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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夫人探案手札 正文 十一章

作者/幕心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好不容易將采花大盜一案理順,但還不能退堂。

    藺伯欽遲疑了片刻,讓胡裕將劉員外的兒子從羈候所押出,又讓方雙平將溫蘭心和楚姮傳喚過來。

    楚姮本在家中熬藥,藥還沒喝進(jìn)嘴里,就聽濯碧來傳話,頓時不悅:“就這么個雞毛蒜皮的事兒他還要傳喚我?”

    濯碧低聲問道:“那……那要不奴婢去回絕了方縣丞?”

    楚姮沉著臉,將藥碗一放:“不必了,我倒要看看藺伯欽是怎么斷案的。”

    她趕到縣衙時,溫蘭心已經(jīng)在場。

    那劉員外的兒子似乎知道藺伯欽鐵面無私,正跪在地上大喊知錯。

    楚姮步入公堂,左右許多都是頭次見得她,皆是眼前一亮,其中有好事的還擠眉弄眼的看了看藺伯欽。

    上次過來,楚姮只在公堂外掃了一眼,沒有進(jìn)來過。此時站在左邊原告的青石板上,見大堂兩邊嵌的木聯(lián)上書:“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負(fù)民即負(fù)國何忍負(fù)之。”而“明鏡高懸”的四字下,是一面海水朝仙鶴的屏風(fēng),藺伯欽一身青色官服端坐在三尺法桌之后,桌上置著文房四寶、箭筒、驚堂木,看起來倒是有板有眼。

    高臺上的藺伯欽不知為何,看到楚姮逆光走來,感覺有些奇異。

    畢竟堂下之人,是他發(fā)妻。

    楚姮和溫蘭心站在一塊兒,她看了看四周,道:“大人有何要審?請趕快些,莫耽誤了我喝藥。”

    這話說的不恭敬,堂下眾人不免竊竊私語,大都是存了看縣令如何處理“家務(wù)事”的笑話。

    藺伯欽一拍驚堂木,臉色沉了沉,說:“方才溫氏已經(jīng)述了劉玉調(diào)戲民女的罪狀,你還有何要訴?”

    “該說的蘭心已經(jīng)說了,我能有什么要說的?大人這是故意折騰我呢!”

    楚姮翻了個白眼答道。

    藺伯欽臉色很差。

    既然原告已經(jīng)述完罪狀,而被告劉玉又一一招認(rèn),這等糾紛案件便沒有繼續(xù)的必要。藺伯欽讓師爺寫下堂審記錄,便扔下令箭,按律杖責(zé)了劉玉五十大板,將人放了。

    楚姮跑來一趟,就說了幾個字,還耽誤了她喝藥,心頭自然對藺伯欽充滿成見。臨走時,也沒有像溫蘭心似得朝藺伯欽行禮,而是徑直離開。

    藺伯欽沒想她一天比一天無禮,見她要走,忙起身呵斥道:“李四娘!”

    楚姮愣了愣,才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是李四娘來著。

    她并未回身,而是低頭看著地面。沒曾想剛好看見地上有一支鎏金簪,和藺老太太送給她的那支一模一樣。

    楚姮彎腰將鎏金簪給拾起來,一抬頭,就看見藺伯欽黑著臉站在她跟前。

    這還是幾日來,兩人第一次這般面對面。

    “藺大人有何貴干?”

    楚姮將簪子順手放入衣袖,抱臂看他。

    藺伯欽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和楚姮約法三章,卻總看不順?biāo)皇囟Y法。

    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李四娘,旁的事情我并不想多管教你,只是公堂非法外之地,你名為我夫人,更該端正言行。方才你目無公堂,豈不是令眾人貽笑?”

    楚姮聽著這些話就頭大,她簡直不明白,藺伯欽看起來年紀(jì)輕輕,卻比宮中的老太傅還要羅里吧嗦!

    “若藺大人嫌我丟人,便將我休了吧!”楚姮氣不打一處來,瞪了一眼藺伯欽,扭身就走。

    本來她還算喜歡清遠(yuǎn)縣這地兒,可無奈便宜夫君太煩人,楚姮決定今晚立刻開溜!

    立刻!

    藺伯欽沒想到她脾氣這么大,說她兩句又生氣了。回后堂換下官服,這才跟去。到了藺家,他先去拜見了藺老太太,得知藺老太太已經(jīng)雇了馬車,明日就回灃水,又說了幾句貼己話,這才去找楚姮。

    來到后院門外,見溪暮正在澆花,溪暮許久沒見到藺伯欽,不禁愣了一下。

    “藺、藺大人回來了。”

    溪暮手忙腳亂的放下水壺,朝藺伯欽行禮。

    藺伯欽擺手,示意不必。

    他看眼緊閉的房門,語氣頓了頓:“夫人在里面?”

    “是,剛回來。”

    藺伯欽想起她來衙門的時候還沒喝藥,便問:“她今日落水,身體可還好?”

    溪暮聽到這話險些感動哭,忙上前道:“大人有心了,若是夫人知道大人如此關(guān)心她,一定很高興!上次夫人等大人回來一起用膳,等到三更天,她、她心里也是有大人的!”藺伯欽怔忪片刻,才想起上次他晚歸,和楚姮吵了一架。當(dāng)時他還覺得楚姮無理取鬧,卻不知她是因為等了他一夜……

    思及此,藺伯欽有些不是滋味。

    其實這么久,這位夫人沒給他添亂過,畢竟她生在云州,沒有上過學(xué)堂,對于禮法知之甚少。藺伯欽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因為帶著偏見,對李四娘要求太過嚴(yán)苛。

    剛好濯碧熱了藥端來,藺伯欽順勢接過:“給我吧。”

    “……是。”

    濯碧遞過藥碗,有些不可置信的和溪暮對視一眼。

    楚姮正在偷摸打包行李,下一秒門被推開,竟是藺伯欽端著藥碗走進(jìn)來。

    藺伯欽看了眼她正在收拾的包袱,神色瞬間一暗:“你這是在做什么?”

    楚姮沒想到是他,心思急轉(zhuǎn),忙理直氣壯道:“收拾東西回娘家!怎么?不行嗎?”

    藺伯欽剛才還對她有所愧疚,一聽這話又怫然不悅:“這才新婚幾日?你就要鬧著回娘家?旁人不知的還以為我如何虧欠你了。”

    “你難道還不虧欠我?”楚姮干脆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掩面假哭,“我知道,藺伯欽你就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是個三嫁過的寡婦,跌了你堂堂縣太爺?shù)姆輧骸囊婚_始你不肯接親,到后來拜堂都是錯過吉時不情不愿的,明知我等你一起用晚膳,卻故意晚歸……我李四娘就算再不好,可也輪不到你來輕賤!大不了一拍兩散,那什么娃娃親,不用作數(shù)!”

    藺伯欽被她一席話堵的啞口無言。

    女子長發(fā)掩面,靠在墻邊抽泣的可憐,藺伯欽更覺不是滋味。

    他僵硬道:“莫哭了,我身為縣官不能擅自離開境內(nèi),讓楊臘來云州接親,是無奈之舉。巡視東河鄉(xiāng)開墾農(nóng)田乃迫在眉睫,且我在衙門公務(wù)繁忙,既要決獄訟,還要勸農(nóng)桑、宣教化、掌禮儀、管賦稅,事情太多,難免會對家事疏忽。”

    楚姮從指縫間的余光瞄了他一眼,還是頭次見得藺伯欽這幅手足無措的神情,她心底登時覺得好笑。

    這一笑就聳肩,卻讓藺伯欽以為她哭的更兇。

    藺伯欽又道:“今日傳喚你來衙門,并不是故意讓你奔波,而是想讓你看看那劉玉挨板子,想必心底會暢快些。可是你在衙門的態(tài)度……罷了。”

    楚姮聽到這話,心底確實消氣。

    她本來就不是刁鉆之人,只是碰到藺伯欽這嘮嘮叨叨的老古板,總?cè)滩蛔』鸫蟆?br />
    思及此,楚姮又看了眼藺伯欽,發(fā)現(xiàn)他一手端著藥碗,一手僵硬的拍她肩,樣子十分滑稽。

    沒憋住,便“噗”地笑出聲兒。

    她從藺伯欽手里拿過藥碗,喝了一口,眼睛微瞇:“既然如此,我就不與夫君置氣了。”

    不知為何,藺伯欽覺得她嘴里吐出的“夫君”二字,格外旖旎。

    楚姮就勢坐在桌邊,一邊喝藥,一邊問:“今日紅湖發(fā)現(xiàn)的那女尸案,捉到兇手了嗎?”

    藺伯欽也在桌邊坐下,搖了搖頭:“并未。”思慮片刻,他將今日堂審的情況給楚姮一一說了。

    楚姮聽后,將又喝了一口藥汁:“這還不簡單,兇手肯定就是望州境內(nèi)的采花大盜。那采花大盜先在灃水犯下命案,又流竄到清遠(yuǎn)縣殺人,只要抓到那采花大盜,就可以結(jié)案了啊!”藺伯欽皺了皺眉:“但目前,宋志河并不能洗清嫌疑,他也有可能是殺害杜嬌嬌的兇手。”

    “這殺人總要有原因的,宋志河與杜嬌嬌那般相愛,他又怎舍得下殺手呢?”

    藺伯欽搖頭:“一人片面之詞,不足以信。”

    楚姮道:“若你仍然懷疑,那就對他用刑,杖責(zé)、夾棍、拶子,通通來一遍,不信他不招!”

    藺伯欽看著楚姮,一臉無奈:“人命攸關(guān),豈可草率,如此屈打成招,良心何安?”

    “那你就去抓采花大盜吧。”楚姮才不信他能抓到。

    藺伯欽也不太信。

    朝廷傾盡全力要抓捕的玉璇璣,到現(xiàn)在都毫無進(jìn)展,他一介縣官,要抓一個連長相都不知的采花大盜,難如登天。

    “可凡事總要竭盡全力。”

    藺伯欽正色,錚錚有聲:“不為政績,不為名聲,我力查此案,是要為死者討回一個公道。”

    楚姮端著藥碗正要往嘴邊送,聽到此話,手腕微微一頓。

    隔著一盞如豆油燈,對面的藺伯欽芒寒色正,劍眉之下的雙目,盛滿浩然坦蕩。

    沒由來的,楚姮呼吸一滯。

    身在皇宮這座染缸,朝野上下,三公九卿,她見過的貪官污吏太多太多。就連宮中的太監(jiān)宮女,也經(jīng)常行賄腌漬。楚姮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見識到所謂的包拯、海瑞,不會理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然而,今日在這偏遠(yuǎn)的望州小縣,她認(rèn)識了藺伯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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