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笛聲在清冷中轉變,嗚嗚咽咽,仿若心頭泣血凝成的一曲哀歌,憂愁的曲調伴隨著往事浮現(xiàn)眼前,霍紫玉心中一動,唇邊的蟲笛就怎么都吹不下去了……
她在此地隱居了二十余年,在這段漫長的歲月中,身邊無人相伴,只有枯燥的蠱術與毒物為伴,可他們呢?縱然因利益結合,霍青玉依舊能和那個人相依相伴,她輕易就能得到的東西,反而是自己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的,這條漫漫的長路,若一人走過,即便時間再多,又有什么意義呢?
失去了助力的黃云蟒逐漸落敗下來,它原不該如此后繼無力,可那些用來做它餌料的靈蛇吞食的卻并非是葉心幽,而是作為替身的巫靈菇,可避毒,也可化解毒性。
但對于毒蛇來講,毒性被化解便于死亡無異,它本就一心二用,既要對敵,又要關心霍紫玉的情況,偏令狐非墨還要繼續(xù)補刀:“你看,就算你帶她一起下界又怎么樣呢?直到現(xiàn)在,她依舊因心系少年時的戀人而無心作戰(zhàn),只留你孤身一個。”
孤身,一個……
黃云蟒心頭一痛,原本就被劃開的七寸處有鮮血流出,令狐非墨手中的短刀一刺一挑,一直被它藏于心中的紫玉寶珠就這樣滾落到地面上,沾染了大片的鮮血,卻依舊在月光下發(fā)出柔光。
那是霍紫玉下界之前的本體。
黃云蟒的軀體倒地,眼中的神采和光芒一一消失,或許是對他私逃下界的懲罰吧,前世是殿中守護寶珠的靈獸,到了下界依舊是一條守護紫玉的黃蟒,得不到人身,也無法言語交談,只是本能地,本能地在守護著它最想愛的……
霍紫玉回過神的時候,就只看到黃云蟒身下的一灘鮮血,它已經(jīng)死了,再也無法睜開雙眼。那些血液從它的身體中流失,就像她內(nèi)心微薄的希望一般,慢慢地流逝干凈。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只覺得這一切皆不真實起來,黃云怎么會死呢?靈蛇蠱中的人與蛇是相依相伴的,只要其中一個還活著,另一個就絕對不會死,怎么會這樣,怎么會……
“不!這不可能!!!”霍紫玉來到黃云蟒的身邊,雙手覆上那道傷口,焦急地想要讓它愈合,卻無濟于事。
一只紫色的蝴蝶煽動著翅膀飛入院落中,隨著它雙翅的振動,在飛舞過的地方落下一層暗紫色的光暈,轉瞬消失,那只紫蝶飛舞著,不帶任何聲響,在移動至令狐非墨身后的時候,化作人形,輕盈落下,正是葉心幽。
像是被霍紫玉有些癲狂的神態(tài)嚇到,她躲在令狐非墨的身后,輕聲地問:“她沒事吧……”
可怎么會沒事呢?霍紫玉現(xiàn)在,怕是真的什么都沒有了,陪伴多年的靈蛇死亡,她已經(jīng)沒有從頭再來一次的心境了。
霍紫玉忽然抬起頭,一雙霎時變做血紅的眸子望向這邊,面容猙獰可怖:“殺了黃云,你們也跟著一起陪葬吧!”到了這個時候,若她還不知道自己是被面前的兩個人聯(lián)手戲耍,那就真是白活了這幾十年。
令狐非墨悠閑的靠在門旁,面色一片淡然,月光在他的側臉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陰影,聽了霍紫玉帶有威脅的話,面帶譏諷地說:“霍青玉和那個男人都已經(jīng)死了,再潛心研究這些也是毫無用處,你愛的和恨的人都已經(jīng)離開了,獨自存活在這個世上又有什么用處呢?”
霍紫玉聽得他的話,神色一愣,生起的怒火就這樣被……
“不,不可能……葉郎怎么會死?他怎么會死呢……”那不可置信的神色卻在轉瞬又化作癲狂之態(tài):“不!你定是在騙我,葉郎怎么會死,他怎么會死!又有誰能傷得了他?!”
令狐非墨卻是只笑著:“沒什么不可能的,也許是生了重病,也許是被仇家所害,也可能是,苦不得志,郁郁而終。要知道,現(xiàn)在的葉家已經(jīng)和二十多年前大不相同了。”
“一派胡言!不管你是如何得知從前的那段恩怨。今天都必須死在這里,為我的黃云蟒陪葬!”此刻,她的眼中就只有令狐非墨這一個仇敵,再容不下任何人。
手中蟲笛再次傳出一陣旋律詭異的樂曲,四周‘沙沙’之聲連綿不絕,無數(shù)的毒蟲圍聚在院落之外,只差主人的一聲命令,便可如潮水一般覆滿整個院落。但它們的主人,此刻卻發(fā)不出任何的命令,蟲笛依舊放在唇邊,可她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令狐非墨的眼睛,那只,盈滿了暗紫色柔和光澤的眼睛。
目光相交中,霍紫玉一個恍惚,便似墜入了另一個世界,她看到了身前燃起的一片大火,火浪高疊,似乎充滿了目光可觸及的任何一個角落,本著對火焰的恐懼,她控制不住地后退幾步,滾滾熱浪似乎依舊不愿放過這個誤闖著,依舊撲面而來,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溫度。
這座莊園很熟悉,是的,她簡直太熟悉了,生命中有不到一年的美好時光都在那里度過。火光沖天而起,人們驚慌慘叫的四處逃離,卻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似乎,她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的。
她還看到了一位儀表端莊的夫人,在奔離中被人撞倒在地,她似乎抓住了一個人的手,期盼著那人會救她出去,結果,卻被無情的拋卻。
那是…姐姐和……葉郎?
“我說過的,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令狐非墨垂下眼眸,輕聲說著,那把火就是他放的,親眼看著青玉夫人和她那些為虎作倀的手下命喪火海。
霍紫玉跌坐一旁,喃喃自語著:“方才我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抬眼看向令狐非墨,神色已是凄涼悲愴,她恨了那么多年,一直想要親手了解的人,居然已經(jīng)死了?!這可真是最大的笑話,那自己這些年來的隱忍,又算什么?算什么……
“可是葉承……他分明…………”他分明甩開了姐姐求救的手,分明,是逃脫了的……
“他是病死的,卻依舊沒能熬上多久。”他確實逃走了,可家財散盡,又無棲身之所,那些常年被他欺壓的分家主事者又怎會伸出援手?他不好動手,便索性放任他染病身亡,臨去的時候妻妾具已亡故,兒女又不在身邊,也可以說是凄涼得很。
可能是病情太重導致產(chǎn)生了幻覺,那個人臨死的時候一直拽著他的手說對不起,也不知是對著誰,是他的正室夫人霍青玉,還是當年狠心利用后便被拋下的霍紫玉,最不可能的就是自己的母親了吧,不過一個酒后隨意拽到床上的侍女,即便拼死為他生下了孩子,也依舊不得善終。
可無論他道歉的對象是誰,在瀕死的時候才幡然悔悟,又有什么用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霍紫玉音色嘶啞的笑起來。葉心幽看著她漸漸地青絲做白,聲音也隨著外貌的變化而喑啞蒼老,整個人宛如遲暮之態(tài),垂垂老矣。只是那張臉,依舊宛如少女一般,除了眸中的凄涼之意,沒有任何的變化。
人在經(jīng)歷巨大情感改變的時候,原來真的會有這么大的變化,她目中帶上擔憂去看令狐非墨,看著大火吞噬了整個莊園的時候,他又是怎樣的心境呢?
“我,”霍紫玉開口了,聲音嘶啞到幾乎分辨不清音聲,“還有最后的武器”
原本就圍在院落周圍的毒物頭尾纏繞相連,組成一條巨蟒,在已破敗的院落中開始四下沖撞,令狐非墨護著葉心幽躲閃,而霍紫玉,則在一片混亂中,走到了屋檐下的那盆牡丹面前:“葉郎,你說最愛牡丹,于是我便將江南的牡丹移植到了這里,可是那花嬌貴的很,總是養(yǎng)不活,最后我終于知道了,原來,是要用人的鮮血澆灌,那花,才會開的漂亮。當年你送我的那半把象牙梳,我也一直收著,記得你說過,同心同德,白首不離………”
白首不離……
林中的毒陣已撤,最后這一擊已經(jīng)耗盡了她體內(nèi)所有的靈力,葉郎,除了我,除了我,還有誰會如此地愛你,就算知道你是騙我的,我還是如此地……
霍紫玉倒下后,那條巨蛇又在院中沖撞了許久才停下,巨大的身軀破壞了木質的房屋和圍墻,碾碎了廊下盛開鮮艷的牡丹,和主人一樣,這些毒蟲也在攻擊中耗盡了所有的靈氣,衰竭而死,無一遺漏。
而在組成巨蛇的毒蟲們被令狐非墨擊散后,天色方才現(xiàn)出明光。
葉心幽躺倒在一片房屋被破壞后的殘骸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目光望向令狐非墨,而對方手中的短刀就插在她的身側,距離頭部,不過一寸的距離。
巨蛇不分敵我沖撞的時候,她嚇壞了,便在令狐非墨的勸說下解開了原本覆在他頸上的枷鎖,可結果,在巨蛇倒下后,他下一個動手的目標,居然,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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