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的道路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聲聲叫好不絕于耳。
時歲好奇的跳起往前看,可惜前面的羅漢疊得太高,人群又緊密,時歲跳了好幾下都沒能看到半點。
“前面應該是哪戶商家設了擂臺,所以才會這般熱鬧。”樓長云解釋道。
“擂臺?”族內每年都會設一次擂臺,時歲雖因為沒有修為被禁止上臺,但身為男兒,又怎會不喜歡這般熱血沸騰之事。
可惜前面那段道路被圍得水泄不通,時歲前面的人已經開始商量疊三層羅漢了;兩旁的酒樓里也坐滿了人,看那些從窗戶里探出來的人頭,都怕酒樓塌了;頭再往上仰,就連屋頂上都有人大聲助威。
“快走快走,今日曹大公子也來了,我今日就將我的全部身家都押曹大公子,這次肯定能翻本哈哈哈哈。”
往這邊來的人流越來越多,哪怕樓長云將時歲護在身前,可還是有蹭到的情況發生。
在擂臺上揮灑汗水是時歲的心向往之,可眼前既看不到還要和人撞來撞去,當下就和樓長云離開了這里。
但沒過多久,一則消息傳到了正在書店挑選筆墨紙硯的二人耳中,于是又回到了那條街上。
回來的時候這條街上依舊人滿為患,但已經沒有之前那般的恐怖,人群起碼散去了一半。
能夠光明正大擺出來的擂臺都不允許打生死擂臺,所以都會請大夫在一旁候著,及時給受傷的打擂者療傷。時歲二人急匆匆的趕過來,就是聽到了原本只是輕傷的玄士,用了大夫給的藥之后,死了。
而那個大夫姓安名意致。
是元叔的兒子。
樓長云護著時歲擠進人群中,官府的人已經在鎮場面了,恰好就是之前那位宋陽。
除了安意致和宋陽,還有兩位熟人——元叔和安月。
安月是元叔早前收的弟子,幼時的安月聰明伶俐,對藥理知識一點就通,不過長大后的安月志不在此,元叔也不強求。
“誰知道是不是他之前錯吃了什么東西,”安月的大嗓門讓人一眼就瞧到了她,“這官爺都等著仵作來做檢查,你們就敢嚷嚷著給我師兄定罪?!”
死者家屬不甘示弱,以其中一位哭哭啼啼的婦人為首:“我家夫君先前一直同我在一起,若是之前的吃食有毒,怎么可能我無事,夫君一個玄士命喪黃泉了呢?”
婦人掩面而泣,讓圍觀眾人無不聽之傷心。
“說得對啊,這婦人是個凡人,要是吃食里邊有毒,要死也是這個婦人先死!”圍觀者中有人大聲叫喊道。
隨即便有人附和起來。
安意致作為大夫,雖年輕,但這些年來憑借精湛的醫術不知得了多少人的夸贊,絕不可能沒有一個人替他說話。
樓長云心下生疑,走出去人群后同宋陽打了聲招呼,便走到安意致身側低聲詢問,“意致哥,具體是怎么個情況?”
安意致不出時歲所料是個文文弱弱像個斯文書生的人,長相雖普通,但氣質出塵,讓人見之忘俗。
情況與之前聽到的消息并無二致,死者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安意致給他敷了藥粉,哪知道不過一炷香時間,死者的臉色就漸漸蒼白,最后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就死了。
視線往一旁移去,死者躺在一塊白布上,臉泛土色,偏偏嘴唇呈現青紫色,是中毒的跡象。
安意致作為疑犯不能對死者進行檢查,元叔作為安意致的父親同樣也只能在旁看著。
而安月還在與死者的家人進行爭論,“這藥粉可不止他一人用過,其他人沒事,就他死了,你們就沒想過是和他打擂臺的人下的毒嗎?”
能上去打擂臺的可都是玄士,安月這句話捅的簍子可大了,將一眾玄士給得罪了。
“月月!”元叔呵斥,免得她多說多錯。
“元叔,”時歲走到元叔身旁,“死者敷的藥粉還有嗎?”
原本的元叔雖容顏蒼老,但精神矍鑠,可現在元叔卻仿佛一下子就被人抽去了精氣神。元叔雖是個受人尊敬的大夫,但畢竟還是個普通人,兒子成為殺死玄士的疑犯,怎能不讓人揪心。
且元叔中年喪夫,安意致雖然是領養來的,但畢竟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歲歲,這瓶藥乃是玄士所用,我們這等凡人,是看不出端倪的。”元叔搖頭嘆氣,玄士與凡人一同生活,可有些東西還是時不時提醒,他們之間有著云泥之別。
元叔還有點沒說,時歲不過因為無聊在他那里看了幾天醫書,每每看著看著就睡著了,至今連一本都未翻完。元叔只當時歲是關心則亂。
雖是這般,但元叔還是將那瓶藥粉遞給了時歲。
時歲倒了點藥粉在掌心,藥粉呈褐色,有一股沖鼻的氣味。時歲捧著這點藥粉,裝模作樣的開始研究。
時歲沉下心神,元叔的話說的沒錯,玄士和他這等凡人天差地別,哪怕他生來就能感應草木,但對孕育著玄氣的藥粉感應會困難許多,更何況,這藥粉里不僅草木,還有一些妖獸的皮毛爪牙,混合在一起磨成了粉。
身前還是竊竊私語的人群,但時歲的眼前卻變了模樣。
初時景象復雜,漸漸地清晰起來。時間逆流而回,從安意致倒出藥粉開始,回到藥草隨風舒展身體,一景一物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對。
“元叔,”時歲回到元叔身邊,“這個藥粉里面用了哪些藥?”
“玄陽草、羽鶴骨、繡金草……”
……半星、嵌玉石、決明。
多虧這個藥粉是一個小學徒研制的,每用一種就念一遍名字,時歲這才能知道這藥粉中用了哪些藥材。
但是卻是一無所獲,學徒念的藥名與元叔說的一樣。
此時仵作和別家醫館的大夫都到了,因著死者家屬不愿解剖,所以只好由大夫進行驗尸。
安月嚷嚷著不能讓這家醫館的大夫來驗尸,安意致所在的懷遠堂和這家九久閣是鎮上最大的兩家醫館,雖無明怨,但兩家都是想壓下對方成為鎮上最大的那一家。
不過安月的話顯然沒有作用,那位大夫已經將包在死者傷口上的布條被拆下,正在檢查原本附在死者傷口處的藥粉。
時歲站在一旁圍觀,僅憑肉眼來看,褐色的藥粉,與藥瓶中的一模一樣。
大夫檢查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結論是藥粉中添加了一味名為灼瑩的藥草。
灼瑩毒性霸道,只要身上破了一點小口子,粘上了灼瑩,大羅神仙都救不了。
眾人嘩然。
與此同時,人群中又響起了喧嘩聲,紛紛喊著要將安意致捉拿歸案。
不過這次還好,倒還有人說要再查查,畢竟受傷的可不止這一位,但是這種聲音很快便被“捉拿歸案”的呼聲所掩蓋。
宋陽一臉正色走到安意致身前,“安大夫,還請您跟我走一趟。”
“我不許!”安月跳出來擋在安意致身前,狠狠地瞪著宋陽,“難道就憑這人的一面之詞,他說里面有灼瑩就有灼瑩?”
宋陽頭疼,他是相信安大夫的人品的,但是眼下這情況不拿人是不可能的,“這位姑娘……”
“月月!”安意致沉聲將安月喚回,對宋陽道:“宋捕頭,還請給在下一點時間。”復又看向大夫道:“張大夫,可否將這藥粉給我看看?”
這位張大夫倒是磊落,安意致一說,他也沒猶豫,將手中的藥粉倒給了安意致。
“我也要看看那個藥粉。”時歲扯了扯樓長云的衣袖,悄聲道。
樓長云不明白時歲的用意,但知道時歲不是個胡鬧的人,便從安意致的手中弄了一點過來,“你才看了幾天醫書,能看出什么毛病來嗎?”
時歲白了樓長云一眼,沒理他,徑直感受掌中藥粉傳遞而來的信息。
這次的感應,總算有了結果。
藥粉的確出自懷遠堂,但灼瑩卻另有來處。
時歲趕緊對樓長云道:“灼瑩是從那位張大夫的左手上來的。”
安意致的表情在外人看來并無變化,但這兩年來,樓長云經常和安意致上山采集草藥,也算比較熟悉,樓長云已經從安意致的神色中知道張大夫所說無誤,于是干脆死馬當活馬醫,將時歲的原話復述給安意致。
“的確,”安意致將手中的藥粉小心翼翼的倒在一旁的白紙上,“這些藥粉的確含有灼瑩,但是——”
安意致出其不意的一把抓住張大夫之前捧著藥粉的左手,同時安意致的手中冒出水流,在張大夫的手中一抹,紅色的水滑下。
“灼瑩遇水則紅,”安意致松開張大夫的手,“張大夫只刮了一點藥粉下來,且只有左手的掌心碰到,怎么連指尖都粘附了灼瑩?”
“你、你!”張大夫面露驚恐,趕緊將左手藏進衣袖,但這一幕已經全然落入眾人眼中,張大夫這番動作反而讓人確信作賊心虛。
安月被眼前的反轉弄得愣住,但隨即揚眉吐氣,搶在宋陽之前開口,“張大夫,栽贓陷害一位玄醫,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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