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風吹過。
北地的秋風,陰冷肅殺。
陸霄看著孟冰云。
孟冰云也在看著他。
眼中,滿是頤指氣使,以及濃濃的不屑和嘲諷。
陸霄淡淡道:
“我的母親叫聶素心,不是你。”
孟冰云沒有說話。
邊上的陸族大管家吳輝,陰測測說道:
“霄少爺,主母是老爺?shù)钠拮樱闶抢蠣數(shù)膬鹤樱髂缸匀皇悄愕哪赣H。按照陸族的禮節(jié),兒子許久不見母親,應該行跪拜之禮。”
陸野狐以理學治家。
在陸族,做任何事情,都要遵循他定下來的禮節(jié)。
誰若違背,便會受到嚴酷的懲罰。
而執(zhí)行者,便是陸野狐的天字第一號忠犬,大管家吳輝。
“你……想讓我給你行跪拜之禮?”
陸霄看著孟冰云,看著這個看起來天姿國色,其實心如蛇蝎的女人,語氣森寒,如萬年不化的寒冰。
他這一生,不拜天地,不敬鬼神。
孟冰云算什么東西,也敢讓他下跪?!
“兒子給母親下跪,這是陸族的禮節(jié)。你是老爺?shù)膬鹤樱匀灰裱!?br />
孟冰云淡淡一笑:
“你若是不跪,便是忤逆老爺?shù)囊馑肌N視袇枪芗遥驍嗄愕耐取!?br />
陸霄道:
“你試試。”
若是半年前的他,
別說是窺神境修為的陸府大管家吳輝,
便是陸族一個小廝,都可以教訓他,欺凌他,羞辱他。
但現(xiàn)在——
偌大一個陸族,除了陸野狐,沒有人有跟他硬撼的資格。
“你!”
孟冰云看著陸霄挑釁的眼神,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顯然極為憤怒。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
在她印象中,懦弱無能的陸霄,離家半年之后,居然有了這么大的膽子,敢硬撼她陸族主母的威儀!
也不知為何,看著陸霄幽冷的眼瞳,她無來由的,覺得恐懼。
就好像這個少年身上,蘊含著可以將她毀滅的恐怖力量。
她搖了搖頭,驅散這種讓她感到無比不安的錯覺。
連她自己都覺自己可笑。
居然會被陸霄這小王八蛋的眼神給嚇住?
居然會對這個狗屁不是的廢物產(chǎn)生恐懼?
“夫人,霄少爺不聽話,要不要我替您教訓教訓。”
吳輝冷冷說道。
作為陸野狐的天字第一號忠犬,陸族的家法執(zhí)行者,陸霄敢忤逆孟冰云這個陸族主母,他當然要表忠心,捍衛(wèi)陸野狐定下的家規(guī)。
“算了,吳管家,這小兔崽子大逆不道,不認我這個當母親的。我這個當母親的,卻不能跟他一番見識。真把他腿打斷了,野狐知道了,怕又會責怪我待不得他。”
孟冰云冷哼一聲,沒有讓吳輝出手。
老太太要死了,臨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見陸霄一面。
陸野狐以孝治家,所以才去把陸霄尋了回來。
在老太太歸天之前,就讓這小子再娟狂一陣。
等老太太一死,她有的是法子弄死他。
半年前那次,她就起心要陸霄的命,不過陸野狐不愿背負殺子的罪名,才讓這小王八蛋逃過一劫。
現(xiàn)在他既然又回到了陸族,那自己又怎會錯過這個天賜的機會?
想到這里,孟冰云冷冷一笑,跟陸霄說道:
“霄兒,去見你奶奶吧。你今天跟我說的話,我會原封不動,轉告你父親。”
陸霄瞇了瞇眼,并沒有說什么,轉身便走。
……
陸霄走后,孟冰云叫陸嬋兒先出去,卻把吳輝留了下來。
她問吳輝道:
“吳大管家,你有沒有覺得,陸霄這小子,跟以前有些不同?”
吳輝沉默片刻,開口道:
“夫人,霄少爺這次回來,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
孟冰云道:
“吳管家,你也感覺到了?難道……短短半年時間,他還能在外面學一身大本領回來?”
吳輝道:
“我以望氣之法觀察過霄少爺,沒察覺到他體內(nèi)有絲毫的真元波動,霄少爺應該還是個普通人。不過——我總覺得霄少爺跟換了個人一樣,若是以前的他,絕不可能忤逆夫人您的意思。”
“哼,他是在找死!”
孟冰云咬了咬牙,看著吳輝:
“吳管家,老爺現(xiàn)在在閉關。他的修行到了最關鍵時候,跨前一步,便可破碎虛空,無敵于當世。陸府上下,任何事情,都是你我說了算。若我想動陸霄這小王八蛋,你怎么說?”
吳輝沉吟片刻,正色道:
“夫人,霄少爺,確實不能留。老爺修的是太上忘情之道。先是衷情于聶素心,接著再徹底斬斷對聶素心的情絲,便可破碎虛空。老爺現(xiàn)在最后一步始終跨不過去,便是沒有徹底斬斷對聶素心的情愫。所以才一直留著陸霄的命。”
“夫人,若有必要,我愿出手,替老爺斬了霄少爺這最后的羈絆。”
孟冰云思忖一會兒,說道:
“吳管家,此事暫且不急,再觀察一陣吧。怎么的,也得等到老太太去了之后,否則殺了陸霄,氣死了老太太,有損野狐的孝名。”
“遵命,夫人。”
吳輝點了點頭,鞠了一躬,畢恭畢敬的退走。
……
出了陸府客廳,陸霄往奶奶的院子走去。
沿途見到許多陸家的傭人,都躬身跟他行禮,叫他霄少爺。
陸家的一草一木,他自然熟悉,看著心中莫名覺得壓抑。
陸野狐治家,什么事情都要講規(guī)矩。
但人又不是草木,哪可能什么東西,都按照他制定的規(guī)矩來?
偌大一個陸族,只有規(guī)矩,連絲毫的人味兒都沒有。
這便是陸霄覺得壓抑的原因。
走到奶奶的院子,陸霄報了名字,傭人便將他帶進了奶奶的房間。
便看到一個無比蒼老、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老人,半臥在床上,陸霄只覺鼻子一酸,大步上前:
“奶奶,霄兒不孝,霄兒……來看您了。”
他一眼便看出,老人早就病入膏肓,身上彌漫著濃郁的死氣。
最多也就三五天,便會咽氣西去。
老人聽到了陸霄的聲音,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黯淡無光的眼瞳,蘊上了一抹光澤。
她看著陸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霄兒……霄兒啊。真的……是你么?”
她的聲音,無比微弱,氣若游絲模樣。
“奶奶,是霄兒,霄兒回來看您了。”
陸霄澀聲道。
心中,抑制不住的悲涼。
他被陸野狐趕出家門之前,就知道奶奶身體不好,絕癥纏身。
陸野狐此獠,絕情寡義,但他自詡為當代理學大家,以孝治家,肯定也是盡心服侍和醫(yī)治的。
現(xiàn)在奶奶肯定是已經(jīng)油盡燈枯,沒幾天可活,便是以陸霄的醫(yī)術,也只能盡量替老人緩解痛苦。
而沒有任何辦法,挽回奶奶的生命。
樹欲靜,風不止。
子欲養(yǎng),親不在。
人間大悲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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