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滿院,時值盛夏自然不是桃花綻放的春深似海,但黃岡鎮的立春樓卻是年年四季的春意盎然。
毯是粉的,窗幔珠簾是粉的,床是粉的,姑娘的笑更是粉的。
來這之人不為結發不結囍,卻夜夜今宵粉燈帳底窩鴛鴦,無論是武林俠客還是土豪劣紳,來到這便是樂此不疲,無一例都是男人,因為這里是男人的天堂。
是個男人就都會找樂子,而此時坐在立春樓花魁房間的男人也是來找樂子的,并且他還是天底下最會找樂子的男人,這是江湖上公認的,但絕非貶義。
這個男人席一身甘藍色錦衣玉袍,是京城瑞蚨祥最好的料子,一頭烏發被一根銀簪高高束起,上面還點綴著一顆精致動人的藍色寶石。一個人熱不熱愛生活從他的穿著打扮就可以看出來,很顯然他很熱愛,也很熱愛自己的生命。
此刻他用異常修長的手指捻起一方玉杯,杯里盛滿了葡萄酒,但他沒有喝,只是用他的“三只眼睛”借著粉罩燈透過玉杯去看里面的酒,在燈的渲染下酒呈一片奇幻瑰麗的景象。
這人正是慶小年。
坐在他對面的則是一位脂濃粉香身段玲瓏卻又不見輕薄的女人,她是立春樓的花魁,名叫素蓮。
正如名字清心寡欲,她雖身處紅塵卻是賣身不賣藝,而面對眼前的男子,她倒是還真想再賣點什么,但他好像不解紅塵,每次來都豪擲千金,僅僅是讓自己陪他喝酒卻什么都不干。但今天又和以往不同了,今天他是一點酒都沒喝,只是拿著酒杯足足看了半個時辰,一言不發。
素蓮輕聲道:“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讓哪個男人聽了都會忍不住倒在她的溫柔鄉里,哪怕是沒有喝醉。
慶小年凝視著杯里的一抹血紅的妖艷有些出神,搖了搖頭。
素蓮畢竟是青樓出身,察言觀色的能力自然是要強一些。見慶小年不說話,站起身擺弄著婀娜的身姿走到了慶小年的身后,一雙纖手搭上了慶小年的后肩。
她自然看得出慶小年是有心事的:“公子不妨直說,小女子雖身處紅塵,但也會替公子排憂解難。”
說著,她整個人已經癱在了慶小年的身上,一對結實而又柔軟的胸脯自然也壓在了背上,慶小年感受到了那一番柔情似水。她的身子很軟,像瑞蚨祥的絲綾綢緞般。
她是主動的,這番動作若是在男人身上叫做輕浮,準會吃上一記耳光,討上一句淫賊的罵名,但在女人身上卻是風情萬種,所以男女是不平等的。
她口中的排憂解難其實也另有一番意思,她只是以為所有的男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都需要釋放,她是這個意思。她不介意把自己那曾經有富豪開價萬兩的東西無償的贈予慶小年,她是也是女人,是青樓女子,反而比男人更需要解難,這時男女卻又是平等的。
今日的慶小年的確是有些不近風情,若是在往常定會好好的享受一番,然而在此時,他卻沒有這番心情,表情卻更加愁苦了。
他嘆氣道:“若是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想要你的命,你會怎么做。”
素蓮趴在慶小年身上如一只豐腴溫順的貓,雖隔著兩層衣服,但還是感受到了兩人真真切切的熾熱體溫,還是用那溫柔到能滲出水的嗓音道:“我會逃。”
慶小年道:“當真?”
素蓮道:“不然呢,難道要等死不成。”
慶小年二話不說,肅然起身,也顧不上憐香惜玉,竟將素蓮閃在一旁。
后者則是身體失去了支撐點,整個人差點砸在桌角,要不是她反應快,這張春意無比的臉可就真開了花。
她望著慶小年的背影,顧不上生氣,急切道:“你要去哪?”
慶小年身子已晃到了門口,背身道:“當然是逃。”
素蓮差異道:“這里有沒有人要殺你,你為什么要逃?”
慶小年道:“難道你是鬼?”
素蓮突然一怔,臉上時紅時白,陰晴不定,望向慶小年的眼神也不在溫柔,陰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慶小年語氣輕松道:“既然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你會覺得我聞不出酒里有毒嗎?”
素蓮又問道:“那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下的毒?”
慶小年嘆了口氣,道:“你不應該主動趴在我身上的。”
素蓮見事敗露,也顧不上女子應有的柔態,登時從袖中脫出一柄細長鋒利的長劍,寒光一閃,凌厲般向慶小年后背刺去!
素蓮的柔意一掃而光,臉上能看見的只剩猙獰,厲聲喝道:“小女子也來領教下公子的無雙指功,看看是否真與江湖人所說的那么神乎其神。”
慶小年還是背身,頭也沒回,僅僅是伸出一指貼在后背,將劍鋒頂在了指尖。
素蓮駭然變色,她是第一次見識指鐫樓蘭,但神情與那些見過此招的常人卻是如出一轍,這一雙手,實在是太過于詭異。
劍已生根,素蓮心死。
慶小年依舊是背對著她,看不出喜怒,道:“你走吧,我不殺女人。”
素蓮又是滿眼的柔情似水,剛想開口說什么,突然自門外一聲破風,一道細小的白光穿過門隙乍現,沖二人直射而來。
慶小年突然身形一晃,下意識的避開那道白光,突然想起身后的素蓮,卻已為時已晚。
那道白光已經刺穿素蓮的頭顱,有力地釘在了其身后的墻上。
原來是一根極細銀針。
忽聽門外一聲狂笑,這時,有一個人徑直走了進來,他沒有撞門也沒有踢門,就這樣走了進來。
這張用厚木板做的門,在他的面前,竟如同一張白紙,變得粉碎。
這人站在門口,又高又壯,膚色十分的黑黝,如一塊剛燒灼完的黑炭,臉上也留著火焰般的大胡子,手里拿著一支又短又粗的筆,是支判官筆。
這幅長相也不知是他模仿的鐘馗還是畫像本就照他的樣子臨摹,兩人就如同一個娘胎里出來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畫像里的鐘馗是死的,而人是活的。這人便就是奪命判官。
他口中猶在狂笑道:“沒想到慶小年竟是如此憐香惜玉。”
很顯然這根銀針無論如何也不像是這等糙漢子打出來的,果然又從他身后竄出了一個人影。
竟是一個身高不足五尺身穿一身紅衣的孩童,梳著一支朝天辮;臉上還有兩頂腮紅和無比清澈天真的眼神,虎頭虎腦的,要不是手上拿著一根細針,還真就跟普通孩子沒什么兩樣,這人便就是血針童子。
剛剛那一針就是他打來的。
就連他說話的聲音也都是無比的奶聲稚氣:“憐香惜玉的人往往都風流成性,要不然也不可能與第一浪子蕭北涼齊名。”
慶小年權當沒聽見一大一小的話,望向倒地的素蓮,她雙目圓瞪,驚恐的表情已經凝固,扒著嘴,想說的話也已永遠的卡在了喉里,好看的臉上就真的只剩下猙獰。
這原本是一具極具誘惑力的身體,只可惜現在只是一具尸體,沒了生息,唯剩額前的一朵血花正在緩緩綻放。
他嘆了口氣,同樣的一位女人,有人憐香惜玉,有人卻辣手摧花,這還是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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