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羅門·帕德斯柏恩從未在吃穿用度上操過心,全體血族用龐大的家族財富供養著這位逐日者,優渥環境造就了婆羅門異于世俗的人生目標,相比權力,金錢和力量,她更加渴望揭示秘密,這種對未知的事物的強烈追求是愛麗絲始料未及的,她無法想象一個人光憑精神力就激活了禁忌的寶庫。
“傻瓜!”感受到異變的愛麗絲從睡袋里鉆出來,她沖過去按倒婆羅門并用手捂住她的嘴巴,然而太晚了,這條走廊已經被喚醒,一陣若有若無的低語聲回蕩在狹長的空間里。
“跑!什么也不要看,什么也不要聽,一直向前!”愛麗絲大喊,婆羅門知道自己惹禍了,于是抓起背包,和同伴一頭扎進長廊深處。
蘇醒后的走廊揭去了普通的偽裝——早已干涸的燈臺亮起幽藍冷光,灰色的磚石在它的照耀下開始顯現出彩色的壁畫,而那些捆扎著大門的鎖鏈則迅速腐蝕,直到化成一縷黑煙!失去了束縛的門扉慢慢開啟,空洞的走廊霎時變得熱鬧非凡,具有極強靈視能力的愛斯多亞首先看見一道透明的影子從她身上穿了過去,一些漫無目的的幽靈在走廊中四處游蕩,它們的打扮似乎來自各個時期,最重要的是它們無視四個闖入者,而是彼此爭論不休,至于吵架的內容則是一大堆叫人聽不懂的事情。
“它們是各門學科的頂尖學者,哦,天哪,我居然看到了薩奧瓦多,數學與天文學之父!”婆羅門忍不住瞟了一眼。
“別去看他們,也別聽他們說話!!”是愛麗絲的聲音,她用一圈神圣的震蕩覆蓋了隊員,大家頓時感到周身的壓力和嘈雜聲小了很多,就連那炫目的藍色光芒也變得暗淡了,只是如此一來,周圍的敵人也察覺到了她們。
鬼魂學者停止了爭吵,它們用燃燒著的深紅色眼睛注視著入侵者,然后在無聲的默契中,鬼魂們飄向她們,帶著那獨有的腐朽氣息,幽靈張開空洞的嘴巴,用刺耳的聲音發問。
“你們知道帝國在奧萊莫斯境內究竟掠奪了什么嗎?”
“發生在圣輝大教堂的圣臨根本就是場騙局!”
“世界上曾有三塊大陸,遺失的歐蘭登!被海神永遠的放逐了。”鬼魂們吵著將討伐者們包圍起來,他們相互絞著,形成一層模糊的墻。
“滾開!”圣女將錘子輪圓了砸過去,鬼魂們呼的一下分散了,不過它們并未逃走,而是打量著愛麗絲,后者氣喘吁吁,手中的錘子不再輕如鴻毛,它正變得越來越重,貝兒梅爾看在眼里,遂催促其他人趕緊離開。
討伐隊在狹長的走廊里瘋跑,鬼魂就跟在后面不遠處,它們越聚越多,然后用強大的幽能一次性突破了圣女的防護罩,接著隊員們便聽到猶如巨雷般的吶喊,這聲音甚至繞過聽覺,直擊進她們的心靈!
怨靈的力量透體而過,鬼魂很快就明白了她們想知道的東西是什么,于是一大堆誘人的答案像潮水一樣壓了過來,愛斯多亞閉上眼睛,捂緊耳朵,啊啊啊的大叫著向前狂奔,貝兒梅爾學著她的模樣捂上耳朵,這時一只鬼魂飛了過來,它提到了她的生母。
嗖——圣光劃過鬼魂的臉,讓引誘就此終結,貝兒梅爾的心頭徒然一抖,她發現愛麗絲已經在彎著腰喘氣了,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到下一層還有多遠?”貝兒梅爾問。
“不清楚。”愛麗絲拄著錘子喘息:“這取決于你們想知道多少東西,想知道的越多,這條通道就越長。”
貝兒梅爾看了一眼婆羅門,心中暗罵該死,她們已經跑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可是通道沒有半點要結束的意思,婆羅門這混蛋一定是太貪心了,她甚至在考慮是否該用刀柄砸暈她扛著走,就在這時,呢喃之廊的入口被猛地打開了。
是格瑞德·巴利,這座藏寶室的主人,它遍布著傷痕的身軀正擠著墻壁向這邊拱來!隊員們叫苦不迭,原本的計劃是在迷宮的最后一層向巴利發動突襲,但隨著目標的早早歸來,計劃泡湯了,而獵手變成獵物,她們的處境非常危險。
“繼續向前跑,發生什么事都不許回頭!”愛麗絲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貪婪之王,她決定拖住敵人,好讓其他人安全到達下一層,可是貝兒梅爾卻拽住了她的胳膊并且對大家喊道:“還記得嗎,我們說好要一起出去的,一定不要放棄!”
“無知之輩啊。”巴利的吼聲從后面傳了過來,這聲音比所有幽靈學者加起來都要洪亮,它像針刺一樣扎進人的心靈:“你們有真正了解過千年前的那場戰爭嗎?還有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師,歷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就連你們的神,也只是一個無聊的玩笑!”
蒼涼,苦澀的怒吼聲在隊員們的心頭響起,討伐隊員的精神都要被這聲音捏碎了,在前面領跑的愛斯多亞實在受不了,于是她展開天使之翼飛到半空,用手中的聚能器猛地向后抽去,一條長長的光鞭瞬間照亮了地道,跟在后面的幽靈哀嚎著躲進墻壁。
腦子里的吵鬧聲清凈了不少,討伐隊的速度又恢復過來,眼看獵物要逃,追擊中的巴利用上了絕招,它喊道:“你們進來這里的勾當我都知道了!你們撇下戰友,讓她在無盡的*中沉淪;你們背叛同伴,最后用毒藥毒死了那個可憐的女人!”
尖利的斥責聲在隊員們的心頭凝聚,與此同時,她們在前幾層冒險的影像也開始在幽藍的光中回放,拜這些所賜,隊員們寧愿去遺忘的傷疤再一次被揭開,她們看見安娜·瓦德溫特坐在石頭上,說出那一句今晚不回去了的遺言;她們又看見瘦骨嶙峋的艾露尼吞下一顆又一顆毒藥,然后對她們笑面以待的場景。
這些不堪回首的畫面從未像現在一樣具有壓迫力,它們一遍遍的回放,每一個細節,每一個不為人知的動作,每一刻的表情和眼神都被其他人看得淋漓盡致,哪怕她們是創世之力者,在絕境的拷問下也敗退下來!人性的升華與丑惡轉眼間就吞掉了她們賴以支撐的驕傲和自尊!終于,婆羅門摔在了地上,她呼吸急促,四肢打著顫,貝兒梅爾想把她拉起來,然而巨大的愧疚已經找上了婆羅門,這時候巴利又補上了致命的一擊,它用細小的,充滿了關切的聲音問道:“我剛好有一個關于醒神藥無毒化的配方,有誰想要嗎?”
婆羅門癱在地上,任由淚水和灰土弄花她的面容,貝兒梅爾仍然試圖將她拉起,可這個人完全讓悲傷吞噬了。婆羅門摘下手鐲,用絕望的目光向同伴辭別:“拿走它吧...我的旅途隨著艾露尼一同結束了。”
“不行,給我振作起來!”貝兒梅爾給了她一巴掌,然而婆羅門像是死物一般,一點反應也沒有,她轉過身,開始朝反方向走去,另一邊的巴利在飛快的接近中,它猙獰的面孔已經在可視范圍內若隱若現,這還不是最糟的,一股難以掙脫的吸力隨著隨著婆羅門的屈服而迸發,此刻通道兩邊的大門一張一合的拍打著,就像某種食肉動物上下叩動的牙齒,而門后陰冷的藍光也變成了刺目的紅色,呢喃之廊終于露出了它可怕的獠牙!
“白癡!”愛麗絲扔下她的錘子跑過去扛起婆羅門,兩個人艱難的對抗著吸力,她的每一步都非常艱難,就在貝兒梅爾想拉她們過來時,一條濕滑的舌頭纏在了愛麗絲的腰上!隨著圣女的驚叫,兩人被拖進山洞一般的嘴巴里,巴利的巨齒閉合,那股熟悉的光輝也隨之消失,貝兒梅爾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兩個伙伴就這么沒了!這場戰斗還有勝的希望嗎?走了這么長,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價,可能是時候休息了吧。
“繼續戰斗,貝兒梅爾!為了她們的犧牲,為了生存下去!”一只纖細的小手抓住了頭腦一片混亂的貝兒梅爾,努力的向前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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