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天還有一句話憋在喉間沒來的說出,便一命嗚呼了。
眼睛死死的盯著陳申平的背影直到眸子里混沌一片,算是死的很安靜。
簫劍生身上盡管傷痕累累,從頭到腳不知道被那兩柄小劍和雨滴劃開了多少道血口子,但眼神比之前更清亮了,看起來精神也很飽滿,這便是突破一層境的好處,整個人煥然一新,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凌厲勁,比喻成浴血重生也差不多。
然而他心頭總有那么一絲沉重,如果花九天以四境的實力來和他戰斗,會是什么結果;如果最后關頭,不是陳申平暗使手法又會如何,對于簫劍生來說,這是兩個恐怕永遠琢磨不透的問題了。
但總的來說,能親手殺死花九天,兌現了他之前的說下話,興奮要多過于那絲沉重。
寧息境或許對于那些天才少年來說不值得一提,對簫劍生來說卻是意義非凡,雖然這一天來的晚了幾年,但終究是入了修行的門檻。
為了這一刻的到來,他曾害怕過,也曾焦慮過,因為他曾聽到別人議論,十五六歲已經過了修行的黃金年齡,即便天賦再出眾,但想觸摸縹緲的天道已經失了先機,被拒之門外。
或許自己是個例外吧,簫劍生表情輕松寫意,顯得很無所謂。
他一邊走,一邊還原著當時的情景。
當他被黑色的風暴卷上高空那一刻,四周暗黑一片,感受著四周雨滴都變成了殺人的利器,他內心極度恐懼和掙扎,感覺到自己只剩一口氣了,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心跳都逐漸的放慢減弱,對他來說這是一個接近于死亡的過程。
然而,當他被風暴卷向最高處時,他的腦海里混沌一片,那種傷痛已經發展到了制高點,似乎隨時都能讓他疼的昏厥過去,好在他的意念非常清晰,一直鎖定這兩柄小劍的氣機,他本就是窮人家的孩子,吃過的苦何其之多,自然他能忍受別人不能承受的苦楚,再加上他從小體力超于常人,所以在那段最難捱的時候,他刻意讓自己去感受那傷痛,來保持腦海里最后一絲清明,直到他清楚的看到一扇安靜的大門。
大門古老而渾厚,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滄桑,大門還未開啟便有耀眼的光線自縫隙間穿透而出,那光線很刺眼很溫暖,猶如萬丈光芒從天穹照到地面,然后隨著一陣悠揚的推門聲,大門洞開,耀眼的光束穿過他的身體,以極快的速度修補著他身體上的傷痕,直到再感受不到傷口的疼痛,沒有教科書式的指引,這扇大門對他來說就有點意外和突然。
在下降的過程中,簫劍生手臂穿透雨滴和旋風,將一柄紅劍抓在了手里,然后在風暴的中他看到了披頭散發的花九天,此時的花九天已經完全沒有了抵抗的能力。
他記得在養父的《醉心貼》中,有一句話令他觸動過。
這句話的大意就是,不管你生前是皇帝老子,還是文臣武將、王爺皇后,亦或者是庶民百姓,但死后便是死人,生前可以等級森嚴,可以富貴貧窮,但死后終將是一捧黃土埋一堆白骨。
生是前世結下的果,死是為后世埋下的因,如此無盡循環。
他想把這句話用在此處,沒什么來由,符合不符合情景都無所謂。
這便是他突破后的感悟,或者是對生與死體驗后的一絲理解,這讓他有些理解陳申平曾經說出的‘散’字,和他后期突然想到的‘凝’,生為凝,死為散,貌似很有道理。
簫劍生認真的思考一番,抬頭見那雨后的白云悠悠,便對著天空高呼道:“散!”
云真的散了,不過是被風吹散的。
簫劍生又對著地下一個有螞蟻爬進爬出的小洞說道:“凝!”
不知道是不是真起了作用,那些黑色亮晶晶的螞蟻竟是一股腦往小洞里爬去。
‘散!’
‘凝!’
……
簫劍生樂此不彼的變幻這口型,雖然收不到什么效果,但很符合他現在的心境。
他隨手從袖間抽出兩把小劍,翻來覆去的端詳了幾遍,擦掉上面的血跡,手指從劍尖劃過劍脊,越過劍格,最后停留在玉質的劍柄上,做完這些他感覺心情平靜了不少,似乎身上的傷口也不怎么疼了。
可惜那短命鬼死的太快,他都沒來得及問出劍的名字。
如今這兩柄劍有了新的主人,總的有個名字才對,簫劍生腦海里涌現出很多響當當的字眼,不乏那些通天徹地泣鬼神的詞語,比如牛鬼,蛇神,赤膽,越秀等等。
但都被簫劍生一一否定,不是這些名字不好聽,而是離他滿意還差了一點點,最后,他忽然腦洞大開,想起了南宮花翎,感覺這個名字還挺上口,而且也很符合兩柄小劍的來歷,索性就叫花翎吧。
簫劍生臉色終于綻放出滿意笑意。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花翎,精氣神飽滿的向遠處的陳申平走去。
他很感激陳申平特意給他安排的一場搏殺,他也隱隱猜到了陳申平帶他此行的目的,他一邊走,一邊想著類似于感激的詞語。
他還想起了上官雪,想起了上官雪的那只手,總是讓他有種青春勃發的沖動。
陳申平看著精神煥發的簫劍生,笑道:“算你還不笨,有陳叔當年一半的聰慧勁,照此下去再勤能補拙一些,應該不會止步于合五境。”
簫劍生同樣笑著道:“陳叔,那你現在是幾層境,我的成就總不能低于你吧,不是說長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推在沙灘上嗎?”
陳申平搖頭苦笑,笑而不語。
這讓簫劍生有點不快,他很討厭那種裝清高的人,也不喜歡那種裝高人的高人。
簫劍生撇了撇嘴再道:“既然不說,我權當你羞于啟口好了。”
陳申平突然轉過頭,很認真的說道:“大概六層是有了,但離七境還差臨門一腳。”
簫劍生好奇道:“修行修到窮途末路是幾境?”
這是一個很令陳申平糾結的問題,他也的琢磨很長時間才行,而且什么叫窮途末路,不應該叫前途一片光明嗎?
少頃,陳申平才說道:“有史以來的記載是八境通玄境,也就意味著對天道的理解達到了玄妙的境界,不過這種人已是活寶貝般的存在了,稀缺的可憐,整個人世間加起來也不夠兩巴掌數,咱們無極宮就有一位,你們奉天王朝的重陽老祖算一位,武當山好像也有一位,西荒的許家應該藏著半個,至于其他,如那圣人域應該該有,而遠在大陸南方的南海歸墟應該也有,至于夷人域、神冢、東杲這等小地方,有沒有就不知道了。”
陳申平又補充道:“如果花九天嘴里的靈主還在世,按照我的了解,也差不多進入八境了,至于再往上……”
陳申平茫然的抬起頭,看著那虛無縹緲的一處天空,目色中帶著一份孩子般的憧憬。
簫劍生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受教的點了點頭,隨后驚訝問道:“無極宮這位通玄境的老人家不知道收不收徒弟?”
陳申平用看白癡的眼神瞥了眼簫劍生,繼續發呆。
簫劍生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接著問道:“那陳叔你找到那扇門了沒有?”
陳申平忽然將一個藥瓶丟給了簫劍生,同時沒好氣的說道:“你該吃藥了,剛剛突破一層境根基不穩,小心留下后遺癥,到時候別說七境,合五境都找不到門。”
簫劍生被這句話嚇的愣了一下,當即拔開藥瓶木塞子,直接瓶口對嘴往嗓子眼里傾倒,似乎藥丸有股讓他很不習慣的味道,他咽的很是勉強。
就在這時,簫劍生忽然想起了一事,便問道:“陳叔,那個南宮花翎……”
陳申平有些可惜的說道:“走了,經此一事,估計再不可能回到南宮府了,或許人世間會多個光棍,或許會多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總之,世事難料。”
……
還是那條河,簫劍生簡單的清洗了一下傷口,將身上血渣沖洗干凈,白衣已經快變成血衣了,索性就忍著心疼團在一處用石頭壓實了,然后快速的從包囊里翻出那身他參加考核時穿過的粗布長袍,穿上之后,簡單的清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這才恢復了一絲人樣。
就在這時,陳申平目光中遠處收回來,拍著簫劍生瘦弱的肩膀說道:“又該下雨了,這次恐怕是瓢潑大雨,咱們的找個好的避雨地方才行。”
這一天,距離西荒都城龍炎五十里外,一老一少正悠閑的穿行在被車馬碾的平平整整的官道上。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