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深夜。
延安城西,清塵山,素心觀。
此觀與世隔絕,空曠清虛仿若水月洞天。
深幽涵碧的觀星臺上,清風拂動竹柏之聲有如天籟。
素衍真人每晚都會在此觀星望月,以仰觀天文、俯察地理、探俗塵之變。
他聽到了腳步聲,斂了縈繞在周身的真氣,轉過身時,臉上已露出了平和的笑容。
他看著眼前一頭白發的年輕人,白眉微微抖了一下,“施主醒了?”
夜慕參感受到這位仙風道骨的老人身上與眾不同的氣息。
拱了拱手,“這幾日承蒙道長關照。”
“施主想問什么,就問罷。”素衍真人即便笑著,仍然讓人覺得不可親近。
“我確實想請教道長一些……道理。”
“施主太抬舉老道了……”
“我也不客套了,”夜慕參含笑接過話頭,眼神卻變得凌厲,“道長每晚都在此觀摩星象,不涉塵世而知天下事。觀中修道者百余人,無一不是如此……都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敢問……”
“施主是想責怪老道,在延安百姓深受瘟疫之苦的如今,安然在此避世,良心可過得去?”
“……然也。”夜慕參面帶愧色,目光卻比之前更加氣勢逼人。
素衍撫了撫白須,沉吟道,“圣人貴夜行。夜行者,不避鬼邪,不期神助。因業道者,芴乎芒乎,中有象乎芒乎芴乎,中有物乎窅乎冥乎,中有精乎。致信究情,復反無貌……”
夜慕參不喜歡這番文縐縐的論調,打斷道,“楚霸王曾言: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他心性好勝,更好炫耀氣量至此,縱使胸懷大志,也不過是位有勇無謀的末路好漢。而圣人貴夜行,因為圣人自身便可以成為光源,身處暗夜仍不會迷失方向。”
“施主如此通透,又何必問我這些?”
“我還是不懂。”夜慕參誠懇地看著他,“圣人夜行,是為了將人們帶出黑暗,而不是成為人們眼中的光源,不是么?”
二人之所以用這般充滿隱喻的晦澀句法進行對話,也實屬無奈。
畢竟,無論哪個朝代,許多事都不能說得太明白。
禍從口出這個道理,夜慕參明白,素衍自然也清楚。
夜慕參的問題,其實也很簡單:清塵山上百余人,大多是些身懷絕技的高人。那為什么在這危難之際,不向山下的平民伸出援手,反而置身事外?
他其實能夠理解這些人的想法,畢竟獨善其身總歸比兼濟天下要來得容易得多。
可他卻不滿足于這樣的解釋。
今日百姓被瘟疫困擾而死,他們置之度外明日若叛兵攻城,他們仍不予理睬那假若有一天夜氏覆滅,夷人屠城,他們不過百人,定逃不過殘忍殺戮……那時候孤立無援的他們,難道就不會悔恨么?
古訓“圣人貴夜行”,似乎將圣人烘托得如神只一般完美……他卻覺得虛偽。
素衍這一次沉默了許久,剛要開口說些什么,又見夜慕參身后一個人影。
那人連個招呼也不打,扣著夜慕參的手腕就往回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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