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稍微往前走了一點點，這樣透過窗戶看得更清楚。
張秉勝用手指穩穩夾住黃鱔的尾巴，因為鱔魚身上有一層很滑的粘液，而且甩動的力氣不小。
所以如果經驗不足的人是很難直接捏住鱔魚的，特別容易滑脫。
拎好鱔魚，張秉勝手腕往下一甩，只聽到“啪”的一聲響，鱔魚就被頭朝下抽在了案板上，然后就不再扭動了。
摔暈了一條，張秉勝如法炮制，拎出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同樣一招搞定。
只見他用左手的三個食指、中指、無名指勾住一條鱔魚的頸部，右手抽出一把尖刃小刀，將刀尖從頸部刺入魚腹面并向尾部順長劃割。
順利地剖開一條鱔魚之后，刀往鱔魚的頸部一劃，將魚骨根部從肉中翹起來，然后小刀順著魚身往下一刮，魚骨就被一點點刮了出來。
再從上到下用小刀把內臟刮出，鱔肉和魚骨就算完全分開了，一刀把鱔魚頭斬下，完整的一條鱔魚肉剝出放到一邊的盤里。
張秉勝連續剔出了足夠量的鱔魚肉之后，接了一盆清水，將剝好的鱔魚肉在清水中洗去血污。
清洗完畢，張秉勝把洗好的鱔魚肉放在另一個干凈的盆里面備用了。
陳凱敏銳地看到，張秉勝在洗鱔魚肉的時候，并沒有把魚肉上的血絲洗得過于干凈。
這也是一種職業手法，因為如果鱔魚血水被洗得太徹底，肉就很容易發黑發臭了。
雖然鱔魚的血是有一定毒性的，但是可以通過后期的高溫處理來把毒性去除。
看著張秉勝宰殺清洗鱔魚的熟練手法，陳凱忍不住點了點頭。
陳凱透過玻璃，看到張秉勝面前的灶臺顯然是新換過的，光潔明亮上面沒有一絲油污。
張秉勝把手洗干凈之后，把洗干凈的鱔肉碼在砧板上，抄起菜刀，先切段，然后縱向切絲，刀法非常嫻熟。
切好的鱔絲放在碗中，然后張秉勝打開調料盒，撒入了幾種調料腌制拌勻。
陳凱根據調料的顏色判斷，應該是有胡椒粉，還有料酒和香油。
蒜切末，姜切末，小蔥切成蔥花，張秉勝手中菜刀飛舞，當當當剁個不停。
輔料備好，灶火打開，呼的一聲火焰燎了起來。
張秉勝表情緊繃，左手把鍋，右手抄起大勺，先用適量油滑鍋，整個鍋底全部沾油之后，把熱油倒出。
又從旁邊拎出了寫著天然植物油字樣的瓶子，倒入了半勺菜油。
滋滋滋，油溫漸漲，沒一會就約六成熱了，張秉勝倒入蒜末、姜末，翻炒了兩下，然后一股腦就把鱔絲倒入鍋里。
把開關一擰，灶臺開了中火，只見張秉勝一邊掂鍋，一邊爆炒，手法熟練，眼神中透露著自負。
沒一會鱔絲就炒至定型了。
張秉勝動作飛快地淋入了四種上色的調料，陳凱沒太看清楚，應該是有生抽和蠔油。
然后又是一輪翻炒，適時加了鹽、糖、然后還有一勺應該是胡椒粉的調料。
水淀粉倒入，滑炒兩下，收汁裝盤了。
張秉勝面帶笑容地撒上蔥花、蒜蓉，然后回身在清理了一下炒鍋，在鍋內放入了一塊豬油。
油化了之后，加熱十幾秒，然后用勺子舀出，潑在了盤中的鱔絲上。
剛出鍋的熱油發出滋滋的聲音，這道響油鱔絲，張秉勝操作的每一個手法和時機陳凱都看在眼里。
站在外面，陳凱雙手抱臂，右手摸著自己的下巴，仔細思考和品位了一下細節，覺得張大廚和自己的手藝，基本應該是同一個層次了。
“你們看到沒有，菜就要這么做，以后要長點心，手腳要利索，不要有多余的動作，要像我這樣一氣呵成。
當然啦，也不指望你們一兩次就能有這樣的水準，但是總要有個目標吧。”
看著張秉勝在里面滿口唾沫，頤指氣使地訓話，陳凱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轉身回到店里了。
到了店門口，陳凱一看，鎖被打開了。
推開大門走近店里，只見李菲菲扎著一個馬尾辮，一邊哼著歌，一邊在拍著那個大大的財神布偶，把這段時間落在上面的浮灰清理一下。
聽見推門的聲音，李菲菲轉過頭來，一看到是陳凱，臉上露出笑容。
“你剛才到哪去了？”
陳凱笑著說：“到旁邊去觀摩了一下，看了看張大廚的手藝。”
李菲菲好奇地問道：“那他今天做的是什么菜啊，不是說要做什么星級菜品嗎？”
陳凱嘴角一揚：“你等會到隔壁，打兩份外賣回來嘗嘗就知道了。
從他做菜的手法來看，味道應該很不錯，而且，這個菜在快餐店一般可是吃不到的。”
聽陳凱這么一說，李菲菲臉上露出些許擔憂：“對方水平這么高的嗎？那如果他那邊的菜特別受歡迎的話，客人會不會都跑到那邊去？”
陳凱臉上露出一點驚訝，擺擺手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隔壁的水平高，我的水平也不低啊，先別說這些了，我還要出去一趟。”
“你出去干嘛？”
“出去買中午做飯用的材料，你先在水槽那里接兩桶水放在那，我中午用得上。”
“現在出去買？早上沒有買好嗎？”
陳凱笑著說：“因為我現在才決定中午做什么菜呀，總之，等我回來就行，很快的。”
說完，陳凱轉身走出了店里，蹬著自己的三輪車，下了人行道，往東邊拐去。
……
半個小時之后，陳凱滿頭大汗地騎著自行車回到了四季小區，停好車子，從車后斗里拎出一個塑料桶來。
拎著塑料桶，陳凱推開玻璃門，李菲菲迎了上來，一臉的好奇。
“你回來啦！買的什么東西我看看。”說完，李菲菲伸頭往陳凱拎著的桶里看去。
“咦？你買的這是鯽魚啊，看起來胖胖的還挺可愛的呢，今天中午是要做這個嗎？”李菲菲微微有點驚奇。
陳凱笑著點了點頭：“沒錯，水桶在哪放著呢？”
“在廚房呢。”李菲菲往后一指。
陳凱把買好的鯽魚全部倒進廚房的水桶里。
嘩啦啦，活魚入水，原本擠在一個塑料小桶里的鯽魚，進了大桶之后，突然獲得了活動空間，頓時暢快地甩起尾巴，在桶里游了起來。
李菲菲倚在廚房門邊，嘴里叼著一根冰棍：“老大，這魚看起來還不錯的呢！”
陳凱點點頭：“那是當然，在魚市挑的最好的一批了，今天中午就做紅燒鯽魚。”
“紅燒鯽魚？不錯啊，開業到現在，還沒做過魚呢，話說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做這個的。”
陳凱在水槽里一邊洗手，一邊答道：“是隔壁給的靈感啊，他們張大廚今天中午做的可是響油鱔絲，我總要應對一下吧。”
吧嗒，陳凱回頭一看，李菲菲的冰棍從嘴里掉到了地上。
“什么？響油鱔絲？隔壁多多客今天做這個菜？”李菲菲小嘴微張，一臉不可思議地樣子。
“對啊，是不是覺得很新鮮？”陳凱一邊洗手，一邊扭頭笑著。
李菲菲吞了口口水：“我之前也就是去飯店的時候點過，還從來沒有在快餐店吃過這個菜呢。”
陳凱一臉的理所當然：“所以啊，等會客人來之前就去把外賣打回來，我們先嘗嘗鮮，那個菜放的時間長了味道就弱了。”
李菲菲點了點頭，又有些擔心地說道：“鯽魚對鱔魚啊，老大，我們這邊的菜式是不是檔次差了一點。”
陳凱在刀架上拎出一把尖刃刀，彎下腰，右手快速一抓，猛地從水桶中拎出一條鯽魚來。
陳凱的手指勾在鯽魚的鰓上，魚兒使勁地撲騰著，但是怎么也逃不出陳凱的手心。
“檔次并不要緊，關鍵，還是要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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