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寒暄了兩句,安源就上樓去了,臨行前還說薛梓秋以前在老公司沒少照顧他,和他感情很好,叫黎靖也能多照顧一下。
“梓秋一直挺慘的,他能找到個好的下家我就放心啦!
“我會照顧他的!崩杈缚粗苍,“他在我這里過得好不好,你用眼睛不就能看出來了!
“……”安源臉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復過來,“那就好,我就擔心他過得不好!
等安源走后,黎靖在旁邊嘖道:“這小白蓮花演技一流啊,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助理了,他倒是感覺像擠走了皇后的寵妃,還關心你慘不慘呢。”
被這話一說,薛梓秋繃著的臉才放松了一點,他舒了口氣,輕聲道:“謝謝。”
“謝什么!崩杈副亲雍吡艘宦,“你有這小白蓮一半演技,你也不至于在這里了!
黎靖沒想到的是,第一場對手戲就是和小白蓮一起演。
九月雖然太陽不烈,但還是悶熱,尤其是這種古裝劇組,里三層外三層的真家伙,黎靖戴上發冠,裹上外袍,整個人脖子上就一層汗。
薛梓秋他在背脊脖子后面和手臂上貼了點冰貼,又拿個小電扇給他在旁邊吹著,黎靖又煩又熱,背不進臺詞,安源偏偏這時候還跑過來找他。
“黎老師。”安源跑到他旁邊坐下來,“下一場戲就是我們倆的呢!
“嗯。”黎靖點頭。
“我第一次演戲,可能演不太好,希望你帶帶我!
他說罷,還看了薛梓秋一眼,笑道:“梓秋就好了,那時候我們一起在公司,看梓秋每天只要直播一下,我們還要找人給我們講戲訓練。好羨慕梓秋啊……”
薛梓秋拿著電扇沒說話,黎靖也沒跟他搭話,只是手指彈彈劇本:“總共四句話,希望一遍過!
“嗯嗯!”安源點了點頭。
各機位就位,第一場戲是安源飾演的小王爺和黎靖飾演的二王爺兩人,小王爺吵鬧著要去燈會。
“那民間燈會魚龍混雜,你又如何要喬裝混入,但凡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和母后交代!
“不嘛,大哥,我想去!”
就是這句“不嘛我想去!卑苍丛谶@上面卡了三次。
甚至連最基本的肢體語言都做不到最好,干巴巴又生硬。
第三次NG后,薛梓秋來給黎靖送口水,黎靖接過水,抬眼看看一臉著急的安源,忍不住道:“……這就是天天訓練?”
安源此刻演技忽然凸顯,眼里還泛著點小淚花:“我錯了黎靖哥,下次我肯定一遍過的。”
黎靖心里吐槽,這小白蓮可真是白切黑,嘴里全是嚶嚶嚶對不起,剛不是還暗箭扎人么?這會又誰給的勇氣開始求原諒了?
導演把他拉到一邊說戲,黎靖也上下掃了一圈臺詞本,安源的詞這場大概和他就四句,而之后還要表現一段因為自己同意他去燈會,高高興興地自言自語。
薛梓秋這會什么都不說,也不講兩句安源的壞話,也不求安穩,就是面無表情地給黎靖拉著衣服散熱,真的像個全心全意心無旁騖的小助理。
過了五分鐘,導演跑過來了。安源跟在后面,已經沒了那種哭唧唧的小表情,導演拿著臺本,糾結了一下,對著黎靖說:“安源改幾個詞,只留最后一句,你多加幾句,穿插到里面。”
“謝謝黎老師。”安源在后面輕聲道。
改詞兒?真牛逼。
導演不想得罪王以納,直接給安源改詞給他加詞。
黎靖看著導演:“導演,參考一下人設,我是冷酷無情話少那種,你這么一加我怎么辦?”
導演:“你看著辦嘛……”
“……”
服氣。
黎靖不是有職業道德,這會都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改完了詞兒的黎靖,怎么看都覺得自己立不住這莫名其妙的人設,在這件事上頗有些微詞,他對演戲這件事,雖然不能說百分百精通,但絕對敬業。
況且對方是他不太喜歡的小白蓮安源,給他安排這段戲,除了毀,就是毀。
黎靖在開拍前,還是決定去找導演。
“導演。”黎靖冷著臉,“我覺得這事兒我們還要再商量一下。”
安源此刻也默默上前來,在后面聽著黎靖究竟要干什么,又好像有點害怕黎靖自帶的氣場,縮在一邊。
“商量什么?”導演看了一眼他,“你理解理解安源吧!
那誰特么理解理解我!
黎靖臉上面若冰霜,手指對著劇本戳了兩下:“我覺得劇本不能這么改,這戲本身就在前面,我、和他、都得立得住這人設,要么我們現在全部大改。我看他估計也演不過后面的戲!
旁邊的副導也想幫著黎靖說話,導演卻堅持道:“到時候我們會聯系編劇改動的,這個你不要擔心,現在這場就這么演。”
黎靖氣得不想說話,自己演戲那么些時間,受過的氣也不少,第一次覺得這種伸手打在軟墊兒上的感覺非常難受。
安源還好死不死在旁邊嚶嚶了一聲:“黎老師不好意思,改動過后我一定好好演。”
黎靖吸了口氣:“那來吧!
兩站站好位置,燈光和收聲都就了位,就刪減成這樣,還來了三條才過。還有一條是黎靖自己出了差錯,好在還是磕磕盼盼過了。
過完之后,全場的人都仿佛松了一口氣似得,空氣中能感覺到隱隱約約的小雀躍。
過了這條之后,索性是沒了安源的戲份。薛梓秋上來給黎靖拿電扇和水,拿著紙巾給他蹭了蹭汗。黎靖灌了一口,旁邊的副導就跑過來了,輕聲道:“哎,黎老師,導演讓我來給您陪個不是!
“沒事兒。”黎靖搖搖頭。
“王總是我們這部戲的投資方,所以不好得罪,安源也是被硬塞進來的!备睂дf,“所以您理解一下,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金主爸爸不是?”
黎靖先前也猜到了幾分,這會聽見了實情,心中也是一陣郁悶。
恰好薛梓秋站在旁邊一聲不吭的,黎靖心里煩躁,一把抓起薛梓秋的手,薛梓秋被抓得一愣,猛地抬起頭來,一雙杏眼瞪著黎靖:“?”
“你讓他演都比這人演的好!崩杈刚f,“你讓他試試,讓他和我對戲!
副導愣了半天:“這不行啊!
“我說行就行,走,我和導演說!
導演心虛,這會安源也不在,黎靖也再三打包票。導演才讓他們倆就了位。
“我不行的!毖﹁髑镙p聲和黎靖說,“你干嘛啊……”
“我說你行就行。”黎靖也低聲說,“我告訴你,你起點低,隨便怎么演都比他強你懂么!
“我不懂!毖﹁髑飹暝藘上拢杈竾烂C道:“這會有機會你就得把握,別談別的。還有,導演都跟這站著了,你好好的演。演不好他們也只是說我介紹的人不行而已!
這兩句話一說,自尊心向來很強的薛梓秋就沉默了,F場的人一就位,導演喊了“action”,黎靖又是那狂霸酷炫拽高冷的王爺。
而薛梓秋卻搖身一變,甩開那冷漠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生澀又天真的臉。
“大哥,我想去!”薛梓秋仰著臉看黎靖。
還真是有點可愛。沒穿著戲服也可愛得讓人驚喜,恰到好處的少年氣,雖然臺詞功底太過薄弱,但顯然,有著安源的對比,真是太讓人驚喜了。
一場戲過,導演喊了卡,薛梓秋又恢復了原來的神情,就是多了一點小心翼翼看著黎靖的表情。黎靖對他點點頭表示贊許,轉眼看導演的時候,發現導演旁邊站著安源。
顯然那別扭還有點怒意的表情還沒收斂好,他一動不動死死盯著薛梓秋,但黎靖看過去的時候,他才慢慢褪去怒意,變回了原來的傻白甜模樣。
過了會,導演走過來對著黎靖道:“你這……助理,挺不錯的啊。”
“比起專門訓練的當然還差一點,是不是?”黎靖笑笑,“我們就不班門弄斧了,耽誤各位時間了啊,大家繼續!
薛梓秋當然沒去頂替安源的角色,王以納把人塞進來用的是錢,導演都做不了主。真的要剛起來,沒有什么必要。
但是黎靖可是實打實給薛梓秋出了口氣,薛梓秋自己也算爭氣,雖然對方還是個面癱,但拍了幾場,黎靖都能感覺到他心情不錯。
收工放飯的時候,王以納還給安源有單獨的飯菜準備,反正和劇組的盒飯吃的是不一樣。弄得周圍的人也很不喜歡他,男一男二都在這吃著劇組盒飯呢,誰跟他似得那么嬌貴。
黎靖把飯盒扒拉了兩下,看見安源還是不是撇一眼在他旁邊的薛梓秋。似乎是想讓薛梓秋感受一下,自己得到了王以納恩寵之后,伙食都比你棒。
而他不知道,薛梓秋根本不在意這些。
黎靖看了一眼他,給薛梓秋碗里撥了一只雞腿過去。
薛梓秋愣了一下,抬眼看黎靖:“你不吃?”
“減肥!崩杈刚f,“瘦成這樣,你吃倆吧!
“……”薛梓秋又垂下眼,“謝謝!
安源在旁邊酸溜溜道:“黎老師你對梓秋可真不錯。”
“我對誰都不錯!崩杈感α诵Α
相安無事演了幾天戲,安源的NG次數也是令人發指。大家敢怒不敢言,反正演不下去了就找編劇當場改劇本,黎靖幾次去上廁所路過,都看見三個編劇一臉凝重悲憤地躲在廁所門口抽煙。
這小白蓮花精,真是妖孽,害人不淺。
黎靖畢竟是個戲份不多的男二,和安源都在劇組呆半個月,他倆幾乎同時殺青。導演邊拍著黎靖的背邊搓了搓,似乎是在安慰。黎靖當日就收拾收拾準備離開了劇組,一刻都不想待。
山區環境惡劣,劇組條件不好,黎靖都能忍,劇組的奇葩他見了不少,安源只能算其中一個,黎靖自己倒是沒什么,就是覺得每次看見他就想起自己小助理身上一身的傷,就心里有怒火。
拍完之后,也有久違的“終于結束了”而不是“哎,結束了”的不舍感。
前腳剛走,后腳林慕之就來了微信。
還是私聊的。
——阿靖,你是不是回來啦?來來來,出來喝酒。
——不喝。
——八卦聊不聊!
——不聊。
——你怎么這樣呢,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不是。
——你再給我不一個?
——不。
林慕之微信聊不行,轉身就來了個電話:“阿靖你這就不厚道了,你出門半個月,哥們兒約你吃個飯怎么了?”
“地點你定吧!崩杈傅。
“行啊,哎,之前那新聞是真的嗎?網上這兩天傳得沸沸揚揚的!
“哪個?”
“說你和人男團小鮮肉搞上了,還把人當貼身小助理。”
黎靖轉眼看了一眼跟自己旁邊的薛梓秋,沉聲對電話道:“……你吃不吃飯了。”
“吃吃吃!绷帜街f,“我啥都吃。”
掛了電話,薛梓秋在后面拎著箱子,黎靖接過一把,和他說:“幫我訂個明天的飯店,吃川菜的,還有過兩天我要出去,你自己放個假?”
“我沒地方去。”薛梓秋說。
“市里那么大,你哪兒都可以去……”
“我收拾收拾家里吧。”薛梓秋說。
“……”想也拗不過對方,黎靖只能答應,“行吧!
難得放了一天假,被小白蓮污染了那么多天的神經放松了下來。黎靖心情不錯,還喬裝打扮了一番才出的門。
林慕之是他多年的大學好友,同窗情誼+上下鋪情誼,長得倒不是時下花樣美男那種類型,比較清秀耐看,屬于乍一眼看覺得一般,但越看越記得住的類型。
這些年事業得意,愛情也得意。上大學時候黎靖就知道他是個同性戀,在圈內那么亂的地方,居然還找到了自己的一位真愛。
不過有個毛病,就是一和戀人鬧變扭就喜歡找他,所以這種不明不白的飯局,黎靖也有點不想去。
但也很久沒見老友,黎靖再孤僻,還是想的。
黎靖定的位置,林慕之倒是一向不遲到,來得很早。黎靖去的時候就看見他已經坐在那邊喝茶,穿了一身棉麻粗服,在他身上倒顯得仙氣得很。
黎靖今天倒是穿了個襯衫還帶了個領帶,坐下之后松了松領帶,林慕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倆像兩個世界的!
“嗯,你眼穿越劇呢,民國風!
“哈哈哈。”林慕之笑了兩聲,手搭到下巴上,“怎樣,找到我和你說的餃子館了么?”
“就是因為吃你那個餃子,我在劇組遇見個白蓮花。”
黎靖把在劇組安源的事情說給了林慕之聽,林慕之聽得一愣一愣的:“這現在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演戲啊。”
“可不是蛇么!崩杈咐湫σ宦暋
“嗯,哎你說我們家老吳最近跟我鬧得不會是因為也遇見這種小妖精了吧!绷帜街畔驴曜樱瑥陌锍榱藘蓮堅拕∑背鰜恚八緛硌埼液湍阋黄鹑タ催@個話劇的,最近和他鬧別扭,不想去了,票送你吧。”
“……”黎靖從他手中抽了票,拿過來看看,“《浮華時代》?吳渺最近在演這個?男一?”
“嗯,演得都沒時間理我!绷帜街跗鹉槪昂脷獍!
黎靖把票收起來,捧著杯子笑笑:“我說你這人啊……說你什么好!
“……我干嘛了!绷帜街此。
“經典巨作《浮華時代》是我們倆的畢業演出吧!崩杈刚f,“當時我演男一,你演男二!
“……所以呢?”
“隔空對戲?”黎靖笑道,“說不定有時候回家,還想讓你演演男二,回味回味那段時光呢,你就在這懷疑人家?”
“……”林慕之縮了縮脖子,“哦,還有這層意思呢。”
告別了林慕之,黎靖回家了。
他低眼看了看門口的鞋子,就知道薛梓秋在家。進了門,客廳里沒看見對方,黎靖愣了愣,人呢。
他快步上了二層,對著他的房間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動靜。黎靖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進去了。
薛梓秋的房間是個客房,里面只有一張大床。薛梓秋就縮在大床上,身上也沒蓋個被子,縮得像個彎月。
人家都說這睡姿是沒有安全感,黎靖本來覺得矯情,但看見薛梓秋,又覺得確實會有這樣的感覺。
一個多月了,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疤痕還在。這種傷害說不定是跟著一輩子的,黎靖知道,時間可能也未必能治愈所有的傷疤。
但可以像覆沙一般,一點一點覆蓋上去原有的痕跡。
薛梓秋動了動,然后倏然睜開眼坐了起來,黎靖愣了一下,就看見對方在床上鯉魚打挺坐起來,然后后背“砰”地撞上后面的床頭。
“……”黎靖看著他。
“……”薛梓秋瞪著眼,好一會才道,“……嚇死我了!
“別緊張啊,這屋子里除了我還會進來別人么!崩杈杆闪怂深I帶,捋了一把頭發,“而且我敲了好半天的門,看你沒動靜!
薛梓秋下床穿好鞋:“餓了么,我去做飯!
“不用了,晚上跟我出去吃吧。”黎靖揚了揚手上的票,“我有話劇票,請你看話劇!
“啊……”薛梓秋眼前一亮,湊上來看,“《浮華時代》……?那部音樂劇名作嗎?”
“嗯。”黎靖看他的臉,點點頭,“想看嗎?”
“想!毖﹁髑镎f著,忽然又道,“……這是去大劇院看么!
“是啊!
黎靖看他沉默了下來,知道他在想什么:“沒正裝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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