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汪總看向了自己的女秘書，我看到那女人從隨身的坤包里拿出一個大號的信封，里面卻只有兩張8寸照片。

    照片很新，女秘書雙手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我。

    我不以為然地接過照片，因為行里的規矩是，鑒定古董是必須要看原作的，因為多大多著名的鑒寶大師也沒辦法從一張照片鑒定出真偽來。

    可是，就當我的視線接觸到其中一幅照片之后，我就立刻明白了，此來被邀的目的絕不是鑒定一幅字畫那么簡單。

    我定下心神仔細去看，兩張照片拍攝的都是同一幅畫作，一張是全景，一張是局部特寫。

    我把特寫的那一張照片湊到眼前，照片的正中是一張孩子的臉，那是個五六歲年紀的男孩子。

    瘦瘦的小臉，稀稀的略微發黃的頭發，他的兩只眼睛瞪著我，眼珠向上翻著，露出了大片的眼白，一只嘴角微微上翹，看不出是微笑還是嘲諷，可謂詭異萬分。

    我需要解釋一下，照片拍攝的是一幅人物畫，準確地說是一幅運用現代水墨技法繪制的人物畫，畫中的全部內容其實很簡單，只有一把椅子和一個小男孩。

    椅子是那種老式的轉椅，占了畫幅很大的空白。

    孩子翹著腿坐在椅子上，顯得很渺小，椅子完全用墨汁渲染填色，更顯出孩子皮膚的蒼白。

    孩子的臉孔用深淺不一的水墨線條勾勒，表情相當怪異。

    我死死地盯著兩張照片來回看著，再笨的人都能看出我神色上的改變。

    汪總手里的念珠被捏得咯咯響，他哆嗦著嘴唇問我說：“你……你……你認識這幅畫？！你……你看出了什么來了嗎？？？！！！”

    即便畫面里面的小孩子詭異了那么一點點，這大不了也只是一張畫而已，看到汪總的嘴唇都發青了，他為什么會這么緊張呢？！

    一時間，我內心充滿了無數個問號，難道汪總跟創作這幅畫的作者有著什么千絲萬縷的關聯？！

    盯著汪總的眼睛，我故意放慢了語氣說：“不要緊張，我是見過這幅畫沒錯，也知道一些內情，但是……但是這只是一幅畫而已，我很不解，面對一幅畫您為什么會表現得如此的緊張呢？”

    汪總把臉湊近我，提高了聲音問：“馬老師，您都知道什么，快……快……快告訴我！”

    鄭錢看著汪總那一臉的驚懼，也幫腔說：“是啊，馬老師，看把汪總急得，您要是知道什么，您趕緊說說吧！”

    被這兩個人神頭鬼臉的這么一問，我清楚地感覺出我脊背上的汗毛正在急速地一根根地豎立了起來。

    我也緊張了，吞了一口口水才說：“也許我能說出的信息并不多，我是見過這么一幅畫沒錯，在一次現代藝術展覽上，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鄭錢忙問：“那這幅畫的作者你認識嗎？！”

    我指著照片上的一個印章說：“畫的邊角處不是蓋著一枚印章嗎，是兩個篆體字，墨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么此畫正是出自墨白之手。”

    汪總念叨著：“墨……墨白……”

    我點頭稱是：“就是墨白。”

    汪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問：“墨白這個人現在在哪里，你們認識嗎，能不能引薦一下，我很想當面向他咨詢一下……”

    我皺起眉頭說：“這……恐怕不能了……”

    汪總的秘書也發出嗲嗲的腔調，驚恐地問我：“馬老師，墨白這個人，他怎么了？！！”

    我揮揮手解釋說：“墨白這個人沒怎么，我也聯系不到他，不過，我倒是可以托人給問一問……”

    汪總很難看地微笑了一下：“那太好了，太好了，麻煩……麻煩馬老師幫著我們問一問，我必有重謝，必有重謝啊！”

    對于什么重謝我絲毫不感興趣，見汪總這個人神經兮兮的不怎么正常，就算我能打聽出墨白的下落，我怎么可能告訴他們，萬一對墨白這個畫家不利怎么辦？

    而且，我對汪總今天的出現和他口中的很多只言片語仍然產生著極大的懷疑。

    如果立刻拒絕汪總，我覺得我今天是很難脫身的。

    想到這，我只好婉轉地說：“汪總，這個忙我不是不想幫，但是我必須要了解一下其中的奧秘，因為現在我很迷惑，墨白這幅畫是怎么到了您手里，而且您剛剛還說，請了一位高人把這幅畫給鎮住了，這又是什么意思？這不就是一幅畫嗎，我覺得您今日的一系列舉動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也超越了讓我來掌眼的能力范疇，如果您要是想要獲得我的一些幫助，還請您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的講出來，如果聽罷，我覺得整件事情對墨白沒有任何厲害關系的話，我才有可能幫您打聽他的下落……”

    汪總低頭看著自己掌中的人骨念珠，他能感覺出，我之前關注過這個物件兒。

    汪總也覺得我說的在理，想了想他才說：“整件事情啊，說復雜也不復雜，就是不知從何處講起。”

    鄭錢是個閑人，閑人大多有兩個嗜好，一是湊熱鬧，二是聽人扯閑篇兒。

    這時候，整條街也沒有人走動，如果在漫長的一個下午可以聽到一個精彩的故事打發時間，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鄭錢點燃一根煙，用力地吸了一口，就開始催促汪總說：“您看我這店里也不忙，有的是時間，要想把事情說明白，還是從源頭講起最好，慢慢講，不怕長……”

    汪總看著我沒有反對的意思，又看了一眼人骨念珠，他的手指下意識開始慢慢地轉動起來。

    汪總嘆口氣，慢慢地說：“這串念珠陪伴我也有五六年的光景，也許你們也能看出這個物件兒很老了，也很特別，根本不是我祖上所傳，我佩戴了這么多年，也不知它對我的生活是有利還是有弊，要是從頭說起，事情的發展，多多少少也跟這串念珠有些因緣，二位請聽我慢慢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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