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翔接過了兩張薄紙慎重地疊好收入自己懷中，他微微閉上了眼睛體味一下自由的清新味道。

    不知道怎么的，雖然鷹翔還站在這悶悶的船艙，但感覺仿佛已經飛翔上了九重天之上。

    鷹翔整個人都高興地暈暈的，也不知道后來眾人是怎么散的。

    康大師沒有叮囑他什么神色匆匆地回了房間，看來那個黃色三角形的符對康大師意義特別，但旁人也不敢多問。

    至于鷹翔和沈涵兩人自然待遇大不一樣，換下了原本身上的舊麻布衣，穿上了上好錦緞織成的長袍。

    兩人也有資格住在上等船艙，位置就在康大師旁邊，一切全都很方便。

    雖然兩人不是康大師的正式弟子，但鷹翔精神力天賦極高，跟著康大師日后肯定很有前途。

    船上的干事們熱情地邀請兩人吃飯，尤其是鷹翔，干事們卯著勁討好他，有的甚至提出了要將家里容貌姣好的女子許配給鷹翔。

    沈涵則完全作為陪襯，不過他倒是并不介意。

    以前在族里他就不喜歡這樣虛頭巴腦的宴會場合，總是悶頭大吃大喝被別人笑成頑劣不堪。

    現在沒人打擾剛好可以盡情吃喝，宴席上的菜既美味又珍奇，即使以他原本少爺的身份也不一定能吃上如此多的好菜。

    看到鷹翔被別人拉著聊天敬酒，他瞇著眼睛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沒想到這個年紀比自己還小的老大言談舉止倒是很大氣，沒有半點來自小地方的扭捏。

    干事們的熱情空前強大頻頻敬酒，鷹翔面帶微笑招呼著，他應付的很自如。

    從孩童時代起他就是孩子王，與同齡人比，無論爬樹玩鬧還是修行都是第一人。

    甚至在修行之路上他走的更遠，讓一些長輩都自嘆不如。是以他經常參與一些族中事物，與人交際的能力也不差。

    酒席之上推杯換盞，鷹翔的微笑溫和如春風，但心里卻不耐煩與厭惡。

    與淳樸的族人們喝酒談心他從來都感覺很開心，但面對盛寶堂這些干事們他只覺得惡心。

    是的，是惡心，這些人刻意討好的嘴臉真是讓人快要吐了。

    這些干事們鷹翔以前見過一部分，他們對于船上失去自由的雜役向來打罵隨心。

    常為了一點蠅頭小利爭得臉紅脖子粗，有的還挖空心思地貪墨雜役們應有的口糧，給雜役們吃剩飯剩菜甚至不如豬食的東西。

    但鷹翔還是得忍，不能和這些人撕破臉。他曾經是山林中最優秀的獵人，自然懂得偽裝是保護自己的一種絕妙方式。

    鷹翔心里清楚康大師雖然收下了自己，但或許真的不會教自己任何東西，所以他并沒有大家想象中認為的有大靠山。。

    康大師心善，明白了自己不愿連累天階劍客的心思后才替自己解了圍。

    康大師不止一次強調他不會收弟子，鷹翔有自知之明不奢望自己能成為例外。畢竟在荒地那么久，聽說了許多大部族的人為了拜師或軟磨或硬逼都沒能成功。

    第一眼見康大師鷹翔就清楚了他是個言出必行之人，這樣的人意志堅定不會輕易動搖自身的想法。

    他雖然也是盛寶堂的人但顯然和其他人不一樣，康大師目光清澈是個有堅持有底線的人。

    而大供奉則很不一樣，他雖然看上去慈眉善目像個老好人，但卻是絕對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人。

    當肖先生屢次提出要帶走自己時，大供奉雖然表面仍笑瞇瞇的，但看向肖先生的眼神卻時不時地閃過幾絲陰霾和冷厲。

    鷹翔甚至感覺到了一絲殺氣，雖然大供奉立時收斂但還是讓鷹翔察覺到了，獵人對于某些東西注定要比常人敏銳。

    肖先生卻沒怎么察覺，仍然據理力爭試圖帶走自己。當時的情形鷹翔看的分明，天階劍客修為雖高強但為人太耿直了，絕對會被大供奉算計。

    酒席上毫無意義的敬酒應酬繼續，鷹翔等到大多數人都醉醺醺的時候把酒杯一丟，搖搖晃晃地倒在了桌子上了。

    “喂，你怎么了？”有人端著酒杯笑嘻嘻地推了推鷹翔。

    “我沒醉，沒醉……還能再喝十壇！”鷹翔迷迷糊糊道。

    其他人哄堂大笑，笑這小子明明醉了卻還在吹大牛，舌頭都大了還想再喝十壇。

    有人醉醺醺地去推鷹翔，讓鷹翔起來喝給大家看，旁人又是一陣大笑。

    清醒的人還是有的，其中一位大干事看到這情況招呼沈涵過來，讓他送鷹翔回去，并吩咐沈涵好好照顧鷹翔。

    沈涵正悶頭大吃沒想到就這樣被派上了苦差事，戀戀不舍地看了眼桌子上的酒菜，還好剛剛沒有喝酒只顧吃菜，不然今晚肯定吃不飽。

    鷹翔既然醉了提前離席，這場晚宴很快也就散了。

    鷹翔一只手搭在沈涵肩膀上，差不多半邊身體的重量壓在沈涵身上，腳下則打著擺子，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

    偏偏鷹翔的力氣比沈涵大，沈涵被鷹翔拉扯的也一會向左一會兒向右。在船上其他人的指路下，沈涵帶著鷹翔來到了為他們安排的新船艙。

    這一排船艙沒有其他人住，只有康大師和他們，看來康大師是個喜歡清凈的人。

    沈涵把鷹翔放在床上，轉身拉上了艙門。

    聽到鷹翔不停的喊渴，要喝水，沈涵嘴角抽搐沒好氣地踢了鷹翔一腳道:“要喝水自己倒去，別在我面前裝。”

    鷹翔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了起來，碧綠的眼中恢復了清明。

    他站起來走向桌邊，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道:“族長爺爺說的對，求人不如求己。想讓你倒杯水都不成，不過你怎么看出來我裝醉的。”

    沈涵道:“你這家伙裝醉倒也裝的似模似樣，不過我們可是不止一次一起喝酒了，對于你的酒量還是有了解的。

    就今天這陣仗，你喝趴下他們是輕輕松松的事情，豈能喝到一半就倒了。”

    鷹翔摸了摸鼻子笑道:“我還以為自己演技太差被你看出來了，原來你是從酒量識破我的。”

    沈涵仔細打量著他道:“你這家伙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真的是從荒地深山的小部落里走出來的嗎？

    為何我覺得你是戲班里出來的，裝模作樣的本事真是厲害。”

    鷹翔大笑道:“我可是深山里最優秀的獵人，最擅長潛伏和偽裝。”

    沈涵道:“不管你說什么，反正今晚我因為你的緣故沒有吃飽喝足，你如何賠償我？”

    鷹翔放下茶杯從懷里取出一張薄紙遞了過去，笑容粲然道:“拿它補償你可好？”

    沈涵看著鷹翔遞過來的賣身契不由的沉默了，他顫抖著伸手接過，心情翻滾不定。

    沈涵感激地看了鷹翔一眼，喉頭微動想說點什么卻被鷹翔打斷了。

    鷹翔道:“不要跟我講那兩個字，沒啥用處。還不如請我喝頓酒吃碗肉來的實在。”

    沈涵忍不住笑了，感激地望著鷹翔道:“老大，我會請你喝酒吃肉的。”

    鷹翔從懷中掏出自己的賣身契，將薄薄的紙張放在燭火之上。

    很快紙張燃燒起來，火焰照亮了少年的臉，也照映出他閃著光芒的雙眸。橘黃色的火光蔓延，鷹翔知道那里燃燒著希望。

    沈涵也學著鷹翔把手中薄薄的紙張點燃了，當兩份賣身契完全化為灰燼被風吹散后，鷹翔輕輕嘆息:“我們……自由了。”

    沈涵笑著回答道:“是的，我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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