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
大抵有時候人開始選擇以后,總以為是以為的那樣子,但結(jié)果總是在皆大歡喜后,迎來的是痛,是悟。
長沙的五月,在靜謐之中來的如此匆匆,卻又讓人覺得好似每天都這樣,月中的時候前線的消息來得如同暴風(fēng)雨,廈門淪陷,合肥淪陷,徐州淪陷,前線守了那么久,還是在一片議論和傷心中全線潰敗。
可傷兵還是那么多,甚至多到每一天的醫(yī)院里,都是人流聲,那樣歡脫的跟擠面條似的,卻又那樣的可憐可嘆,就像如同人間煉獄般,你不能離去,只能留下繼續(xù)。
這些歲月一過,待我再拿起筆記錄的時候,生疏與內(nèi)心的死寂一般無法。以前那樣平靜的敘事,平靜的記錄。這期間斷斷續(xù)續(xù)的事情很多,而我還是那樣,沒日沒夜的換藥,抬傷員,去手術(shù)的時候,輔助的每一個手術(shù),還是忍不住控制自己想吐,直到現(xiàn)在,我仍舊無法正視那些鮮血,我每一次看見,都能想起我妹妹。
記得很久之前,倩倩同我說,人若活著沒有希望,沒有念想,大概就如同一個殘廢的人一般,恍恍惚惚的,跟著腦子的記憶,好像記得,又好像不記得。
晌午過后,醫(yī)院終于算是歇下了一部分,莫茹走進(jìn)休息室,挨著我坐下來,一臉小女兒家的笑意,我看了看她,停下筆,合上本子道“怎么了?”
“沒怎么啊,哈哈。”莫茹打著哈哈,不透露一個字。
“恩,好好瞇一會吧。”我轉(zhuǎn)過來,拿起筆,想要繼續(xù)寫下什么。
“阿笙”莫茹小心翼翼的叫著我。
“恩?”我不解。
“今天送過來的傷員里,有一個長的可好看了,本來一開始黑了吧唧的,看不清。”莫茹一臉神秘的眨眨眼繼續(xù)道“可是啊,護(hù)士長給擦了臉后,那模樣長的可真俊啊。”
莫茹仰起臉一臉開心道。
“有多好看啊?”我偏著頭 ,看著她的臉,那樣的有生氣,如果是以前的我,也許有那樣的崇拜似的看著某個人,看著他心里大抵也會暗暗的想著,如果這是我的良人,我會什么樣子的心情,如果此后的一生要與這樣的他度過,是一種什么的感覺呢?
是我滿懷著欣喜,還是小鹿亂撞呢?
“哎呦,真是好看,我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俊的人呢。”莫茹繼續(xù)感慨著,繼續(xù)說著“吶吶吶,感覺就比我們小不了幾歲的樣子,白白凈凈的,真是不像當(dāng)兵的,像弟弟似的,可是又不像,真不知道像什么。”
“想什么呢?”莫茹繼續(xù)小聲嘀咕著,我卻不再繼續(xù)沉思,我又想到了榮圍國,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因為戰(zhàn)事的吃緊而不眠不休。
“莫茹,那個齊致遠(yuǎn)醒啦!”不知是誰推開休息室的門說道。
“你說誰醒來了啊,是我這邊的區(qū)的嗎?”莫茹滿臉疑問回道。
“哎呦,就是那個長得俊的傷員啊”那護(hù)士回道,并關(guān)了門,下一刻,莫茹突然站了起來,忙著要往出走。
“怎么了?”我急忙問道。
“哎,就是我剛跟你說那個長得好看的傷員,醒啦,我得去看看呢。”莫茹說道。
“哦。”我是懂非懂的點點頭。
“哎呦,你還坐著干嘛啊,跟我一起去看看,真的不錯!”莫茹說著話,特別急吼吼的走過來拉我。
“我我我,我去看啥啊?”她不由分說的架著我往外走去。
“看看就知道啊,你整天悶著臉,早就不知道什么叫笑了!”莫茹架著我一邊走一邊道。
我用另外一只手不經(jīng)意的去捏捏臉,高興與笑,好像很久沒有那樣了。
“來來來,在哪呢?”莫茹的前腳剛拉著我進(jìn)三區(qū),后面就緊跟著來了一群小護(hù)士,一個個臉上嬌羞和欣喜的模樣,與我的表情截然相反,我想動動嘴角,試著去咧開,又那么突兀的樣子。
“阿笙,想什么呢,快瞧瞧啊。”直到莫茹使勁的碰我胳膊,我才扭過身子去那病床上的人那看一眼,一眼看過去,床上的人,還是很虛弱,一會輕閉著眼睛,一會慢慢的睜開,毫無血色的樣子,莫名的讓旁人覺得楚楚可憐的樣子,這是我對齊致遠(yuǎn)的第一印象,是挺清秀的模樣,若是生為女兒家,應(yīng)該會有大把的追求者。
“是很好。”我點點頭,小聲的對莫茹說道。
“哈哈哈,我就說過,絕對不錯,是多少世修來的福分啊,老天給了這副樣貌。”莫茹看著看著,便拉著我退出了小護(hù)士們的包圍之中。
“這世道,還能有福分嗎?”我下意識的開口,話一出來,連我自己都愣住了,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真的像極了倩倩口里的殘廢人兒。
“阿笙,你這么說,怪嚇人的啊。”莫茹說著話,使勁的抖抖自己。
“你這樣年輕,咋會這么想呢,這人啊,時間還有呢,活脫脫像個要瀕臨死絕的人說的話,喪氣話不要說,萬一老天真的應(yīng)了咋辦!”莫茹突然認(rèn)真道。
我勾了勾自己的僵硬很久的嘴角,“你說 的對。”
“真的!”莫茹看著我道。
“你說的對,人不該這樣毫無希望的活著,人活著,不光是口氣,也要做有價值的事情。”我喃喃道。
“我阿媽說過,人從生下來,就是個家里帶來希望,就是一份希望。”莫茹想了想說道。
“阿笙,你別閑我嘴直,你的事情,大家其實都知道,可是誰也沒有天天來安慰你,因為這個世道,每一個人都有傷心事,每一個人都有痛苦,人活著,要向前看,我雖然不曉得你具體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但是我希望你能跟那個長官有好姻緣,好的結(jié)果。”
“你怎么知道?”我抬眼去詢問著說道。
“嘿嘿,咱醫(yī)院,每天都是生生死死的,大家都覺得好像沒有希望的生活,都在找一個能讓自己舒服的事情,你上回跟那個長官站在那眉目傳情的樣子,大家可都看見了。”莫茹抿著嘴染著笑意說道。
“知道她們背后怎么說你呢嗎,都說你本事大,喜歡你的人長的就不錯,還是軍官,你以后肯定要做軍官太太的。”莫茹學(xué)著話,仔細(xì)的去觀察我的反應(yīng)。
“哈哈,”我沒有忍住,隨著她的話,噗呲的笑出聲來。
“看看看,這就對了嘛,阿笙,你笑的挺好看,笑的好看,就要多笑笑。”莫茹繼續(xù)說道。
“莫茹,想不到,你年紀(jì)不大,想法倒是很樂觀,說的很有道理。”
“嘿嘿嘿,跟你在身邊,我沒有成為悶葫蘆就不錯啦!”莫茹笑著說道。
“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那,但是莫茹,有句話你看的很對。”我慢慢的說道,神色染上了回憶的模樣。
“哪句啊?嘿嘿我這么會說道理,自己都不信呢。”
“我心里一直都有他。”我緩了緩情緒,無聲的輕笑著。
“在我不懂事的時候,那個人就像光一樣,很神奇的。”我低著頭說道。
“怎么神奇啦?”莫茹不斷的眨著眼睛,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就,就,怎么說呢?”我試著斟酌著話,想想如何說。
“一見鐘情是不是!”莫茹忽然揚聲道,順帶拉著我面對著她。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就很神奇,我第一次看見一個人,一瞬間就有一種很想依靠的感覺,就是一瞬間。”我補充道。
“一瞬間?你莫不是,第一次見那位長官,就已經(jīng)想到后來了?”莫茹直接道。
“沒,沒有,我怎么敢,當(dāng)時那樣,我都驚呆在原地了。”我喃喃道,想著第一次是什么樣的。
“我看啊,你還是說不準(zhǔn),你還是不夠表明自己的心思。”莫茹繼續(xù)眨著眼睛道。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立即斬釘截鐵道。
“那你再說。”莫茹一臉?biāo)菩Ψ切Φ臉幼樱吹奈以桨l(fā)覺得奇怪。
“就是,我站在陰影里,他就在我背后,對我來說,背后是陽光。”我慢慢的說道。
“好,阿笙,那你看看,你背后有誰。”莫茹突然換上了一臉憋笑的樣子,眼睛不斷的往我身后看去。
恍若一瞬的感覺,直擊心底,我很想很想,迫不及待的轉(zhuǎn)身過去,迎面站在那的卻讓我看清人,滿臉通紅。
“陽光來了。”他開口說道,依舊沉穩(wěn),可是聽著聲音,卻是低啞著。
“榮……榮圍國。”我大驚著,也忘記糾結(jié)著開口,恍入腦海里的是有一種小時候偷吃糖,被阿叔抓到后的樣子,又驚又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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