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平凡的樂趣,最樸實的溫暖,就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吃飯。我和醬油站在后花園里,一邊吃著燒烤一邊斗嘴,剎車在一旁聽著,手里的活兒絲毫沒有停頓,還不時漏出強(qiáng)忍的笑聲,被醬油瞪了回去,好生吃癟。
我雙手拿著木簽子,啃著剎車剛烤好的烤雞翅?倦u翅外焦里嫩,表皮均勻地撒了黑胡椒粉和孜然粉,焦香四溢,一口咬下,肉汁順著唇邊流了下來。我乘沒人發(fā)現(xiàn),趕緊偷偷摸摸地從口袋里掏出餐巾紙擦擦,不想被剎車逮個正著,笑瞇瞇地看著我。
“好吃吧。”剎車問我。
“好……還行!瘪娉秩缥,用還行代替了飽滿的夸贊,不想讓他覺得我是個貪吃鬼。
醬油咬著里脊肉,嘴里鼓鼓囊囊的,說話含糊不清、嘰里咕嚕地問我:“昨天我坐在小桌子那兒,看到那個唱歌的小哥哥下來和你搭訕誒!”她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剎車,輕聲對我說,“想不到年紀(jì)輕輕的,眼睛就瞎了!
“去去去,”我克制住了暴打醬油狗頭的沖動,“人家哪里是來找我的呀,人家是看上我們家寶兒了!
“啊?真的?八寶她枯木逢春了?他怎么說的啊,你給我學(xué)學(xué)。”
我沙啞著喉嚨,學(xué)起霜刃那有點小性感的煙嗓:“你好,我叫霜刃,很高興認(rèn)識你……們!
醬油聽著,捂住嘴,做興奮狀,見她如此捧場,激起了我的表演欲望,我轉(zhuǎn)了個圈,挺直了腰板,再靠近醬油,學(xué)到:“你以后來找我喝酒,半價。我霜刃調(diào)的酒,還沒有人說過一個不字!
“哇,偶像劇的開頭誒!”醬油激動地直拍我的手臂,“你快說,八寶怎么回答的?”
我翻了個白眼,學(xué)著八寶的樣子,略帶一點魔都本地話口音,尖著嗓子說道:“我有空哦,哪有這么多錢天天來喝酒,促進(jìn)你們銷售額咯,你這美男計還是去健身房施展好伐,健身游泳了解一下?這招在我身上沒用的,死心吧。”八寶說完這句,依舊不動如山地坐在原地,吸溜著她那杯碩大無比的長島冰茶,如果我是霜刃,我就抄家伙打她去,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呢。
“傻叉。”醬油的評價非常準(zhǔn)確,她把木簽子往半人高的垃圾桶里一扔,拍了拍手。倒是剎車,非常自覺地又遞給她一串烤雞心,她順手接過,點頭說了聲謝謝,“這個傻叉現(xiàn)在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把她也帶出來!
“八寶不喜歡熱鬧,你又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她!蔽覠o奈地聳聳肩膀,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今天早上起來,就沒有一絲絲懊悔?”醬油微瞇著眼睛看著我。
“沒有,你別說一絲絲,她老人家一整塊都不后悔!
早上我九點多才起床,本來以為我起的晚,誰知看了一眼對床,八寶這個家伙,穿著一件粉色的睡裙,依舊在床上睡的張牙舞爪橫七豎八的,裙子都快高過她的肚臍眼兒了,“我問她,‘你今天不去找霜刃喝酒了么?',你猜她說什么?”
“她說,‘不喝不喝,我吃了空天天去酒吧哦,錢多的沒地方花了是不是。'”醬油也拿腔拿調(diào)地學(xué)八寶說話,我發(fā)現(xiàn)我們彼此學(xué)習(xí)對方說話真是一絕,不愧是一起生活過四年的鐵磁。
“她說啊,‘什么?雙個人?雙立人?'我說,'你丫的別鬧——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霜刃,這是人家的花名,行走江湖要的就是這份俠氣!悴滤亓司涫裁,‘老娘花名還冷刀呢。'她咋不叫小李飛刀。”
剎車在一旁聽著,撲哧笑出了聲。我忽的想起了自己的花名小李子,登時臉也有些紅了起來,算了算了,全當(dāng)我沒看見。
“哎!贬u油嘆了口氣,“你說他們兩個,一個會跳舞,一個會唱歌,難得這么登對,初遇也很浪漫,怎么就撮合不到一起去呢!
“對啊,我也怎么說的,你猜她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
“'我們唱歌我們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會唱歌跳舞的多了去了,不能都在一起吧',你說她不是故意氣我呢吧。”
“還想著這個家伙能開個竅,看來我們寢室,除了我,都是榆木腦袋!贬u油自我陶醉地說道。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
醬油絲毫沒有察覺,滿臉羞澀,“你說,他們兩如果是偶像劇,那我和我家傻大個是什么劇啊,青春校園劇?”
我認(rèn)真地想了想,回答道:“如果他們兩是偶像劇的話,那……你們兩是兒童劇。”
“什么兒童劇?”剎車遞給我一串烤土豆片兒,我順手接下,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什么問題。
“就是那個——大風(fēng)車呀吱呀吱悠悠地轉(zhuǎn),這里的風(fēng)景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還有一起快樂的小伙伴!蔽遗闹殖似饋。
“小李子我看你是皮癢了!”醬油擼著袖子想要捉我,我哪能給她抓住,早就提前三秒撒腿跑了,醬油見摸不到我的尾巴,就拿著根生玉米棒子架在剎車的脖子上,“我數(shù)到三,你再不回來,我就撕票了啊!
“略略略!蔽疫h(yuǎn)遠(yuǎn)地做著鬼臉。
剎車不著痕跡地?fù)跸铝酸u油的兇器,扶了扶眼鏡片兒:“兩位女俠饒命,小的還得養(yǎng)家糊口,莫傷及無辜。呵,這盤烤好了,我得給他們送進(jìn)去,你們慢慢玩兒!闭f完就像條泥鰍似的溜進(jìn)了屋。
醬油吐了吐舌頭:“榆木腦袋!
“你說誰呢!蔽仪拿绰晝旱刈呋亓颂炕鸬姆秶,春天啊,怎么這么冷。
“說你們呢!贬u油肆無忌憚地拿了根雞腿兒在嘴邊啃,整個嘴唇泛著油光,我盯著她的小花臉,目不轉(zhuǎn)睛,想著要不要提醒她擦一下,“我看哪怕是吳彥祖裸著上身站在這里給你烤串,你在乎的還是那烤雞腿兒。”
“不不不,”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如果要是吳彥祖在我眼前半裸著,我還是先選擇撲倒吳彥祖。”
“那剎車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呢?”
我腦海里閃過吳彥祖赤裸著上身,站在炭火后,揮汗如雨的樣子,再想了想剎車和他那件直男審美的T恤烤串的模樣,如實回答:“買買提!
“我看你是買買皮!贬u油徹底對我無語,爆粗道,“什么時候他在你眼里變成吳彥祖,你們兩就成了。不過我看按照你的尿性,對他有好感得兩個月,暗戀他得兩個月,等你明白過來你喜歡他,估計都畢業(yè)了,趕不上這班末班車了喲。我看你們兩想要在一起,還得先靠男生表白。”
我們兩尷尬地對視了一眼,醬油一聲嗚呼哀哉:“這個人開車踩著剎車,估計一輩子都開不到你面前,你們兩個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絕配!如果上天有靈,能讓你們七老八十來個黃昏戀,也算是對你們不薄!
“哈哈哈,借你吉言。”我抱拳狀,多謝醬油金玉良言,“我去幫風(fēng)鈴做菜去了,你要不要一起來。”
“我還有別的選擇么?”醬油哭喪著臉,指了指穿著的一身干凈的小裙子。罷了,帶她進(jìn)廚房也是添亂,我擺擺手,準(zhǔn)備離開,“你冷了就進(jìn)來啊。”
推開陽臺的門,熱浪滾滾而來,我剛露出一個舒服的表情,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味淋和裴瑞正在打著桌面足球,他們橫在我的眼前,像馬路口的紅燈,無法忽視。裴瑞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想必是那份工作并不順利。
“小李子?”味淋偏偏和我打招呼,我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來一起玩桌球么?你們女生一組和我對打,怎么樣?”
味淋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仿佛昨日天臺的一番對話并不存在。
我有時候很羨慕味淋這樣的人,他們天生就帶著用不完的活力,帶著感染人的熱情,就像一輪常年不停歇的小太陽、就像一汪永遠(yuǎn)不會枯竭的溫泉,所有溫暖的氣息,會自發(fā)地從泉眼里冒出來,咕嘟咕嘟的冒著幸福的泡泡。在他的身邊,我就像是行進(jìn)在雨中沒有雨傘的旅人,渾身濕漉漉的,既想靠近他,又怕真的接近了之后,無法重新踏上屬于自己的旅程。太陽不是任何人的太陽,溫泉也不是任何人的溫泉,他不屬于單單的一個人,他只屬于他自己。
在他的身邊,溫度會將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我的毛孔里逼出來,放大百倍千倍,或許那就是骨子里的自卑和不自在吧。
剎車不知何時端著鐵盤子來到我的身邊,他把鐵盤往旁邊的架子上一放,發(fā)出哐啷一聲,(按道理說他因該并不知曉我喝裴瑞之間的糾紛,可是他卻這么說著:)“我和小李子一組,和你們玩一局吧!
很奇怪的,站在剎車的身邊,我就沒有那種強(qiáng)烈的沖擊感,他就像是一張溫暖的面皮,把碎成餡兒的我緊緊的包裹住,形成一個小巧玲瓏的春卷,哪怕迎接我們的是一鍋熱油。
我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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