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四下靜得可怕。
北風從云端盡處撫過來,柔柔弱弱的,像煞情人的手。
月光從徐徐挪動的云中嶄露了出來,明亮的月華,勾勒出了月圓滿的輪廓。
在蝴蝶谷重地所在的玄武殿之上,還有幾條稀落的人影,在月光與燭光交熾中仍舊毫無睡意。
“俊朔,你怎么看?”一個混厚的聲音響起,在這靜得都能聽到一根銀針落地聲音的夜里顯得格外響亮。
只見在一個露天的大殿上站了三個清冷的人影,一個一身白袍的五旬老者,背負著雙手,面朝天空,他那一雙精光內斂的眼兒,正望著從云中冉冉嶄露出頭角的滿月,他只是徐徐說道。
站在白袍老者身后的男子,是一身黑袍裝扮的漢子,臉上揚溢出火一般的青春朝氣來,特別是那一雙明亮的招子,更是精光如炬;看模樣不過三十出頭。
他聽到那老者問話,如炬的目光,更加明亮了幾分,朗聲道,“依我之見,李青曄這小子擅闖玄武殿,這是對我堂堂圣教的蔑視,自然是有死而已。”
這聲音,激昂中又帶著冰冷,仿佛要將這本就清涼的夜凍結了才好。
這聲甫出未息,卻又聽一個粗糙的聲音響了起來:
“任殿主,李青曄是江湖武林第一大派丹青劍派的弟子,這恐怕有點辣手。”
這聲音,卻是站在最后面的黃袍者發出來的。
他一張方臉,有著一臉的絡腮胡子,雙目燎亮,身長七尺有余。只聽他又道:
“李青此人年紀輕輕,功力已到大星位的境界,這在即今的江湖武林中是罕見的,其前途之遠,不可限量呀!若能為我們所用,那是再好也沒有的。再者,其父母亦是聲名遠播的關東雙劍!”
白袍老者轉了個身,將那凌厲的目光落在這個黃袍者身上,雙目怒火四溢,臉上的肌肉扭曲得厲害,他怒吼道:
“我若非看他是個人才,在玄武殿上就一刀結果了這廝性命,又豈容他殘喘到了現在!可是,這小子油鹽不進,還竟敢在我眼皮底下挾持人質玩越獄。”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憤憤說道,“不殺他,我堂堂的玄武威名何在?”這個情景可謂是聲色俱怒了。
這聲甫出,猶如晴空一道雷,四下里又恢復了原本的寂靜,甚至于比原先還多了幾分陰冷。
這白袍的老者,正是任宏遠,人送外號任我行,乃是明月教下玄武神殿的正堂殿主。
玄武殿卻是明月教座下的四大神殿之一,跟青龍、白虎、朱雀,合稱四方神殿。這白袍老者,性情也正如他外號那樣任意而又無常。
乍聽得黃袍者的話,任宏遠怒火中燒,恨恨的想道,教主高我一頭,那也是教主神功蓋世,我自然是沒話可說的。
然而,丹青劍派又算什么?關東雙劍又算什么?還想壓我一頭不成?
若是關東雙劍,我自信不會輸他倆一招,即便是李晟堯再生,憑著我的“天地玄黃”這些奇門陣法,他們想贏我,那也是不容易的!
如此一想,得意橫生,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轉念再一想,又是老大不悅了。
既然與他們都是半斤兌八兩,而我卻要將擒拿獲的人拱手送返,這不是暗里逢承他們了嗎?
這要是傳揚了出去,我教赫赫威名何在?我玄武神殿堂堂名聲又何在?這,豈有此理!想到這里,他的臉已經拉得老長了,一聲虎吼出聲來:
“明日午時,在閻王頂斬李青曄!以示我神教赫赫威名!”
玄武殿上這一聲怒嘯,聲如霹靂,響傾九霄,原先的寂靜已蕩然無存,那憤怒的聲音,在這漆黑一片的夜里,久久回蕩不絕,宛若天神的咆哮。
黃袍者此時禁若寒蟬了,他自知殿主的自傲且又好面子,此前之所以敢捋那虎須,也是由于昔年丹青劍派有恩于他,委實難以坐視不理。
現在雖然惱了主子,卻也能給了故人一個交待了:非我不盡力,實是此子罪行過巨,無能為力了!如此一想,也沒有對眼下的情景過分擔心,倒是寬心了不少。
要知道,人行江湖,以一個義字為先,有道是,頭可殺,血可流!義不可斷!但凡自詡俠客之人,如果丟了義氣,那要比殺了他還可怕許多。
這個黃袍者雖入了明月教,卻也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胸腔中尚存有一份豪氣。
這黃袍者,正是白樸木,乃是玄武殿前的玄黃雙衛之一。在玄武殿里,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了,其功夫之高,僅次于殿主而已;其內力之深,卻是玄武殿內找不出第二個的。
“殿主息怒,”黑衣人乍見主子怒吼連連,也是嚇得不行,趕緊退出一丈,跪伏下去,柔聲勸道,“我赫赫神教,威名蓋世,我堂堂神殿,名動八方!”
聽到這話,白袍老者神情才漸復,怒氣也稍斂了一些,清咳了一聲,臉上略有些尷尬之色,似乎是因為剛才的失態吧?人常說,“千穿萬穿,唯獨馬屁不穿”,如今看來,此言當真不假。
黃袍者嚇得也不輕,跪伏下去,依著黑袍者的樣兒,也說了些軟話。老話說,伴君如伴虎,更何況,這任宏遠素來性情無常,心狠手辣。
即令是白樸木自詡內力不遜色于他,卻也不敢在他面前過分放肆,畢竟他還是要在這條道兒上混的。
四下里又恢復了先前的寂靜,唯有那輪潔白的明月,從云里投下一道銀光,如那殺手的眼睛,白森森的。
似乎還帶著令人顫栗的冰冷。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