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杏像呆住了,懵懂了,她完全沒有思想準備,一切都按照丁凱的安排在進行,她只是被動地跟著他吃著夾來的菜,喝著送上的酒,被丁凱的愛情、溫情包圍著,享受著愛情的溫馨和甜蜜。可是,她的思想卻并不輕松,思緒萬千,浮想聯翩:這就算訂婚了?我的終身就交給這個人了?他會像李一樣關懷照顧我嗎?可是李已經成為桃的丈夫,不管我是否原諒他,他都不可能再和我一起生活。可是李還一直惦記著我,關懷著我,爭取我的原諒,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桃李杏春風一家,桃李杏三位一體,是幼稚的想法,不可能成為現實。難道他還在做三位一體、一家的夢?她每次收到他的信都會這么想,但是卻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看看夜已深,六個菜一瓶紅酒已經吃喝將盡,桌面上杯盤狼藉。丁凱還在拉著杏陪他喝酒。杏推開他的酒杯說:
“別喝了,我已經酒足飯飽了。時間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過了十點鐘,學校鎖了大門,咱們可就進不去了!”
“不,今晚,咱們不回學校了:我已經在旅社開了房間,趁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圓,讓我們共同享受青春浪漫,魚水之歡。”
丁凱丟下酒杯,上前抱住杏親吻求歡。杏竭力掙脫他的懷抱,站起來說:
“你喝醉了?我們的約定難道你都忘了?發乎情,止乎禮,不逾矩。你不覺得你今晚的行為已經逾矩了?”
“不,親愛的,你說的那些,都是戀愛時期的約定,現在我們已經訂婚了,就不再受那些條約的約束了。”
說著又來拉杏。杏突然覺得這個“曉美旅社”就是“溫馨旅社”,丁凱拉她就是要和她上演李和桃在溫馨旅社的那一幕。她頓時覺醒了,害怕了,連忙躲開,嚴肅地說:
“你不要胡來!這只能是你的認識,或者說是你一廂情愿。我并不這么認識,更不愿意這么做。咱們的約定,我會一直堅持到結婚。這期間,你別想拉我上床;否則,我絕不會原諒你!”
“訂了婚就是夫妻,還說什么原諒不原諒的?今晚我只求與你共度良宵,好事成真,好夢得圓;事情過后,任打任罰,悉聽尊便,我也無怨無悔了。”
說著又來抱住杏,動手動腳的。杏覺得再不能忍受丁凱的輕狂,她使足力氣猛地推開他,退到門前說:
“丁凱,你再胡來,我就丟下你,自己回學校去了!”
丁凱見自己的一片苦心,一腔火熱的愛情,并沒有得到杏的理解和接受,換來的卻是如此無情,甚至是絕情。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淚眼朦朧,說出自己的委屈來:
“杏,你既然答應了我的求婚,就表示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同床共枕,不過是早晚的事,又何必一定要等待結婚的那一天?我就要畢業了,即將離開你,離開學校,你難道不要給我留下一點想頭,一點信物?”
杏受了感動,她說:
“丁凱,你不要這么想,這么說;我這么做,是有我的苦衷和原則的。對于你要求的信物,我已經想好了,等你畢業離校的時候,我會把我這兩年的日記都送給你作紀念,那里面詳細記錄著我對你的愛情,對你的承諾。難道這還不足以做信物嗎?”
“不,我不需要你的日記作信物。雖然我也是寫文章的,但是我并不相信文字,因為文字可以隨心所欲的編造。如今的電視劇,愛情歌曲,我想,比你的日記好看、好聽得多,我看得聽得多了,知道那都是編出來的,是假的,騙人的。我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愛情,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愛人,一顆表里如一、純潔如水晶的高尚靈魂。其余的都是假的,騙人的,我都不需要,不接受。”
丁凱的話說到這份上,杏完全看出了他的思想和品格,欲望和要求;她沒有想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學生會學習部長,《工院生活》的總編,竟然是這么一個思想齷齪不堪的人。真是“自古癡情逢薄幸,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氣得渾身顫栗,憤怒地說:
“做你的大頭夢去吧!我說過了,不到結婚的那一天,你就別想占有我的身體,更別奢望我與你同床共枕,共享魚水之歡。至于我的靈魂,雖然不敢自比水晶,但是我敢說,比你純潔得多!”
杏說完拉開門就要走。
丁凱一把抓住她,推進來,關上門說:
“你為什么這么害怕和我上床?難道你對我的愛情都是假的?欺騙我的?還是有什么隱私,不可告人的秘密怕我發現?你的身體,你的靈魂,是不是如你說的那么純潔、高尚?實在叫我難以置信!”
“你不相信就拉倒。我杏的所作所為,思想靈魂,光明磊落,可共天日。這些年,工學院這么多師生有目共睹,誰能說出半個不字?我只相信自己的品行和為人,并不乞求每一個人都理解和相信我。同樣,也包括你。”
“別把自己說得那么純潔,高尚,一塵不染,太陽里還有黑子呢,何況于你?”
“你這話什么意思?請你說明白!”
“我哪里說得明白?我和你既非同鄉,又非小學中學的同學,不過是半途相遇,彼此介紹,真也,假也,虛也,實也,我又沒有調查過,誰分辨得清楚?不過有一個人卻能說得清楚,辨得明白。”
“誰?”
“他!”
丁凱狠狠地把李的信摔在杏的面前。
“你,你偷看我的信?真卑鄙!”
杏看見李的信,一切都明白了,一時怒不可遏。
“怎么是偷看?是你親自把鑰匙交給我開箱查看的。這會后悔了?其實,我早就懷疑你對我的愛情了,不冷不熱,不溫不火,原來你心里另外還有個人。我的行為自然算不上光明正大,但是與你相比,也算不上卑鄙:起碼我對你的愛情都是真實的,沒有欺騙你;不像你,當面一套,背后又一套,腳踩兩只船。你才是真正的卑鄙!”
“不了解情況,先別胡亂罵人。其實,我和李的情況告訴你也無妨:我和李是同鄉,又是小學到高中的同學……”
杏把桃李杏三人的關系和感情糾葛,最終結果,大略介紹了一遍。然而丁凱哪里肯相信,竟然反唇相譏:
“你不愧是個好編輯,故事編得委婉曲折,新奇感人,大約港臺的電視劇中才會有的,不過應該加上:‘故事情節純屬虛構,切莫信以為真。’三個青年人,一男兩女,賭咒發誓要成為一家、一體,這怎么可能?很明顯,這個李是個情場高手,愛情騙子,他把你和桃都玩弄了,最后怕法律不容,受到制裁,就拋棄你,和桃結婚。”
“你胡說!李絕對不是這種人。他樂于助人,真誠守信,從不欺騙人。是桃設計了他,沒辦法,他才決定拋下我,和桃結婚。所以,他一直覺得對不起我,屢屢向我賠禮道歉,爭取我原諒他。”
“你已經原諒他了?”
“我有什么理由不原諒人家?和誰結婚,是他的選擇,他的自由,我無權干涉。”
“對啊!難道這么簡單的道理李竟然會不明白?一定要低聲下氣地向你賠禮道歉,爭取你的原諒?你不原諒他,似乎他就不能和桃好好過日子?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吧?你只顧編故事,卻沒有聯系實際想一想,這樣的故事完全不合常理,不合乎生活邏輯。文學作品高于現實,也要源于現實,這樣才能不失真,讓人們相信。你難道連這些最起碼的文學常識也忘記了?”
“那么,按照你的推理,事情應該怎樣才合乎常理?合乎生活邏輯?”
“很明顯,李不止一次地玩弄了你,曾經許諾和你結婚,可是他最終選擇了和桃結婚,或者按照你的說法,是桃設計了他;不管怎么樣,總之他和桃結婚了,拋棄了你。你必然氣他,惱他,恨他,進而會鬧他,甚至告他,讓他丟人現眼,遭受輿論抨擊,法律制裁,和桃不能好好過日子;他害怕了,所以要放下身價,低聲下氣,百般求告,繼續設法哄你,騙你,以爭取你的原諒,不再要告他,鬧他,威脅他,這樣,他和桃才能安心過日子。而你受了他的哄騙,怒氣消散之后,又念于舊情,心猿意馬、想入非非起來,以致腳踩兩只船,對我的愛情也不能專一,不能真心實意,不敢大步向前。”
“你這全都是胡編亂造,胡亂猜疑,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可沒有你想像的那么卑鄙,齷齪。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他對我,從小到大,以至現在,只有無私的關懷和幫助,從來都沒有欺騙過我,更沒有玩弄過我。這就是事實,千真萬確。信不信由你。”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你不要再為自己掩蓋了,更不要為李掩蓋。事實勝于雄辯。我敢肯定,你的處女膜早已經被李破壞了;所以你一直拖延我,千方百計拒絕我,不敢同我上床,其目的,就是害怕暴露事實真相。你如果真的是清白的,純潔無暇,敢上床讓我檢查一下身體嗎?”
“啪!”杏受了侮辱,忍無可忍,惱羞成怒,她狠狠地打了丁凱一個耳光,罵道:“卑鄙無恥的下流東西,滾開!”
她拼命推開丁凱,跑去開門。丁凱站立不穩,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他看見杏去開門,大聲喝道:
“杏,我警告你:今晚,你敢走出去這個門,我們就一刀兩斷!你可別后悔!”
“但愿如此!跟你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在一起,白白玷辱了我的清白,我的名聲。”
杏不顧一切地放開房門,跑出曉美飯店,跑上大街。丁凱隨后追了出來,喊道:“杏,你不要跑,快回來,一切我都可以原諒你,既往不咎!”
“晚了,我已經不能原諒你了。”
杏一路跑回了工學院宿舍,上了床,放下帳子,躲進被窩里,蒙上頭,無聲地哭了。她哭自己命運不好,萬事不順;哭丁凱對她的無端懷疑、侮辱和不理解;哭自己瞎了眼,不識人,沒有及早發現丁凱的卑鄙。這一夜她想了許多,越想越覺得人情薄劣,世風日下,再親再近的人也不可相信。她又想起了李,覺得如今像李那樣忠誠可靠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了。可是她已經失去他了,再難尋找回來。想著自己的無助,她又無聲地哭起來,眼淚斷斷續續,沾濕了枕巾。直到下半夜才勉強打了個盹,又做起噩夢來,百般委屈,悲悲切切,一宿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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