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煙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個忽然出現在二樓階梯處的身影,居然會是她日日夜夜都會夢見的那個人——
她的親生父親黃明忠!
在喚出那個名字后,趙凌煙終于再也沒法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向黃明忠沖了過去。張開雙手,如同如煙投懷一樣投入到黃明忠的懷里。
趙凌煙幾乎失語,黃明忠又何嘗不是呢?
正如趙凌煙一樣,他雖然現在已經組成了新的家庭,但這不代表他內心對趙凌煙的想念會抵消多少,反而他每天工作之余最最擔心的就是趙凌煙在趙清雅的身邊過的怎么樣,母女兩個日子過的好不好等等。
當然了,趙清雅公司越做越大的事情黃明忠雖然身處遠方,但多少還是聽說的。他的內心中并沒有多少怨恨,趙清雅母女倆好他反而更加放心,所以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黃明忠每每都會對著天花板發呆,暗道一聲她過的比我好,我走也是應該的...
重新感受到懷里的溫度,聞著趙凌煙好聞的秀發。
黃明忠向來沉穩的內心忽然直接被溫情所填滿。
這是他的親生女兒!
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并沒有跟他生活在一塊兒,但是他還是能從她的情緒中感受到無限的孺慕之情。
黃明忠雖然現在有了新的家庭,但是卻沒有子女,也就是說趙凌煙依舊是他唯一的女兒。如今見到趙凌煙,自然也是情緒激動的不得了。可是激動歸激動,黃明忠向來都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
“凌煙,你過的好嗎?”
良久,黃明忠才開口說道。
問完,他自己也有些苦笑起來。趙清雅的公司現在做的這么大,趙凌煙的日子怎么可能差到哪兒去?
沒想到的是,趙凌煙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抬頭看著黃明忠,一對眼睛完全紅了:“不好!一點也不好!”
“爸爸,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了,為什么一點音訊都沒有?”
趙凌煙感覺眼淚阻擋了自己的視線,害得她都沒法看清楚黃明忠的臉,于是忍不住迅速抬起手來在眼睛上抹了抹,完全不顧眼睛被她揉的更加泛紅。
“我...”
黃明忠搖了搖頭,他又怎么可能告訴趙凌煙之所以他沒來找過她,是因為趙清雅并沒有告訴他搬家以后的位置,要不然的話他早就來找趙凌煙了。天知道這些年他忍得有多辛苦。
黃明忠穿著一身工作服,也不知道這是哪個單位的衣服,但是看起來是一套藍色的工廠制服,趙凌煙的眼睛有些發酸,問道:“爸爸,你過的好嗎?”
眼看他的穿著,趙凌煙的內心也已經有了答案。
黃明忠是那種老老實實過日子的老好人,喜歡循規蹈矩,和趙清雅的性格完全相反,事實上,在趙清雅還沒有開公司之前,趙凌煙所處的家庭并不是一個條件很好的家庭,正相反,黃明忠在外面打工,而趙清雅則是呆在家里也不工作。
“我過的很好。”
黃明忠的眼圈也有些紅了。
因為他感覺到趙凌煙抱著他的力氣變得越來越大。
“別抱得這么緊,我身上臟...”
黃明忠想要后退一步輕輕推開趙凌煙,卻沒想到她用力搖著頭,反而抱的他更緊了,一邊驚慌失措地說道:“我不要,我就要抱,爸爸,你是不是又想走了,又不要凌煙了?”
黃明忠的內心輕微顫抖,輕輕揉了揉趙凌煙的頭,連忙激動地說道:“怎么會呢...”
…
就這樣,趙凌煙足足抱著黃明忠十數分鐘,這才輕輕松開手來。
趙凌煙的情緒終于穩定了許多。
無論怎么樣,她現在畢竟已經不是當年黃明忠離開時候的十歲的孩子,而是一個成年人。
黃明忠被她拉到了客廳,但是卻始終不肯坐下來,因為他身上還穿著工作服,因為車間里臟,所以工作服上也沾著很多灰塵,但是趙凌煙家的沙發卻是這么的高檔和干凈,他又怎么敢坐下去呢。
“爸爸,你為什么不坐下來啊...”
“我不累。”
黃明忠尷尬地說道。
走的時候女兒十歲,轉眼女兒已經出落成了一個大美人,黃明忠說一下就能習慣的了,這是不可能的。
“凌煙,帶我去。你、媽、的房間看看...”
黃明忠的聲音有些異常。
這是一種忍耐到極致的表現,他的整個人都有些顫抖,剛剛要不是趙凌煙一直抱著他的話,其實他早就提出這個要求了。他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正是陸修去找的他。
趙凌煙沒有什么好隱瞞的,別人的話想要參觀趙清雅的房間或許不行,但是黃明忠卻是例外。因為那是媽媽的前夫!盡管已經沒有了合法的夫妻關系,但是也沒法抹去以前有過的緣分。
何況現在趙清雅都已經去世了。
黃明忠已經從陸修的口中得知趙清雅走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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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明忠來到趙清雅的房間以后,忽然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
趙凌煙能夠感覺到他的身體抖動得更厲害了。
趙清雅的房間跟以往一模一樣,這是趙凌煙天天打掃的結果。
無比熟悉的感覺和香味不斷沖擊著黃明忠的思緒。
一瞬間,他的眼圈便是徹底紅了。
“你還是這么喜歡紫色!
房間是素雅的紫色,衣櫥衣柜,一張床,一個書桌,書桌上放著很多書籍,大部分都是關于金融的,書桌的角落里,還放著一個奇怪的猴子娃娃,這個猴子布偶做工很差,而且年限看得出已經很久了。
看到這個布偶的時候,黃明忠的身體劇烈顫抖。
快步走過去拿起那個布偶,大串大串的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在木地板上:“這個布偶,你竟然還留著...你...難道那個小伙子說的都是真的嗎...清雅,你為何這么傻...”
“爸,你都知道了?”
趙凌煙的眼圈也一下紅了,淚水忍不住往下掉。她最害怕的就是,黃明忠也跟她一樣一直都恨著趙清雅,而其實趙清雅才是最痛苦的那一個!
她已經想好了, 無論怎么樣也要幫趙清雅跟爸爸解釋清楚,一定不要讓他繼續誤會趙清雅下去了。
但是想不到黃明忠似乎已經全部知道了?
“清雅...你真的好傻...得病又怎么了,絕癥又怎么樣,夫妻一場,在你眼里我難道就這么像是會拋棄妻子的壞家伙么?”黃明忠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仿佛體內的力氣一下子被抽空了,他的拳頭用力在凳板上捶打了一下,手掌泛出青白之色:“為什么你要選擇獨自忍受...別人的話有多么刺耳,我一個男人聽著都覺得難聽...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過來的...”
“爸...”
趙凌煙擔心黃明忠情緒會太過激動,主動握住了他的大手。
她這一握頓時心中一陣驚訝。
黃明忠的手粗糙得跟一張炸過的面皮似的。
他的手反捏了捏趙凌煙,示意自己沒事。
“爸,我們都誤會媽了。”趙凌煙說道。
黃明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透露著無奈,還有悔恨,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你.媽媽她這些年可想而知有多么的煎熬...”
“爸爸,媽媽都已經走了,不如你留下來吧...”
趙凌煙滿臉期待地看著黃明忠,忽然說道。
但是一說完,她馬上變得緊張了起來。
一秒。
兩秒。
黃明忠還是沒有說話。
趙凌煙就變得更加緊張了。
趙清雅已經走了,黃明忠又是她的親生父親,留下來也無可厚非,可為什么...
“凌煙,你聽我說!秉S明忠忽然拉著趙凌煙的手,鄭重地說道:“爸爸不能留在這里。”
“為什么?”
趙凌煙瞪大了眼睛。
“因為我已經成家了!
黃明忠苦笑著說道:“三年前的事了,我和你阿姨現在在離這里很遠的地方住,我們的感情很好,對我來說,我以為我已經放下了和清雅之間的感情,但沒想到今天...”
如果不是陸修把一切告訴他的話,可能他仍舊執著地怨恨著趙清雅...
聽到黃明忠的話后,趙凌煙頓時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小臉有些蒼白。
“凌煙,你這是什么表情...”黃明忠的心里也有些不太好受,任是誰知道自己曲解了多年的前妻其實是愛著自己的,但是自己卻已經組成了新的家庭,以為放下了一切,其實沒有,這種感覺才是最痛苦的。
良久,趙凌煙才回過神來。
是啊,都這么久過去了,更何況爸爸以為是媽媽拋棄了他,他本來就有資格重組家庭啊...倒是她自己的想法,顯得有些任性了...
“爸爸,阿姨對你好嗎?”趙凌煙木訥地問道。
“她對我很好。”
黃明忠揉了揉她的腦袋:“傻孩子,爸爸還是會經;貋砜茨愕难剑阋部梢噪S時過來看爸爸!
聽到黃明忠這么說,趙凌煙蒼白的臉色終于恢復了許多。
是啊,自己何必這么糾結呢。
他還是自己的爸爸,他還是愛著自己的,血緣擺在那里,這一點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想到這里,趙凌煙的心頓時重新活絡起來。
趙凌煙抬頭,眼中閃爍著執拗:“爸,那你記得一定要經常過來看我哦!我也會常來看你的,我們拉鉤!”
黃明忠愣了一下,眼神中滿是寵溺。
一粗一細,一糙一嫩的兩根小拇指頓時在空中勾了勾,然后兩只大拇指用力印了一下。
旋即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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