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明,大漠雖晝灼但夜寒,也為這片沙漠綠洲撒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倒也是一段段的青白。
沙如雪,蛾眉月掛天腰漸落漠始終如一,漫天繁星卻始終不為其多做停留。
待到孫海峰也趕到這時余下的十位金苓看了他一眼,諸飲劍自盡,血灑大殿。
慶小年放下懷里冰涼的軀體,面無表情。
已斷臂的陳本孤陰沉著臉強忍著疼痛,用一道真氣封住了左臂穴道才得以止血,一條胳膊換一條老命,也算是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一個使雙鉤的好手從今往后也只剩一把獨鉤了。
他并不覺得后悔,因為他是個捕快,俗話說好男不當差,名頭再大也終究是個月錢三五十兩的捕快,喝花酒也得要十幾兩銀子,討姑娘歡心的胭脂水粉金銀首飾這些小東西更不便宜,一個小捕快哪承受的起這些。
廢去一條手換來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這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么,人本來就是笑貧不笑娼。
陳本孤問道:“公主在哪?”
慶小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墻上的破損的字畫,正是從林富貴家墻上的那副《喜遷鶯》,是金王完顏烈的親筆。
字幅后的整面墻則是用各種天然礦石磨粉繪制的一副完顏烈的人畫像,其中自然不乏價格昂貴的稀世物料,而那張簡陋字福掛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的確是有些格格不入。
孫海峰臉色鐵青緩緩的走向大殿之上,手指劃過那副《喜遷鶯》,小心翼翼的摘下慢慢地卷了起來放在旁邊那雕有九只金龍的椅子上。
完顏烈的面容也展露在眾人面前,墻面同時也漏出了一塊凸起的金磚,應該是機關之類的東西。
孫海峰回頭看了一眼慶小年,后者挑了挑眉,猶豫再三還是將金磚按了進去。
墻面登時一轉,又一道密室,一位面色蒼白烏發凌亂的美人兒胴體赤裸的出現在眼前,胸前那對白花花的脯肉也暴露在空氣中,布滿淤青抓痕。
嘴里塞了塊破布,臉上梨花帶雨,雙手雙腳被捆的結結實實,原本身上華貴的綾羅綢緞早已被撕的粉碎,散落一地。
春夏秋冬四人見后連忙轉身面色微紅,不再去看,同時四人也將坐在藤椅上的萬秋玄擋的嚴嚴實實。
陳本孤一怔:“秀伊公主!”
孫海峰則就比較平靜,抄出柳葉刀砍斷繩索,脫下外衣為其披了上去。
慶小年嘆了口氣,冤冤相報何時了,歷史犯下的錯誤總是加罪到無辜人的身上。
慶小年走上大殿,撿起了跌落在龍椅后的那把紙扇,手一晃,扇面唐寅的山居客至圖呈現,搖了搖,那塊同樣價值連城的扇墜也一同晃動,輕風捎帶著龍涎香氣撲鼻而來,神清氣爽。
慶小年淡淡道:“好貴的風。”
的確,這一陣風也能換幾座城。
看了看那座龍椅,用手指撫摸,椅背竟有塊彎細的殘口,慶小年只是皺了皺眉,無傷大雅。
轉身拿著紙扇走下了大殿,走到浦頂涼的尸體旁撿起了那把霜柳軟劍,又感到了劍中的絲絲寒意。
慶小年沒有停留,又走向躺在地上的完顏聽雨,反手甩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凌霜劍登時雪亮,以慶小年為中心大殿內的溫度瞬間降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無限的寒意。
慶小年持劍點向完顏聽雨眉心,寒意籠罩,霜布全身,容顏冷卻。
轉身又將霜柳軟劍遞到冬梅面前,后者臉上略帶淡淡的一層歉意,道:“對不起。”
慶小年淡淡一笑:“不怪你,她就是想死誰也攔不住。”隨后將劍遞到了她手中,繼續道:“這把劍你不妨拿去,適合你。”
冬梅接過劍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
隨后又將扇子丟到了萬秋玄懷里,抱起涼如寒霜的完顏聽雨向門外走去。
身后傳來孫海峰的聲音:“你要帶她去哪兒?”
慶小年竟破天荒回答了他,淡淡道:“送她回家。”
慶小年身姿輕靈一躍飄出了大殿,空中傳來一片幽聲。
“還不快抬著你們家公子走,這里已經沒戲可看了。”
萬秋玄輕輕一笑,春夏秋冬聞聲,抬起烏木藤椅追了出去。
...
中原最北。
漫天飄雪,敗城滿目瘡痍毫無人跡,一棟庭院內,梅花依舊綻,滿園馨香。
梅花樹下添一座新碑,梅落碑前,落雪覆梅,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曾經何許,這番場景曾在心里與夢里出現過無數次。
今昔,夙愿得償。
眾生皆苦,你為苦上苦。
世界皆難,你為難上難。
慶小年席一身白衣,消失在這一大片白內,衣決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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