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oct 07 08:23:38 cst 2016
時值雨季,青梅嶺上細雨淅瀝,一株株青梅樹被細雨洗刷得油光锃亮,青梅樹枝梢掛滿了顆顆雨粒兒,看起來像一串串閃爍著光芒的珍珠。
楚少穎手執天子劍,騎上快馬,來到青梅嶺,先搭了一間草屋,準備好壺、碗和杯子。一個人呆呆地看著屋外的細雨,發起了愣,似乎在想著什么事,臉上竟呈現出悲傷的表情。自從淑瑤下葬后,楚少穎就整天沉溺于酒食之中,再也沒有笑過。
戰書已經下達兩日了,不出一個時辰,花問柳必定趕到。楚少穎便點著火,溫上了一壺好酒,又去樹上摘了幾顆青梅,洗干凈放到一邊。
果然,沒多久就聽到了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天氣剛剛放晴,一輪紅日投下頗為毒辣的光芒,曬得人皮膚著火了一般。
兩人見面,花問柳從馬上躍到地面,手握緊庶民劍,凝聚劍勢,納八方之氣,化為十則圍之之勢,那正是自劍上九卿中衍煉出來的招式,名為浩然之氣,威力驚人。
楚少穎只覺得周圍的空氣漸漸變得沉悶,有無形的壓力向自己擠壓而來,四周的枯草和樹葉紛紛向中間聚攏。楚少穎橫劍后臀,輕呼一聲“天罡正氣”,頓時,一股膨脹的張力向四面八方反沖而去。霎時間兩股無形的力量在我周圍互相擠兌,使得地上的土石來回飄蕩。當兩種力量在最強點撞擊時,“砰”的一聲,地上的土石樹葉猛地各自反沖而去。
短短地一交手,兩人各自驚訝,對方的武功比之前不知道強了多少。
花問柳折扇驟開,腳踏七星,向楚少穎劃了兩扇,這兩扇以扇化刃開合有度,快慢適宜。去似雷霆震怒,收如江河停蓄。楚少穎步走天罡。翻身如鷂,堪堪避開了這兩扇,額上已經冒出細細的汗珠。
花問柳看了感到奇怪,從前他們二人刺殺江湖人士,情況比剛才危急百倍,都不見他流汗,不料此刻的他竟然……花問柳便問道:“淺淺一招。何以如此?”
楚少穎道:“讓你在這毒日底下暴曬幾日,再燒火煮酒,看你熱不熱?”
花問柳也沒多加追查,道:“今日比武怎么個比法?”
楚少穎道:“不急,待品嘗了我的酒再比不遲。”
花問柳道:“好!”
進入草屋,楚少穎揭開壺蓋,頓時一團白氣沖了出來。濃濃的酒香撲鼻而來。兩人面對面坐下,各自把劍放在胸前,天子劍與庶民劍翕翕而動,劍尖互指向對方,各自保護著對方的主人。
花問柳問道:“楚兄,是誰把菩提問道打造成容器,用以盛放天子和庶民兩劍的。”
楚少穎淡淡道:“這世上,除了歐冶家族的人有這份本事外,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
“歐冶家族?”兩人臉上呈現出莫名的神色。
楚少穎冷哼了兩聲,道:“世人們都錯了,我們不是什么英雄好漢,我們不過是別人的殺人工具。十幾年前,如果不是人一旦有了錢有了地位便不免有貪酷之鄙,我們的身份早就明了了。”
花問柳也漠然道:“是啊,像我們這種不忠不孝之人,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楚少穎站起身,輕輕挽起袖子,一邊用刀切青梅,一邊道:“花兄有岑風陪著,怎會發如此感慨,不像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個。淑瑤已死,我再也不牽掛什么,就讓我們痛痛快快一戰吧。”說著,他把切好的青梅放入酒壺中,不一會兒,屋子里便瓢滿了青梅酒的香氣。
楚少穎用木勺子舀了一勺子酒倒入杯里,端給花問柳。花問柳嘗了一口,道:“聽酒者說‘人促則酒辣,人閑則酒清’,這杯酒的酒香與青梅的香氣混合在一起,一分辣,九分清,看來楚兄此刻的心境是很通達的。”
楚少穎也不管熱酒燙嘴,一口飲盡杯中之酒,道:“好,讓我們喝完這壺酒,恩怨皆拋,全無雜念地比對一回。”說完,便只自一個人狂飲,全然不顧花問柳。花問柳知他嗜酒如命,便也不去計較,任他喝個夠。喝得將醉未醉之際,天子劍竟無端地震動了一下,泛出熠熠清光。楚少穎一口酒噴在天子劍劍身之上。頓時天子劍一躍而起,跳到主人手中。
楚少穎指劍向天,充盈劍氣如流光四散。草屋經受不住這力道的沖擊,頓時破裂。楚少穎半醉半醒,道:“花兄,天子劍的劍語是‘戮盡英雄’,庶民劍的劍語呢,你知道嗎?”
花問柳大驚,暗想:怪不得他能如此快速與劍共鳴,原來他已知道天子劍的劍語了。花問柳道:“不知道,我至今還沒有窺透劍中之秘。”
楚少穎大笑,手指天子劍,不可一世地道:“就讓我好好見識見識你的劍上九卿吧!哈哈……”
花問柳搖了搖頭,折扇立合,又用扇骨捶了捶手心,道:“從前我們刺殺江湖好漢的時候,雖然庶民劍在暗,天子劍在明,但殺死別人的大多是天子劍。如今看你這樣信心滿滿,又與配劍形成了共鳴,看來我是沒有勝算的了,我認輸。”
楚少穎大驚,他竟然會放棄醞釀已久的決戰,這怎么可能。楚少穎問道:“這又是為什么?”
花問柳苦笑一聲,道:“如今勝負已分,我實在無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與庶民劍形成共鳴。”隨即握劍上馬,告辭而去。
花問柳去后良久,楚少穎長劍撐地,腳步顯得有些虛浮,額上冷汗涔涔,向著花問柳遠去的方向看了良久,才騎上馬回碧天闕。
回到碧天闕后,楚少穎幾乎每天都去碧天墳冢。這一天,楚少穎又來到淑瑤的墳墓前,往事歷歷在目,只叫人肝腸寸斷。楚少穎呆呆地看了很久,竟覺得眩暈難耐,身子一個趔趄,緩緩跌倒。
這時候,一個黃衣女子上前抱住了他。楚少穎在黃衣女子的懷里昏厥了過去,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蘇軾《江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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