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的目光漸漸深幽起來。

    渙散的眼神里，浮現的盡是當年的那一幕一幕。

    莫云晴……

    這個名字，有二十來年，沒有人再在他耳邊提起過了。

    他的面孔，因為各種復雜的情緒不停變化著。

    但是不可否認的，就是他眼底的那一攤灰色，充斥著悲哀和憤怒。

    “我是看著這個孩子長大的，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當年被掃地出門時，他就那樣躺在我懷里。我一輩子忘不了云晴當時的目光！”

    “是恨啊！”

    傅老太太說這些話的時候，因為過于激動，整個人都沒有坐穩，硬生生的把桌子上的茶杯給絆倒在了地上。

    清脆的響聲讓老莫渙散的目光，霎時聚合在一起，凝成兩道晶亮的光。

    “我知道南森不會是那么沒有骨氣的孩子，他會回去，就一定是有目的的——”

    “我這些天沒有讓你接他的電話，也是希望你想清楚。”

    “就算傅程毅對你有救命之恩，你為傅家奔走了這么多年，也該償還了。”

    “我老了，不知道看不看得到南森風光的那一天，但是我希望，你能記住，你要報的恩，早就報完了。傅家是欠你的，也欠南森，欠云晴，南森現在想要奪回來的，是真正的傅家的東西！！”

    “要是想清楚了，就把電話打回去——”

    老莫沉默了足足有一刻鐘，末了抹了抹眼睛，然后回答道，“誒，聽見了。”

    “告訴那個崽子，要我回去，必須他親自來接——”

    老莫頓了頓，有些不明白的問道，“老夫人，您指的是？”

    “我的乖孫子！”

    傅老太太眉眼清冷，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是從她的五官看來，年輕時也一定是個美人。

    做事做人，還是那么從容淡定。

    老莫記得二十多年前被傅程毅從鬼門關救回來的時候，當時第一次看見老夫人，就被她的優雅吸引了。

    只不過，她大他十八歲。

    那種暗生的情愫，從來都只在心里生根，在心里發芽，然后在心里枯萎，凋謝，腐爛。

    如今她老了。

    他也快老了。

    不然別人怎么會總喊他老莫呢？

    但是上了年紀的女人，總是會比男人老得更快。

    當年的老夫人，絕代芳華，他站在她身邊拉開車門的時候，她年輕得就像比自己大兩歲的姐姐。

    只不過十八年后再看見她，老莫記得當時開著車去把傅南森綁回來的時候，她眉眼里的寡淡，這快二十年的時間都沒有改變，依舊是他那么熟悉的感覺。

    不會被世人承認的禁忌之戀，連他自己想起來都會直覺性的否認掉。

    遲暮年華，終究沒輪回到開出那朵花的時機。

    “嗯，我這就說�！�

    老莫沉沉的看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后低著頭，走出去了。

    凜寒的風，把他的圍巾吹得飄飛起來。

    他爬上矮坡，爬到了那座墳墓前。

    然后就從一邊的小房子里拿出常年備著的香燭紙錢，點了一根煙。

    滾熱的火，就像那隱忍多年被再度點燃的恨，一度焚燒著，將墓碑熏黑了。

    濃濃的煙霧升起來，老莫深吸了一口氣。

    被那濃煙嗆了一口，嗆得淚流滿面，嗆得整個人沒蹲穩，一直用手撐著墓碑。

    在他手指落下的地方，只有一張清秀的黑白照片。

    風，凜冽的吹過這片孤墳，留下一點寒冷的氣息。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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