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故園起了大火。
師太突然不知想起了什么,身子一晃,眼神直勾勾的望著蕭清珝,“原來,原來如此……”
蕭清珝讀懂的那一句唇語,那是法師丟失的那個傻傻的弟子的名字:玄華。
這一幕幕,多么相似。
就像那一年大火中師太回望著思凡閣的一般,眼神直勾勾的望著阿姊,顫抖的唇上落的是當(dāng)初的玄容……
時過境遷。
人總是要往前走的,走過峰巒遙望的花海,走過茶涼的亭謝,走出那一處鐘晨暮鼓,走出那山山水水纏繞的溫柔,筑了一座碑,立了一座墳,將那些年的純真,一同埋葬進去。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
蕭清珝眉目含笑,目帶著惋惜同師太話別,寺中一眾僧徒也紛紛相送。
臨行了,最終師太只是面目復(fù)雜的盯著蕭清珝,話語落下的還是對她的關(guān)心,殷勤的叮囑,同往常沒有什么不同。
“師太,待得寺里的梅花重新開時,我便回來再看你。”
“你有心就好了,也不必常回來,朝堂多風(fēng)波,你萬事小心才好。”
阿姊,你說過許多話,有一句話說對了。無論發(fā)生什么,玄容永遠是師太心中的玄容。
從小到大,師太總是格外的偏愛玄容,真沒變過。
那一雙蒼白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將馬車?yán)锏暮熥永拢瑖}噠的馬蹄聲在眾人目送的目光中遠去。
在寺中的阿楊一覺睡到天亮又歷了一個天黑,醒來時眼神迷茫,似是前塵往事在指間漏盡,徒然生出的是若有若無的悵然所失罷了。
曾經(jīng)記得什么,又忘了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披上了布衣袈裟,便不再是紅塵子弟。
“你們兩個人啊,誰離了誰都似活不了啊。”
沒有誰會離不了誰的。
“為什么不是我的鍋要我背,可惡!總和你綁在一起,下次你干壞事時,我可要找出證據(jù)脫身呢!”
好啊,下次你的鍋我也不背。
“梅花和桃花,梨花都可以釀酒,憑什么杜鵑花就不可以!”
莫不是見識太少了,難道杜鵑花真的可以釀酒嗎?
“出門記得叫什么?”
“叫玄容。”
“不,叫公子!”
“叫什么?”
“公子!”
“哎!”
“阿楊你找死!”
晨起響起了鐘聲,連同著那一座亭榭,那一座院子,那一泓流水,一同荒蕪。
“阿楊,母親派你來保護她,你可要盡心點,免得她被欺負了……”
“阿姊,我才不要他保護呢!我保護他還差不多……”
那一年上元節(jié),整個雍州城十分熱鬧。
“妹妹,阿楊,今年的雕花燈籠好漂亮,我?guī)銈兂鋈タ窗伞?br />
“看!快看,老百姓們在祭蠶神……”
“蓮花燈可以許愿,你許了什么呀……”
“許了讓阿姊永遠幸福美滿,開開心心……”
“傻子,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阿楊,你呢你呢……”
“我,我,我不說,說了就不靈了……”
“那你明天偷偷告訴我好不好……”
人煙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落日在天邊低低的垂掛著,將白云染的光彩奪目,如同上好的玲瓏綢緞。
兩個人影鬼鬼祟祟的依在苦澀的柳樹下……
“什么!你喜歡阿,阿姊……”
“噓,小聲點。以后你得管我叫姐夫,知道沒有……”
“哈哈哈,就你小子也想當(dāng)我姐夫,還沒玄華長得好看,趁早死心吧你……”
“可是玄華太傻了,你阿姊不會喜歡他的……”
兩個人影哈哈大笑。
為什么想當(dāng)她姐夫呢?因為這樣可以處處壓她一等呢。
多年后,同樣也是這般仿佛在情人眼中反復(fù)酌量著滿懷嬌羞的夕陽,他在時不時傳來幾聲鳥禽的叫聲中,推開古寺的大門。
“玄商呢?怎么回來這么久都沒見過她……”
“她走了,回宮里頭去了……”
“怎么信也不留一封,招呼也不打一聲,還是不是好朋友了!唉,她有同你說什么嗎,說要叫你們交代我什么嗎……”
“她根本沒有把你當(dāng)朋友!更沒有把我當(dāng)妹妹……”
“別這樣說嘛,別生氣,別生氣,是我說錯話了……”
一夜的寂靜,直至天漸漸破曉。指尖微顫,是佛珠落地的聲音,聲聲誅心。
“我走了,你不必跟來,我和母后說好了,畢竟,留著你,是個禍患……”
一句話,那些曾經(jīng)嬉笑打鬧的時光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是啊,沒有被囚禁,殘殺,已經(jīng)是幸運了。
“如果可以,把后院的杜鵑花留下吧。還有啊,你也不要再回來這里了,回你的楊府,永遠不要再回來……”
后院的那一大片在風(fēng)中肆意搖曳的杜鵑花,是小時候三個人親自種上的。
花開時,阿楊巴巴折花在屋前守著玄商,討她歡心。
玄華便總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趾,不發(fā)一言。
而玄容總是能想盡辦法的去別處偷來一壺上好的佳釀,等著她最愛的阿姊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共飲。
虛空中仿佛有很久很久的笑聲傳來。
風(fēng)將這些聲音扯得破碎,然后,消散。
“我呢,我一直在你心中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一個普通的仆從而已,母親用來牽制楊家的一招棋子罷了……”
俗世的紛擾,終究不過滄海桑田的記憶。
阿楊代替了玄華,在寺里出了家。
有些罪啊,總得要一個人來背……
楊家,我就不回了……
留我在這里,你母后更加安心才對……
你以后闖了什么禍,就不一起背鍋了……
“玄容,玄容,你的夢想是什么?”
“啊?夢想是什么?哦~最想要做的事情啊,當(dāng)然是執(zhí)筆為馬,行走天涯啦……”
暮云收盡溢清寒,阿楊輕拂著紙卷卷上的花瓣,看到了夢中那一張無憂無慮的笑容,然后,點點滴滴化成碎片,消散開來。
天高海闊,你居廟堂之高,我處江湖之遠。
其實,到最后,我們誰也沒有真正的信過誰。
人心的涼薄,是天生的。
善良在每一個自身難保,掙扎著的的人眼中都是一種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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