。
這小姑奶奶,還是沒有,一丁點兒商量的余地。
嗓子疼得不想動。
我拿著兩只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你看我做什么,我是不會改口的,”孟酒眼皮一翻,不客氣地白了我一眼。
“你若織個夢玩玩,也就算了。誰還沒有個,年少風流的時候?”
頓了頓,又說:“可你竟然,作死地,要給凡人織人生,”
“明明給她,灌一碗忘憂湯,讓她失憶就可以。你卻……”
孟酒側過臉來,恨鐵不成鋼地說:“你休想,是她瘋,還是你瘋!你是不是,又想打回原形!”
我覷了覷,潮紅爬上耳際:“哪有這么嚴重?長的也是織,短的也是織。我就比短的,稍微長出一丁點,”
“閉嘴!”孟酒狠剜了我一眼,“你當它是什么?是路邊的大白菜?還能讓你討價還價,買得多再送你倆!”
我摸了摸鼻頭:“我不愛吃白菜,不送我也可以,”
孟酒倏然地,從凳子上站起。拿著蔥白圓潤的手指,狠狠地戳了戳我腦門:“呦呦呦,翅膀硬了呀~還敢頂起嘴來了啊,你忘了,”
“是誰給你,一寸寸刷竹子面?”
“是誰給你,一天天倒洗澡水?”
“是誰給你,一晚晚謄寫公文?”
我抱頭竄:“我沒忘,我沒忘。是孟酒,是孟酒。是最最可愛,最最善良的孟酒,”
“少來這套,我才不吃哩,”
孟酒撅了撅嘴:“你以為,這織夢梭,就是個好東西。你可知,上萬年來,為何無人肯要!
“因為用得起它的人,全都在神魔大戰中死透透了!
“你憑什么掌控它,禿禿的竹子根?半顆心臟?半個草丹?還是三十三根鎖魂釘?”
孟酒越說越氣,身子都顫抖了起來。我連忙走過去,順手拍了拍她的背。
“深呼吸,深呼吸,莫生氣,”我掰過她的身子,輕輕捧起她的臉。
屏住了呼吸,我一臉認真地說:“酒兒,酒兒,好酒兒。你快看看,我的眼中,全都是你,”
孟酒突然后退一步,拍了拍小胸脯,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干嘛你!你想干嘛!”
“別以為,你使美人計,我就會依了你,”
“告訴你,我孟酒可不是,那種色令智昏的人!”她大拍一下桌子,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
我摸了摸鼻頭,淡定地回了座位:“是么,可惜了,太可惜了?磥恚@支云夢香,送不出去了,”
“哎呀呀,我開玩笑的。我孟酒什么人。那可是,為了好朋友,能插自己兩刀的人,”孟酒擠了過來,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我摸了摸她的頭。
順手又揉了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孟酒跺了跺腳,咬了咬一口銀牙,怒罵道:“小氣鬼,喝涼水!”
我一把接過織夢梭,朝她傻呵呵地笑著。
“作死吧,作死吧。反正啊,等你打回了原形,我就可勁地折騰你!
孟酒揚了揚拳頭,臉上雀躍不已。
我打了個寒顫,摸了摸下巴,略略思忖一番。
三十六計,先溜再說。
浮夷山呈倒馬蹄形,只在西北口留下一條倒馬縫。令人聞風喪膽的七煞谷,便坐落于這重巒疊嶂之中。
穿過入口的瘴氣,避過橫行無忌的毒物。沿著環環相嵌的山障,走過九曲十八彎的山路。待到聽見叮叮咚咚的溪鳴,就來到了七煞谷的谷底。
說是七煞谷,卻沒有一丁點兒煞氣。
放眼望過去,十幾戶人家,緊緊挨在一起。門前門后,桑梓桐榆,將屋宇房舍,嚴嚴實實地包起。
村子正中間,有一條較寬石子路。路口的地方,有一塊百斤大石頭。石頭上面,刻著三個字:七煞谷。
那字也不知,用了何種朱漆上色。風吹日曬下,竟還這般顏色鮮活。
我從村子中間石子路穿過,很快來到了一處較大的空地?盏氐闹車N滿了抱巖松,抱巖松里是七間飛檐大柱的高屋。
方靠近松林,便襲來一陣飛鏢雨。我揮了揮袖,將飛鏢打落到地上。
樹上跳下一個小娃娃。
約摸七八歲,正是調皮萬分的年紀。
他扒了扒臉皮,又朝我吐了吐舌頭:“公子,你真厲害,你是新來的嗎?我以前都沒見過你,”
“不,我只是路過這里,拜訪一個故人而已!蔽伊⒃谠,定眼將四周瞧了個仔細。
那小娃娃,突然轉過了身去。光著白胖的小腳丫,急忙跑向其中一個高屋。一邊跑一邊喊:“爹,娘,客人來了,”
他又用手,擴成喇叭狀:“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六叔,”
“別賴在三尺床上了,快點兒開門迎接客人啦,”
我抽了抽嘴角,現在的小娃子,生活擔子可真不小。
一旦手忙腳亂之后,我見到了瘋瘋癲癲,不成人形的秀秀。
將白底青花的骨灰瓶子,遞給了一位長發美髯的中年美男子。
我小心的湊近秀秀,她細細的腳踝上有一處鎖鏈。鎖鏈的周圍,磨出了一道道紅圈圈。
她過得一點不好,身子瘦的一吹就散了。
但她穿戴得很整齊,秀發也經過了細心打理。
七煞谷的人對她很好。
只是對她的恐懼之癥治不了。
我緩緩靠近了她,卻聽見耳邊啜泣漣漣。
回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彪形大漢。
他正抹著眼淚,語氣萬分自責:“都怪我,要是我當初不只送藥,也順道帶回七弟妹。七弟和七弟妹,又怎么落到這個境地!”
旁邊三言兩語勸道:“老三,你說什么胡話!七弟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嘛。他從來沒有怪過你,也沒說過你一句狠話!”
那大汗,抬起花花的臉,腔調更加得凄婉悲痛:“還不如,罵我打我一頓呢!”
“出去,出去,別妨礙儀公子治病,”
腳步聲漸歇。
輕輕撫上她的背,我柔柔念了句:“秀秀,”
她看著我的眼睛,沉沉地睡去。
三個月后,我躺在紅木美人榻上,扯下了遮住臉面的素團扇。
兆瑞嘰嘰喳喳:“主子,主子。我剛剛聽到,一個十分有趣的消息!
“涼州繡湖山莊,有個秀秀小姐。瘋瘋癲癲五年,突然就恢復正常了。只是呀,她得了一種怪病,一見到藥瓶里的藥,就會瞬間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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