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躍進很生氣，錦繡是這在威脅他。

    可他沒辦法，他斗不過錦繡，連得罪都不敢。

    張家當初就因為得罪了她，現在被害得家破人亡。張建國那一家，算是絕了后了。張愛國一家當初做事留了些余地，如今雖然過得也不是很好，但起碼還都全須全尾的活著。

    有了那么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擺著，梁躍進不怕都不行。

    靜下心來想想，其實錦繡說的這個辦法是最好不過的。他想留在省城靠梁瀟養老，基本上沒可能。梁瀟現在心野了，嫁人以后更是胳膊肘往外拐了，根本不是以前那個需要看他臉色過日子的鄉下丫頭了，他拿捏不住。

    還有這個女婿，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當年在富平縣，這小子幾次三番為難他，現在他要是敢為難梁瀟，沒準這小子就敢使陰的整他。

    回富平縣，他們給安排工作，一個月掙上幾十塊錢，好好存一兩年，沒準兒還能再娶一房。他還年輕，總不能一直打光棍吧？張招娣那賤人都再嫁了，他一大男人不再找一個，顯得多沒用！要是在省城的話，這點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梁瀟愿意養他，也絕不肯養他后面娶的女人。

    梁躍進腦子轉得很快，沒一會兒，這些想法就轉了個遍，三思過后，點頭說到：“那行，就按你說的辦。你們要是敢蒙我，我肯定還會再來鬧的。還有，給我安排個輕省的活兒，太重了我干不了。”

    錦繡點點頭：“可以，那現在你可以離開了嗎？”

    梁躍進本想說留下來吃頓飯再走，畢竟跟梁瀟也好幾年沒見了，如今她也嫁了人，他這個當爸的，怎么也得讓女婿招待一頓吧。

    可梁瀟根本不理他，女婿更是當他不存在。至于錦繡和錦繡男人，他不敢想。其他人全都一臉嫌惡地看著他。

    饒是梁躍進臉皮再厚，也只得扭頭走了。

    梁瀟等梁躍進走遠了，這才轉頭看了看他有些佝僂的背影，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李順趕緊哄到：“好了，不氣了，事情解決了。可別再哭了，對身體不好。”

    梁瀟哭著說到：“他怎么就變成這樣了？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我還記得小時候，他下地干活，總會給我帶些甜玉米桿回來。我小時候嘴饞，總想吃雞蛋，他每次都會罵我貪吃，可從來沒有不給我吃。他雖然重男輕女，但有時候對我也還可以……”

    就是因為這些微不足道的好，所以梁瀟才一直忍著，讓梁躍進鬧了這么些天。再混蛋，那也是她爸。當年梁家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梁躍進也沒有讓她餓死。

    終歸，兒女都是欠著父母一條命的。

    錦繡勸到：“現在這樣的安排，也算全了你們的父女情分。他生活有了保障，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你也不用再替他擔心，這樣就好。以后他真到了動不了的年紀了，你再想其他辦法就是，總不會叫他老無所依。”

    梁瀟抹了抹眼淚，點點頭。

    第二天一早，錦繡把兩個孩子交給了江珊，拉著顧年華一起去了刑場附近。

    她要去看著張衛紅被槍斃！

    這口氣，她憋了兩輩子，如今總算是出了來了，不去看一眼她會遺憾一輩子的。

    顧年華對她這個想法不是很理解，槍斃人有什么好看的？一槍下去，一個血窟窿。技術差點的，一槍爆頭，那場面，一般人看了怕是要做好長時間惡夢的。

    不過考慮到錦繡進不去刑場，這種場面她不可能見到，顧年華倒也沒攔著，陪她走了一趟。

    刑場在市郊的一個山窩窩里，刑場三面環山，一面背水。站在半山腰上，能看遠遠的看到刑場里的動靜。

    有些閑得沒的事干的人，會在聽說有死刑犯行刑，就會跑來湊熱鬧。膽大的，就爬上山，站在山上往刑場里看。

    兩人到的時候有點早，除了他們就沒別的人了。因為槍斃人這種事，也不可能提前通知，所以一般來看熱鬧的，通常都是趕巧趕上了。

    等了一會兒，一輛軍用卡車開了過來，車斗后面站了一群人，有穿軍裝的，也有穿警服的。

    卡車后面，跟著一群騎自行車的人。這就是看熱鬧的人了。

    車子開過錦繡跟前的時候，錦繡往車上看了一眼，只見兩名公安押著一外背后插著個寫著死刑犯的牌子的犯人。雖然他頭上戴著頭套，看不見臉，但錦繡還是憑身形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就是張衛紅。

    車子很快就開進了山里，看不見蹤影了。

    “好了，咱們回家吧。”

    顧年華是打算帶著錦繡在外面晃一圈就回去的。

    錦繡卻搖了搖頭，看著刑場說：“咱們上山。”

    “媳婦兒，咱們上山做啥啊？”

    “我要看著他被槍決。”

    顧年華哭笑不得：“難不成你還怕那些公安放水？放心吧，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的。”

    錦繡堅持：“那我也得看著。”

    “為啥？我跟你說，槍斃現場不好看的，當心回來做惡夢。”顧年華開始嚇唬她，“一槍下去，打得腦漿子濺得老遠，血糊拉茬的，以后你這輩子都別想吃豆腐腦了，一吃就想起來那腦漿子……”

    錦繡瞪了他一眼。

    顧年華閉嘴，不再這么形容了，但還是不死心地勸錦繡回家。

    錦繡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到：“我必須親眼看著他被處決，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甘心。就算以后天天做惡夢，一輩子吃不得豆腐腦，我也要去看。”

    顧年華拿她沒辦法，只得點頭答應。

    兩人順著有些崎嶇的山路上了山，這會兒山上已經站了不少人了。

    找了個視野最佳的位置，兩人站定，看著刑場里的情況。

    錦繡他們站的地方，離著刑場里直線距離也就一百多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一舉一動。

    刑場里的程序基本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張衛紅被按著跪在了地上。

    一名戴著頭套的法警扛著槍走了過來，把槍抵在張衛紅的頭上。

    就在法警快要扣下扳機的時候，顧年華一把蒙住了錦繡的眼睛。

    “砰——”

    一聲槍響響徹天際，張衛紅的身體應聲而倒，他所有的惡，在這一刻歸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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