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異香

    葉薰終于再一次走近這里，四面茂密的樹林在白天看起來也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站在院子‘門’前抬頭看向匾額，明媚地近乎刺眼的陽光下，珍瓏園三個珠圓‘玉’潤的大字依然熠熠生輝。(1*6*K更新最快)。

    院子不大，房屋也不算陳舊，只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已經(jīng)廢棄很久了，‘門’前屋后都長滿了雜草。這些生命力旺盛的植物不僅鋪滿了院子，甚至連廊下的磚縫里也執(zhí)著地‘露’出頭來，只是在冬日的寒風(fēng)下，再旺盛的生命力此時也只剩下一堆枯萎干澀的草梗了。

    在今日意外燦爛的陽光照‘射’下，晦暗的枯草反而浮動著溫暖的‘色’彩。葉薰的心緒稍安，快步走入后院。

    后院里，正堂臥室的‘門’窗一概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似乎從來沒有人來過。

    壓住心底里不斷翻涌而上的恐懼，葉薰安慰自己不要多想。根據(jù)記憶徑直來到自己跌倒過的地方，蹲下身子，行動迅速地仔細(xì)翻找起來。

    地上的草叢又厚又密，如果是在‘春’天，只怕要有半人高了，而在冬日，草葉紛紛枯萎，低伏在地上，像是一層厚重的天然地毯，鋪陳在那里。

    葉薰翻檢了不多時，就覺得有一種奇異的香氣縈繞在鼻端，沁人心脾。

    香氣似乎越來越濃厚，葉薰猶豫著停了手，這是哪來的香氣？在這種沒有人居住的園子，而且氣味還有些熟悉。

    她看了看四周，心緒一動，抬起手放在鼻端聞一聞，果然滿手都是馨香。

    葉薰低頭仔細(xì)查看著手邊。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了一樣熟悉的東西。

    她伸手拔出一根枯黃的‘藥’草。看外型這只是一株普通的雜草，莖葉早已因為失水而扭曲干澀，但依據(jù)葉子地形狀。葉薰依然辨認(rèn)出來，這正是別名零陵香的薰草。

    這個院子里怎么會種著這個？而且薰草不是適宜于生長在南方嗎。在涼川這種北方地帶竟然也能夠生存？

    她將‘藥’草放到鼻子邊上嗅了嗅，確實是零陵香沒錯。

    學(xué)生時代的她，有一陣子迫于考試地龐大壓力，有失眠的癥狀出現(xiàn)，她天生西‘藥’過敏地體制。不喜歡吞吃安眠‘藥’，于是專‘門’去中‘藥’店買來了幾株這種‘藥’草，它雖然沒有直接的安眠效果，卻能夠舒緩人的緊張情緒，促使人安定心神，氣味也淡雅溫馨，正適合她使用。

    仔細(xì)看手里的這一株，似乎和自己記憶之中的零陵香模樣有些差別，也許不是同一個品種吧。而且香氣也比記憶里聞到過地濃烈不少呢。

    聞了不多時，葉薰就感到有一種困意涌上心頭。朦朧之間她回憶起自己似乎就在前不久，還在哪個別的地方聞到過這種味道。

    甩了甩略有昏沉的頭。葉薰清醒過來，這個園子里竟然有種植這種東西。伸手扒開草叢深處。數(shù)量還不少呢。也許是院子以前的主人喜歡這種草吧，之后院子荒蕪了。特意種植的‘藥’草也就跟著降級，變成了自生自滅的雜草了。

    將手里的‘藥’草扔下，葉薰拋開疑‘惑’，繼續(xù)尋找短劍。

    翻開一叢草葉，一道銳利的光芒閃爍不已，正是安靜躺在地上的染塵。

    葉薰大喜過望，連忙把它撿起來揣進(jìn)懷里。

    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拿出來。上次不就是塞在懷里掉出來地嗎，這次不能這么大意了。葉薰按住短劍劍柄，微折劍刃，就將它塞進(jìn)了寬大的束腰里。染塵看外表就是一把灰撲撲、薄兮兮的鐵片般簡陋地短劍，捏在手里仔細(xì)查看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它其實薄如蟬翼，柔軟可折，最適合貼身隱藏。

    拍了拍腰間，堅硬地感覺透過腰帶傳入心里，葉薰頓時感覺底氣足了不少。

    不敢在這個詭異地院子里久留，葉薰轉(zhuǎn)身快步出了院‘門’。沿著來時的路向著蘭薔園走去，卻意外看到前面路上站著一個高挑地身影。

    待走近了，葉薰吃了一驚，竟然是珠漪。“珠漪姐，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只是路過而已，”珠漪看到她卻并沒有意外，平和地笑道：“我正想問你，你怎么來這里了？”

    “閑暇無事，陪著卉兒回老夫人那里。正要返回園子。”葉薰說道。

    “我也正要回去，那一起走吧。”珠漪笑道。

    葉薰點了點頭，上前與她并肩而行。兩人走近的一瞬間，一種清淡的香氣飄進(jìn)珠漪的鼻端，她意外地怔了怔，隨即不易察覺地貼近葉薰的身旁嗅了嗅，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記得葉薰你以前說起過自己是山村間的人家出身，不知原籍是在哪里？”珠漪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問道。

    她怎么會忽然問起這個問題？葉薰心中警鈴大作，面上依然裝作毫不在意地說道：“原籍是在淳州南部的舜縣一帶。”

    這一帶在去年發(fā)生了洪災(zāi)，周邊不少村落受災(zāi)嚴(yán)重，尤其中心的幾個村落直接被沿地勢奔涌而下的洪水徹底淹沒了，很多人流離失所，***可歸。

    “難怪你們姐弟要前去京城投親呢。”珠漪略帶感慨地嘆道，隨即又笑道：“早聽說淳州是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沒想到連山野鄉(xiāng)村也有你們姐弟這般出眾的人物。”

    “哪里有什么出眾的，珠漪姐過獎了。”葉薰謙和地笑道。

    “只是不知你們父母是……”

    “家父原本也是個讀書人，亦有秀才的功名在身的。只是屢次會試皆考不中，也就松懈了那些心思，安心當(dāng)個山水田園的讀書人了，后來……”葉薰將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家世娓娓道來。

    “這幾天聽說小宸身體不適，可是好些了？”珠漪話題一轉(zhuǎn)，又問道。

    “好多了，多謝珠漪姐掛心。”葉薰客氣地說道。

    兩人一路閑談著走回了蘭薔園，珠漪又問了不少葉薰的家鄉(xiāng)瑣事，好在葉薰對此早有準(zhǔn)備，言談明快利落，不留破綻。

    回了園子之后兩人各自辭別，葉薰沒有回房間，而是徑直去了蕭若宸屋里。

    “身體怎么樣了？”推開房‘門’，就看到蕭若宸手里捧著一本書坐在窗前，葉薰問道。

    “已經(jīng)沒事了。”蕭若宸推開書卷問道，“姐，你的臉‘色’有些不好。”

    葉薰坐到‘床’邊，將取回短劍的好消息告訴他，猶豫了片刻，又將回來時候遇見珠漪的事情詳述了一遍。

    蕭若宸的神情由欣喜轉(zhuǎn)為凝重。自從意外得知珠漪身懷武功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會武功的事情瞞不過她。但也明白自己根基淺薄，不會被人放在心里。

    這兩天他身負(fù)內(nèi)傷，雖然盡力打著養(yǎng)病的幌子呆在房內(nèi)不出來，但珠漪如果真的留心觀察的話，必然有所察覺。

    “怎么了？”葉薰眼見蕭若宸若有所思的樣子，出言問道：“小宸，你說珠漪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懷疑我們了。”

    “先不用擔(dān)心。淳州那里水災(zāi)連綿，根本無從查起。”蕭若宸安慰地笑道，“就算她真的懷疑，也不會聯(lián)想到蕭家頭上去。”

    葉薰點點頭，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與雁秋、金菱一起忙碌了不久，天‘色’就黑了下來。沈歸暮有早睡的習(xí)慣，蘭薔園的燈一向熄滅地很早。用過晚飯，幾人便回房睡了。

    葉薰躺在‘床’上，覺得極困，卻又偏偏睡不著覺，心頭糾結(jié)著很多煩躁的情緒，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處理清。

    靜謐的空氣里，人的感官分外敏銳，葉薰隱隱感覺身邊又浮現(xiàn)出那種熟悉的香氣。

    她將手放到面前嗅了嗅，還真是有些香味微殘留呢。想不到這種香氣這么不易清除，如今自己也算是體有異香了。

    想到這一點，她正覺得好笑，腦中卻靈光一閃。她忽然想起了這種香氣在哪里聞到過了，是在皇宮的時候，記得那位傳說之中天生體有異香的沈貴妃身上就是這種香味。雖然中間摻雜了不少別的香料的味道，但確實是這種香味沒錯。

    難不成那個小院子是沈貴妃以前的居所？這倒也有可能。

    不知怎么了，零陵香的味道明明是安神放松的，此時聞起來卻有些刺鼻，讓她輾轉(zhuǎn)反側(cè)就是睡不著覺。

    葉薰嘆了一口氣，干脆爬起身來，準(zhǔn)備去仔細(xì)洗洗手，把這股子氣味洗去。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院子里一地月光明晃晃如灑了遍地雪銀，四下里悄然無聲，大家都已經(jīng)睡熟了。葉薰不敢‘弄’出聲響，輕手輕腳地走到廊下，正要邁下短梯，遠(yuǎn)遠(yuǎn)卻有一個意外的身影從她的視線盡頭劃過，轉(zhuǎn)瞬消失在了院‘門’外。

    那是……

    葉薰愣住了，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她依然認(rèn)出，那是蕭若宸的身影。

    這個時候他要去哪里？

    她警惕地轉(zhuǎn)頭看了看四周，四面空無一人，猶豫了片刻，她快步向蕭若宸消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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