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喬在水中嬉鬧夠了，便像一尾魚一樣向水下游去。

    避水珠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在妊喬的身體表面形成了一層屏障，將水汽隔絕開來。

    妊喬擺動著身體，向水底深處潛去。她越潛越深，周圍的光線也越來越暗。妊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下潛了多久，只感覺自己好似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四周沒有一絲光亮，但她卻仍然沒有潛到水底。

    沒想到這無垠之水，不僅是從九天之上飛瀉而下的一掛無源之水，居然還是一處不知通向何處的無底之淵。

    讓妊喬感到疑惑的是，在這無垠之水中，竟然連半只浮游生物也無。

    妊喬回身望去，她身后的瀑布已經變成了一個淡淡的光點。她想要轉身向回游，但水底深處好像有一種未知的力量在召喚她一般，她又不知不覺地向水下潛去。

    仿佛是一聲沉沉地嘆息，跨越了時間與空間，從遠古的盡頭，飄然而來，徑直傳入了妊喬的腦海之中。

    “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

    那個聲音輕輕地吟唱了起來，空靈婉轉，如同黃鶯出谷一般沁人心扉。妊喬向水下看去，只見一抹白色的倩影浮在水底，正在緩緩地舞動。

    那抹白色的身影臉上混混沌沌的，沒有面目，但見她一頭飄逸的青絲飛散，白衣的水袖輕甩。體態輕盈優美，腰肢柔軟無骨，好像是一名女子。

    “華筵九秋暮，飛袂拂。

    翩如蘭苕翠，婉如游龍舉。

    越艷罷前溪，吳姬停白。

    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

    低回蓮破浪，凌亂雪縈風。

    墜珥時流，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

    伴隨著一聲聲吟唱，水中的白衣女子廣袖開合，好似天空中繽紛的云霞。她的舞姿時而如神女飛天，時而如游龍入海，輕盈俊逸，飄忽若仙，令妊喬迷醉不已。

    水中女子的聲音，更似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讓妊喬險些忘記了呼吸。她伸出手，想要觸碰水中的那個女子，但卻怎么也觸摸不到。

    妊喬不由自主地跟著水中的女子向水底沉去。

    突然，她腦海之中的仙樂終止了，水中翩翩起舞的白衣女子也不見了。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了她自己，以及周圍無邊無際的黑暗。

    妊喬有些心慌，她猛力地向上游去，她不要墜入這無盡的黑暗深淵！

    從她腳下的黑暗之中，伸出了一只漆黑的手，抓住了妊喬的腳踝。

    妊喬的身形一頓，猛地向下看去，只見她腳下的深淵之中伸出了無數只細長的黑色手臂，揮舞著向她抓來。

    一只又一只的黑色的手臂攀附過來，將妊喬纏住，把她拖入了無底的深淵之中……

    “啊”

    妊喬尖叫了一聲，驀地睜開了雙眼。

    她的眼前白茫一片，耳邊水聲陣陣，她仍然躺在那處瀑布之中，只是不知不覺間，竟然睡著了。

    不遠處的流云聽到了妊喬的尖叫聲，急忙趕了過來。琥珀色的眼睛盯向妊喬，又騰地一下轉過身去，雙頰及耳邊都泛起了陣陣紅暈。

    “主……主人！你……你還好吧？”流云感覺自己的舌頭有些打結。

    “我無事！”

    妊喬定了定心神，并未發現流云的異常。

    方才只是做了一個夢么！怎么感覺如此真實？她的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不定，但此時也不敢貿然潛入水底查看了。

    妊喬從水中站起身來，匆匆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衫，把頭發束在頭頂，用一支云簪插好，便躍到了流云的背上。

    “走吧！”

    流云也不言語，展開雙翼便朝著迷霧之中飛去。他面上的紅暈猶未褪去，不過還好此時妊喬看不見他的神情。

    妊喬這次不敢托大，直接在自己和流云的口中各塞了一株化形草，并且將殘影握在手中。

    流云速度飛快，終于在兩炷香的時間內，走出了那片豪彘活動的范圍，遠離了無垠之水的地界。雖然，周圍依舊有一些霧鼠出沒，但對于妊喬他們而言，已經構不成什么威脅了。

    流云載著妊喬在迷霧之中馬不停蹄地疾行了幾日，但云澗仙城距此地有十萬里之遙，就算他們晝夜不停地趕路，也要月余才能抵達。

    這一路行來，他們既沒有發現混沌石獸的蹤跡，也沒有追上萬靈商會的人馬。

    化形丹和化形草都已經用完了，妊喬不禁心中郁郁，早知迷霧之中如此危險，還不如趁亂躲在混沌之城中，反正混沌石獸也是朝著云澗仙城的方向去的，正好順路。

    妊喬輕輕地嘆了口氣，前面不遠處便是黑水古鎮了，他們要在那里稍作停留，好好休整一番。

    越靠近黑水古鎮，妊喬越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前方，灰色的霧氣漸淡，一座高聳的牌樓出現在妊喬他們面前。

    這座牌樓顏色發烏，右側的云墩已經斷裂了，整座牌樓微微向右側傾斜。一塊金色的牌匾掛在牌樓上面，上面刻著“黑水古鎮”四個大字。牌匾已經歪斜，看上去搖搖欲墜。

    看來這里便是黑水古鎮了，只是不知何故，周圍死氣沉沉的，連一絲生息也無。

    妊喬他們走到了牌樓跟前，但見那塊牌匾的金色字跡旁邊，有一大灘暗紅色的血污，血污的顏色還很鮮艷，應該是剛剛濺上去不久。

    妊喬神色凝重，小心謹慎地向古鎮之內行去。

    當妊喬雙腳踏入黑水古鎮的瞬間，她便明白了自己為何會如此不安，這里顯然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浩劫。這座古鎮大多數房屋都倒塌了，已經面目全非，破敗不堪，四處都噴濺著暗紅色的血跡。

    空氣之中，漫溢著淡淡的血腥之氣。但讓妊喬感到奇怪的是，她沒有見到一具尸體。

    “主人，這里透著古怪！”流云的神色有些緊張，緊緊地跟在妊喬身后。

    妊喬點了點頭，將殘影握在了手中。

    他們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路后，妊喬便頓住了腳步。在他們的正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塔，小塔周圍的地面上正閃爍著陣陣暗紅色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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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聲明：詩詞為李群玉的《長沙九日登東樓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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