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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慕 正文 叁拾貳 姬子都

作者/淑久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蕭清珝帶著傷痕累累走啊走,往黑暗處走去,毫不猶豫的將那喧囂被拋在身后。

    她睜大了眼睛,望著前方,心頭有一些迷糊,但是冷風吹過臉頰,卻能帶來一絲絲清醒著的快感。

    然后蕭清珝又笑了,笑得咳出了聲。

    這條路好長好長,她要把自己身上的血跡給收拾干凈,然后把自己藏好。

    她要走不動了,明明自己身子是很輕盈的,可是每邁出一步腳步便鈍鈍的疼。明明穿的很多的啊,卻依舊覺得寒風刺骨,渾身發冷。

    她眼前越來越模糊了,可是她看到了前面有燈火,有人家。于是望梅止渴一般,又像不知疲憊的繼續的往前走著。

    后來她真的走不動了,她躺在冬夜的寒風中。夢見自己站在一處人家的門口,望著人家屋里掛著兩個紅紅的燈籠。

    她疑惑的抬起了頭,是海市蜃樓嗎?于是又捏了捏自己的臉,然后又被自己痛醒了。

    不,也可能是被傷口痛醒了。

    她眨了眨眼睛。

    疼嗎?

    不,一點也不疼。

    于是蕭清珝掙扎著,繼續整爬起來,往前走。

    再在走幾步,她看到了道路上有一條小小的坡,她忽然縱身的躍了下去。

    摔的滿地是血,摔的她呲牙裂嘴。

    這次是真的疼了,連心肺都被扯的生疼。

    可是她的眼神很明亮,她看到前面有人馬。

    不,有馬,沒人。

    她緩緩的閉上眼睛,又睜開,那馬還在雄赳赳氣昂昂的立在那里。

    她咧開了嘴角,一不小心又扯到的傷口。

    她忘了自己已經沒剩多少力氣了,她快步的向前奔跑著,沒走兩步,又跌倒了一次。

    她的馬術很可以的。

    她在心里對自己笑了笑。

    于是她騎上了馬,然后出奇意外的被狠狠的摔了下來。

    眼看著馬蹄就要踏進胸口。

    她揚了揚手里備用的寒光凜冽的匕首,毫不客氣的一刀下去。

    鮮血濺了她滿臉,她惡毒的笑了笑。

    烈馬受傷發出響亮的嘶鳴聲,卻仍不死心的撒潑著馬蹄準備再踏一腳,蕭清珝眼神一暗,狼狽的將身子一滾,感覺骨頭都被拆了一般,兩手便撒了一把粉,馬受驚,終于有些后怕的撒潑著馬蹄在原地轉了兩圈,散落一地的熱血,又長鳴一聲,噠噠噠噠的甩了甩它那英俊的毛發,略帶著幾分失魂落魄看著它高貴的馬蹄,又挪了幾步。

    蕭清珝將藏著的匕首通通都拿了出來,撐著身子緩慢的站起身來,搖晃了兩下,冷笑一聲,朝著那馬走去。

    那么馬踏著馬蹄,敏感的感受到了殺氣,撒歡求饒似的乖乖走了。

    蕭清珝嘴角笑容漸漸變得有些諷刺,連馬的嘶鳴聲會引來是敵人還是朋友,也懶得關心了。

    她壓榨完了最后一絲力氣,成大字型躺在大地上。

    以天為席。

    風大了,疲憊不堪的身體連同嘴角的笑容一起僵硬下來。

    原來天大地大,只余她一個人呢。

    星華寂然,陪著她這個陌路人,在月影下漸次絕望。

    一處溫暖的屋子里。

    當婢女眉飛色舞的跑過來說那撿回來的人醒了的時候,那一本書被主人翻得只剩最后幾頁。

    于是,座上那眉目妖嬈的男子將手頓了頓,連帶著呼吸也一頓。

    不知是否該相信,世上的巧合,源于緣分。

    主人家鄭重的把書合上,便邁開了大長腿直奔的那專門為那危險的病人準備的房間。

    打開房門便看到床上的病人正毫無防備的,努力的給自己找一個更舒服的地方,房子的主人見此,心里頭忽然就涌出了溫熱的笑意。

    他望著安靜躺著的那人格外溫順的樣子,再看到她惶恐地又將身子縮了縮,驟然將眉間的折皺壓得極深的時候,那雙長這微簿繭子的在準備摸上她額頭,卻猛然顫了顫。

    高燒不退,神志不清么。

    在另一頭。

    那人,自顧自的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混沌的黑暗里,蕭清珝將自己蜷縮得更緊了,沒有一絲的光芒,她冷靜的看著窩在角落里的自己,那些接近崩潰的情緒終于壓制不住的釋放出來。

    那些骯臟和不堪,只有自己的肉眼能夠看到。看它慢慢的侵蝕,慢慢的腐爛,慢慢的發酵,隨著繾綣的風,擴散在心里頭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每一寸血肉。

    而夢外,有燭光搖曳,燈光將滿是照的昏黃而溫暖。

    她伏在自己的臂彎里,是溫暖的,是安全的。

    時間的漏斗一滴一滴的敲打著。

    渾渾噩噩的輾轉在各種夢境之中,那些藏在心口的感情,悉數又埋了回去。

    她的夢斷斷續續突然之間便斷了尾,她聽到了細微的開門的聲音,聽到了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她其實醒了,眼皮卻依舊很沉重,并且很想睡,可是神智卻不容置疑的非常的清醒,盡心盡職的憑著本能感知未知危險。

    她緊閉的雙眼仿佛能感受到燭光的溫熱,她想,或許,她該睜開眼睛了,于是她抖著顫抖的睫毛。

    “蕭清珝。”

    蕭清珝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那個陌生的聲音叫著的那個陌生的名字,是屬于自己的。

    蕭清珝終于緩緩的睜開眼睛,一臉茫然的望著那道低沉聲音的主人,關于這個名字背后的種種包袱,甩了很久,依舊沒有被甩開。越是掙扎,越是沉淪,一寸一寸,無計可施,不能自拔。

    “你在叫我嗎?你認識我嗎?”蕭清珝反應有些激烈,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袖,目光憐憫而悲嗆。

    只是不知,那目光是留給別人的,還是留給自己的。

    他靜靜的看了她半響,忽而問道。“你認得我嗎?”

    眼前的人,同初見的時候,是一個天一個地的模樣。

    連那雙眼睛也被認真的修飾過一番。

    他希望她能一眼認出來,又不抱希望。

    蕭清珝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許久,拿鼻子認真的嗅了嗅,咯咯的笑了起來,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你印堂發黑……”

    他輕笑一聲,不置可否,眼里卻有一絲亮光一閃而過。

    然后,他輕柔的將她藏在被子下面的的玉臂抽了出來,將那細長若無骨掌心攤開,一筆一劃的在上面將自己的名字寫上。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眉目含笑望著她,一字一頓,極為認真的說。“你記住了嗎?”

    手心里傳來癢癢的感覺,讓她莫名有一種被珍重的欣喜。然后蕭清珝小心的,緩緩的又將眼簾掀開了一點,將蹲在床頭的人又仔細又打量了一回。

    看著蕭清珝呆呆點頭,他仿佛就得到了滿足,然后猶豫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頭,叮囑道。“醒來了,便將藥喝了吧,喝完藥,記得好好休息。”

    有人影立在門口,蕭清珝聽到門口傳來了小聲的交談。

    然后,蕭清珝瞇著眼睛,看到一雙手將伸手要推門,一道狹縫開了,然后很快的就被合攏上去。

    蹲在床頭的那個人緩緩的站起身來,蕭清珝深吸了一口氣,低著頭看著他,緩緩的勾起嘴角,笑了,認真的喊了句。“姬子都。”

    他應了聲,寬慰的看著蕭清珝,便轉身離去了。

    蕭清珝看著桌子上放著的明晃晃的液體,在婢女的狼才虎豹的眼光之下,試探性的抿了一口,然后在婢女鼓勵的眼光下,一口飲盡。

    蕭清珝摸了摸被包成粽子的自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縈繞在空氣里的那淡淡的香氣,還有暖暖的溫度,讓她覺得無比舒適,恍恍惚惚中,便又進入了的夢鄉。

    夢里,又站著那個小小的人。

    小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那些挑撥開來的記憶脈絡。

    “皇長子沒有裝病,他只是中毒了,臥床不起。”

    “可是總得有一個人要出門啊,我手腳沒有七哥快,一下子就病重的恰好的時間,接二連三的人都倒了,我再說重病就顯得不好意思了。”

    好歹換個借口吧。

    況且自己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的跑出去摘梅花把玩呢,連蘇大夫都成了御賜的貼身名醫,再天天來個大小病的,就不好意思了。

    這是要折了人家蘇大夫的名號啊。

    “而且母妃也說了,老是拂了人家的好意是不禮貌的,我們總得給人家一個表現機會呀,讓人家覺得我們很好欺負才好呢。”

    所以只好拿自己去送死了。

    “還有六姐姐,她總給我一種兔死狐悲的同感,若是撐不過那漫漫的長夜,便再也不會等來曙光了。”

    聽說人啊,都是有本能的,本能的求生,本能的求死。

    當負面情緒堆積到一定的程度,便會自我懲罰,而懲罰到了一定的地步便是自我放棄,直至走向自裁。

    那么我也會嗎?

    “誰知道呢,別人算計了我,我們也同時在算計別人呢。”

    “待得寒冰都消融了,皇帝準備御駕親征,北伐又該拉開了序幕。你看,這是我大梁王朝統治的半邊天下,可是那偉大的統治者又一次次通過對外發動戰爭,來緩和國內的階級矛盾。”

    要不然呢,動手拔掉朝中的毒瘤?

    不,這哪是朝中啊。

    這是一種風氣,一種約定成俗。

    懲除,無非是要往自己的身上先刮一層皮,再放點新鮮的藥材敷好,再開始忍著疼痛動刀呢。

    “出師北伐兇險,誰知道父皇還能不能再回來呢。如果他不回來呢?那么,這個皇帝有誰來當呢?”

    誰都可以來當啊。

    “儲君還沒定呢,不過定了又如何呢,在弱肉強食的面前,誰又能逃得過被蠶食的命運呢。”

    始終你太弱小了,你看,還沒有開始爭呢,你就成了砧板上的一塊肉。

    “不,這皇位接手了又如何呢?南朝的政治,自南齊以來,就已經腐化與惡化。那些黃河流域各族被拋棄的人,誰來給他們幻想呢?”

    可哪怕是假的,這歌舞升平的的假象也得竭盡全力的繼續往前走著呢。

    “那哀鴻遍野的哭聲和散就岡壟的亡魂,有誰去同情呢。那慘烈的以鮮血鋪路的人民起義,有誰去支持呢。”

    或許,待得天下統一,一切便好了……

    驀然間,那個洛陽,那首父皇壓在岸幾硯臺的詩,便生動的浮現在眼前。

    河中之水向東流……

    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采桑南陌頭。

    十五嫁為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侯。

    盧家蘭室桂為梁。中有郁金蘇合香。

    頭上金釵十二行。足下絲履五文章。

    珊瑚掛鏡爛生光。平頭奴子擎履箱。

    人生富貴何所望。恨不早嫁東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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