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軒轅宸意料的是,他和阿婉的婚事竟如此順利。不僅額娘欣然同意,連父王也爽快答應(yīng)。接著他就會親自去清水村,跟大娘提親求娶阿婉,并找人測好了大婚的良辰吉日。唯一令他不滿意的,就是最近的一個大婚吉日都是在三個月后了,他還要再苦苦等待三個月之久!他想想都覺得難熬!他巴不得明天就把阿婉娶回家,他真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婉涼回清水村第二天,軒轅宸就帶人抬著豐厚的聘禮:黃金萬兩,玉璧一枚,白羊一口,玄纁帛三匹,絳二匹,絹二百匹,獸皮二枚,酒十二斛,白米十二斛等,高調(diào)而隆重地來到清水村大娘家提親了。這些聘禮著實(shí)有些過于豐厚!大娘很是被驚到,再三推辭,不肯收下,最終,還是在軒轅宸的滿滿誠意下盛情難卻,收下了,說就當(dāng)是婉涼的嫁妝了。現(xiàn)在軒轅宸就只用等到吉日,方可如愿以償?shù)娜⒒匕⑼窳恕W詈螅庌@宸又跟婉涼你儂我儂粘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打道回了府。
其實(shí),軒轅宸真是一刻都不想與婉涼分開,可他現(xiàn)在需要回王府,一來他要為大婚的諸多事宜做準(zhǔn)備,本來是可以交給別人全權(quán)負(fù)責(zé),可他要給阿婉一個隆重而難忘的婚禮,有的地方他想要親力親為;二來前段時間在清水村住了將近四月沒回王府一次,作為世子的他確實(shí)做得有些不妥當(dāng)。現(xiàn)在因?yàn)楦竿蹙顾焱饬怂幕槭拢孟襁B日里對父王的不滿也消散了,所以他再不能整日不回府,作為世子的他應(yīng)該協(xié)助父王處理一些事務(wù)。好在再忍耐三月,他就可以和阿婉天天在一起了,這么想著他才終是說服了自己回去王府。
傍晚,捕魚回來的阿牛看見擺滿了一屋子的聘禮,瞬間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本就不是傻,只是憨厚老實(shí)而已。娘既然收下了這些聘禮,說明她和小婉妹妹都同意了這門親事,那小婉妹妹嫁給軒轅宸便已成定局。幾個月的擔(dān)憂與害怕終于落實(shí)……軒轅宸終是要搶走他深愛了五年的小婉妹妹了;他的小婉妹妹就要嫁給軒轅宸了;他與小婉妹妹再無一絲可能了;他和小婉妹妹很快就不會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了;甚至以后他可能連見小婉妹妹一面都不容易了……想到這里,他突感胸口鈍痛得快要窒息,突然一個呼吸不暢,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阿牛……”
“阿牛哥……”婉涼和大娘見此,同時擔(dān)憂地驚叫道。
“阿牛哥,你怎么了?沒事吧?”婉涼趕緊跑到了阿牛身邊,拿出絹帕擦拭他嘴上的血漬關(guān)切道。
阿牛卻一反常態(tài),扶開了婉涼的手,一言不發(fā)向他自己的臥房走去。
“阿牛哥……”婉涼心知他是看到這些聘禮不高興;知他一直不喜歡軒轅宸;也知他對自己的感情,可她沒法給他想要的回應(yīng)。情愛這東西往往心不由己,來了便來了,想擋也擋不住。就像,她曾經(jīng)那么努力地試著想要疏離軒轅宸,可心卻偏偏已不知不覺就交了出去,再也收不回來。
“阿牛……”跟著阿牛進(jìn)了他房間的大娘,見他一進(jìn)房就撲到床上,把臉埋在枕頭,一言不發(fā),心疼地輕喚了一聲,見阿牛半天沒應(yīng),大娘微微嘆了口氣,接著,坐到阿牛床沿邊,用手輕撫他的后背,繼續(xù)溫聲道:“阿牛,你是不是在責(zé)怪娘同意了小婉的親事?娘知道你難過,娘也知道你一直很喜歡小婉。可是娘是過來人,娘看得出小婉喜歡的是世子,世子對小婉也是極好,他倆是兩情相悅,在一起必定會幸福。小婉,也是命苦才來到我們家,你難道就不希望小婉得到幸福?”
“娘……我心里好難受……好難受……”阿牛哽咽地說著,竟把頭埋到大娘腿上哭出聲來,繼續(xù)帶著哭腔道:“娘……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小婉妹妹!你不知道!……”
“娘知道,娘知道……”大娘繼續(xù)輕撫著阿牛的后背道。阿牛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她怎會不知他對婉涼的癡心。只是她做不到自私地為了自家兒子,而去阻礙人家兩情相悅的姻緣。小婉這孩子與家人失散至今,已是苦命,她怎忍心去破壞她的姻緣,她的幸福。怪就怪她的憨兒沒這福分。
第二天清晨,吃過早飯,剛收拾好碗筷的婉涼,見阿牛如往常一樣拿起漁網(wǎng)就要出門捕魚去,可今早一直在刮風(fēng),并且憑著經(jīng)驗(yàn)覺得還有刮大風(fēng)的趨勢,這樣的天氣怎能出海捕魚,便走過去阻撓道:“阿牛哥,今早起來,天就一直刮風(fēng)不停,今天你就不要去捕魚了。”說著便把阿牛手里的漁網(wǎng)拿了過來,放回了原處。
“是呀,阿牛,看樣子等下會有大風(fēng),今天不要去捕魚。”這時,大娘也跟著說道。
以往像這樣的天氣,阿牛也都不會去捕魚的。阿牛見婉涼拿走了漁網(wǎng),依舊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又去拿起砍柴的彎刀,一個人往山里走去了。他不要待在家里!不要看著滿屋子的聘禮!
“阿牛哥……”從昨個回來,阿牛哥就未跟她講過一句話,難道阿牛哥打算一輩子不理她了嗎?
“小婉,阿牛是那脾氣,別理他,過兩天自然好了。”大娘走過來拍拍婉涼的肩頭安慰道。
這天氣果然是不能出海,還不到正午,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可去山上砍柴的阿牛還沒回來。婉涼穿好蓑衣,戴好斗篷,又拿起一件蓑衣和斗篷,對大娘道:“大娘,我給阿牛哥送斗篷去。”
“下雨天,山路滑,路上慢點(diǎn)。”大娘囑咐道。
阿牛一來到山上便對著一顆老樹發(fā)瘋般狂砍著,直砍到自己手軟,突然把彎刀拋到一邊,跪倒在地,痛苦地向天大吼一聲:“啊!……”
當(dāng)婉涼找到阿牛時,見到的便是跪著伏在地上痛哭,全身濕透的阿牛。“阿牛哥……”婉涼趕緊跑過去,將他從地上扶起,給他戴上斗篷,披上蓑衣,然后拉著他的手臂道:“阿牛哥,我們回家。”
“小婉妹妹……”阿牛一把將婉涼扯到懷里繼續(xù)喃喃道:“小婉妹妹別離開阿牛哥!別丟下阿牛哥!別不要阿牛哥!……”
“阿牛哥,我不會不要你,我們永遠(yuǎn)都是一家人!阿牛哥,我們回家吧。”婉涼說著便退出阿牛的懷抱,又拉著阿牛的手臂往回家的方向走。
雨越下越大,斗篷和蓑衣根本有點(diǎn)無濟(jì)于事,所以婉涼和阿牛回到家時,兩個人都是渾身濕透,狼狽不堪。雖是及時喝下的大娘熬的祛寒姜湯,但兩個人還是都著了涼。阿婉喝了大娘熬的祛寒中藥過了兩天便好了。反而是從小到大少有生病的阿牛,這次也喝了大娘熬的祛寒藥,不僅不見好轉(zhuǎn),反而第三天夜里還發(fā)起了高燒。燒得迷迷糊糊的阿牛,嘴里一個勁叫著“小婉妹妹,小婉妹妹……”,照顧他的大娘見此很是心疼。第二天又去鎮(zhèn)上請來郎中,看了。說他主要是肝氣郁結(jié),血脈不暢,導(dǎo)致病情反反復(fù)復(fù),主需解開心結(jié),說完開了些祛寒退燒,疏肝理氣的藥便離開了。剩下大娘和小婉依舊這么輪番照顧著他。
這場雨就像阿牛的病,來了便沒完沒了,至今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忽猛忽大地下有十天了。軒轅宸擔(dān)心接連大雨會引發(fā)水災(zāi),阿婉家很可能被淹。今天,他已是第三次冒雨來到大娘家,要求他們通通搬去他鎮(zhèn)上的別院――流云閣。奈何,阿牛不愿接受軒轅宸的好意,固執(zhí)堅(jiān)持不肯搬去流云閣。所以婉涼和大娘也因阿牛的緣故留在了小木屋。看這雨似乎還沒有要停的勢頭,大部分莊稼都已被水淹,這雨繼續(xù)下不停,這木房子遲早被淹,而且長時間大雨浸泡,這木屋隨時有倒塌的可能,阿婉繼續(xù)住這里他怎能放心!今天,無論如何都要他們搬去流云閣。
軒轅宸知道阿婉不搬是因?yàn)檫@個阿牛,于是,他走進(jìn)了阿牛房間,他必須跟他好好談?wù)劇\庌@宸一走進(jìn)阿牛房間,首先聞到一股中藥味,再一看那躺在床上的男子已瘦成了竹竿,再看不出壯年小伙的模樣,心有片刻不忍。他正想著怎么說服他搬走,突然一句帶著極大憤怒的“出去!”傳入他耳里。他也毫不客氣地直白道:“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我也不是那么喜歡你,你的死活,我也不關(guān)心。可是你家隨時會被水淹你知不知道?因?yàn)槟愎虉?zhí)不搬,阿婉也堅(jiān)持不走,你就忍心看著阿婉有危險?現(xiàn)在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先搬去安全的地方,把身體養(yǎng)好。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還怎么跟我爭阿婉。”
“娘都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你的提親,你們連大婚日子都定好了,我還怎么跟你爭?怎么跟你爭!”阿牛悲愴道。
“即便是這樣,你也不能讓阿婉和大娘跟著你一起住這么危險的地方。今天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軒轅宸今天是打定主意要他們搬離,絕不能繼續(xù)讓阿婉住這么危險的地方。一時也跟他說不通,一個箭步上前,快速點(diǎn)了他的睡穴,然后吩咐石青,把他托馬背上帶走了。他又再次跟阿婉和大娘說了這隨時被淹的危險形勢。大娘和阿婉也知并非是他緊張過度,只要這雨再繼續(xù)下多兩天,木屋真的會被水淹,所以便隨他搬去了流云閣。
軒轅宸早在前兩天打算把阿婉他們接來流云閣,就已經(jīng)叫人把空房間收拾了出來。一到流云閣,軒轅宸便把婉涼,大娘,阿牛都安置妥當(dāng)后,又叫人請來了鎮(zhèn)上最有名的秦大夫,給阿牛診了脈,并開了方子。只是秦大夫和之前給阿牛看診的大夫說的大致相同,主要是肝氣郁結(jié),主需打開心結(jié)。然而這心結(jié)就是婉涼,只怕他此生都難以打開,因?yàn)椋麩o法說服自己的心忘了婉涼,更無法坦然看著婉涼和別的男人喜結(jié)良緣,他做不到!他做不到!
這世間,有的事情就是這樣,要靠自己,別人看著再著急也是愛莫能助。就像,看著阿牛一日日消瘦的大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說也說了,勸也勸了,卻效果不大!現(xiàn)在,已不知道還要怎么勸慰他了!惟愿,過多些時日,阿牛這死腦筋能慢慢看開,慢慢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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