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孤煙秋絕漠,塞北長空雁橫天。
大漢帝國邊陲的大漠之上,滿天烏云,好似一場大雨將至。
幾縷陽光透過厚重的云層,灑向大地;狂風攪動遍地黃沙,化為一場沙塵風暴肆意馳騁。
天地間,除了偶爾飛過的大雁,仿佛一片死寂;可是,卻不然……就在大雁飛過的上方,在那陽光透過的云海之上,此時,卻是一方蔚蔚藍天。
漢國人在茶余飯后聊天的時候,最感興趣的話題,就是大漠云海上那九塊懸浮著的大陸。
因為升斗小民的津津樂道,所以流傳出了許多版本——
有人說,那九塊懸浮的大陸,是一座威力巨大的劍陣。
也有人用不容置疑的的語氣說道,那九塊懸浮大陸的存在,是為了對付漢國北方的敵人“天道國”。
還有人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保證,那九塊懸浮的大陸,是青云劫后遺留的放逐之地,里面囚禁的全是太古時期的大妖。
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在聽見這些口口相傳的版本后,都會翻著白眼,罵罵咧咧的說上一句,以訛傳訛。
要說那九塊大陸究竟是什么來歷,其實在漢國的上層眼里,這并不是什么大秘密,但因為上下之間的消息不流通,所以,才會有了那么多信誓旦旦的猜測。
漢國仙道昌盛,修真門派云集,大大小小共計三千余座宗門林立。
三千余座宗門,劍修門派就占了半數,一千五百座劍修門派里,就只有一家能夠稱之為“劍宗”!
這座劍宗,壓下了漢國所有劍修門派,登頂巔峰,成為漢國的劍道領袖。
其名——九天!
九天劍宗分為九閣,又有九閣九重天之說,這每一閣修煉術法又不同。
比如,玄天閣修虛無縹緲的“劍道”,太淵閣修一劍破萬法的“劍術”,凌空閣修天地自然的“劍法”,鑄劍閣以鑄劍為本,但內練劍罡、外修劍氣,劍靈閣修劍之靈魄,亦名劍魂,馭劍閣修馭劍之術,浩然閣修浩然劍,霸劍閣練一力降十會的霸道劍,流云閣修的則是最難以捉摸的劍嬰。
此時,九天劍宗的流云閣。
流云閣位處于九天劍宗的下方,因為低頭就能看見云海霧凇,閣內更是浮云流轉,因此得名。
一間古樸的房間內,有兩人,分別一站,一坐。
盤坐的那位是個兩鬢斑白的中年人,他背脊挺直的面對著墻壁,一攏素衣,玄紋云袖,席地而坐,長發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如利水墨畫成的立體五官散發著平淡的氣息;全身散發著跟劍一樣剛正的氣質。
此時,中年男子正盯著手里的劍,望著劍身微顫,不斷哀鳴;他微微轉頭,問話道:“云兒,你可察覺到了什么?”
被中年人問話的年輕男子名喚“齊映云”,此人因為修煉劍道,一雙眼睛常年緊閉;相貌可謂豐神玉朗,身著一襲白衣不染纖塵。他點了點頭,回答道:“西南,有劍意。”
以中年人通天的修為,自然也是能察覺到劍意緣于西南,不過具體位置他就說不清了。又掐指推算了片刻,中年人不得不搖了搖頭,他精通宗門大部分術法,可推算之術卻不怎么擅長。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又問道:“你可知這劍意,具體來自何處?”
齊映云老實的回答道:“不知。”
聽了這話,中年人擺了擺手,無奈道:“去把你師妹喊來。”
齊映云點了點頭,閉眼摸索著,走了出門。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
齊映云在一名紅衣少女的攙扶下,再次走進了房間。
紅衣少女不怎么高,童顏、平胸、小蠻腰、大眼睛、櫻桃嘴、小鼻子,看起來就好像一個瓷娃娃,相貌很是可愛。她走上前,對中年男子的背影作了一揖,畢恭畢敬的問道:“師傅找我何事?”
齊映云替中年人問道:“半刻鐘前,師傅的配劍微顫,發現西南方向更是爆發了磅礴劍意,你用推算之術查查看,具體位置在什么地方?”
少女翻了個白眼,對自家大師兄很不見外的說道:“我練的是馭劍術,師傅又沒有教過我推算,你找我干嘛?”
中年人聽了這話,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質問道:“玄天閣的陳天元不也沒人教么!他怎么就會推算?難道這偌大的流云閣,就連個會推算的人都找不出來?”
齊映云很認真的想了想自家師傅的教導,然后向中年人建議道:“要不然,我去把二師弟叫來?”
中年人撫了撫額頭,想起自己那魁梧雄奇、頭腦簡單的二弟子,無奈道:“他修的霸道劍,你找他何用?”
齊映云點了點頭,道:“師傅教訓的是。”頓了頓又道:“不過,流云閣一共就四人,師傅、我和小師妹如今都在這里了,要是不找二師弟,找誰?”
中年人無奈:“你看著辦。”
然后,閉著眼的齊映云再次摸索出去,又將自家二師弟呂且喊了過來。
二師弟呂且撓了撓頭,傻呵呵的說道:“我練的是霸道劍,不會推算啊。”
然后,二師弟推薦了自己的好朋友,霸劍閣的楚沫陽。
楚沫陽搖了搖頭,去找來了自家小師妹趙云舞。
趙云舞沉默了片刻,說道:“我也不會推算,不過,浩然閣的小師叔宋浩然,他可能會推算。”
宋浩然聽聞前因后果后,向眾人表示,自己也不會推算,然后他向眾人推薦了柳青爾。
馭劍閣的柳青爾又找來了鑄劍閣的慕子吟。
慕子吟無奈的說:“我就一打鐵鑄劍的,你們找我作甚?”然后,他準備去叫自己的好朋友柳白。
慕子吟去了太淵閣之后,才知道柳白正在閉關,于是不死心的慕子吟又喊了太淵閣的歐陽倩喊了過來幫忙。
……
中年人回頭偷偷瞟了眼,漸趨人滿為患的房間,感覺有些無語;他擺了擺手,打斷了房間里議論紛紛,熱鬧無比的眾人,說道:“云兒,你還是去玄天閣把陳天元,給我叫來吧。”
齊映云緩緩側頭,對小師妹點了點頭,示意她去。
小師妹正和霸劍閣的趙云舞聊的正歡,見師兄叫自己辦事,有些不高興;但沒辦法,師傅還在場啊,只能嘀嘀咕咕的向外走,邊走邊罵罵咧咧。
又過去了一段時間。
小師妹和陳天元走進了房間,本來就頭腦迷糊的陳天元,看見房間里熱鬧異常的眾人,愣了愣,疑問道:“咋滴如此熱鬧啊?”
在場的眾人,呂且正和楚沫陽、趙云舞激辯著——何為霸道劍。
楚沫陽說道:“霸道劍應當是一力降十會。”
趙云舞搖了搖頭,反駁道:“我師傅說了,霸道劍為向死而生之意,亦為天下人所不敢之勇!。”
憨貨呂且點了點頭,說道:“恩恩,當如此。”
宋浩然、歐陽倩、柳青爾鑄、慕子吟四人圍成一個圈,正討論著‘劍術’。
浩然閣的小師叔宋浩然最先開口:“我雖練的是浩然劍,但我亦是知曉,劍術是用來殺人的。”
柳青爾點了點頭,道:“劍術與劍道不同,劍道修心,而劍術則是修力,所以這九天劍宗當屬太淵閣殺力最盛!”
歐陽倩平淡的說道:“我天賦雖然比如柳白師兄,但練了這么多年劍術,也悟出來一個字。”
鑄劍閣的慕子吟問道:“悟出的莫不是‘殺’字?”
歐陽倩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殺,而是‘破’!一劍破萬法的破!”
在場眾人興致勃勃,仿佛正召開著宗門論劍大典,根本見沒人聽見陳天元的問話;小師妹只好回答道:“西南方向有劍意,我師傅叫你推算看看,具體的方位。”
陳天元“嗯”了一聲,有些迷糊的又問道:“那為何大家都在此處?莫不是有大事要發生?”
楚沫陽、慕子吟、趙云舞、宋浩然、歐陽倩等眾人皆是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具體情況。
齊映云面無表情的對陳天元道:“問那么多作甚!你只管推算便是。”
陳天元點了點頭,閉目掐指。片刻后,他睜開眼,說道:“這劍意,好像是來自謫仙城。”
小師妹問:“謫仙城?那里怎么了?”
宋浩然解釋道:“你是蕭師叔云游時帶回來的,可能不清楚,這昆侖萬仞啊!是我漢國修真界的一場盛事,每隔百年便會召開一次,屆時漢國的青年才俊都會去參與……”
齊映云打斷了宋浩然喋喋不休的長篇大論,說道:“既然是來自昆侖萬仞,我猜這異常應該是有踏上了第九千階!”
頓時場面又炸開了鍋,熱鬧異常。
“九千階,這可不得了啊!”
“我記得之前登上九千階的,就只有齊映云師兄一人而已;這么說又有一個人踏九千階?”
“什么一人?是兩人!明明就有兩道氣息,難道你就沒有察覺到?”
“兩人?!這可能是千年以降的大盛事。”
“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
楚沫陽說道:“對!我們得去看看,可不能讓別的宗門把他們帶走了!”
聽了這話,齊映云點了點頭,道:“對!不能讓別的宗門把他們帶走了。”
齊映云向前踏了一步,雙手作揖,正義凜然的對中年人說道:“師傅,我們要去搶人!”
聽了這話,中年人轉身拍了拍桌子,對自己的大徒弟厲聲說道:“什么搶人!我們是劍修,怎可以如此行事?”
雜亂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中年人面色嚴肅,不茍言笑。只見他起身,將手中的配劍遞給齊映云,面色嚴肅道:“告訴其余幾家宗門,這兩人,我全都要!”
眾人的情緒瞬間就被點燃。
頓時,歡呼聲四起。
“全都要!全都要!”
“都是我們的!”
“大家快走!”
“走走!我去喊人!”
望著失控的眾人,還保持著理智的陳天元,憂心忡忡的問道:“若是在場的那些宗門若是不允?這又當如何處置?”
宋浩然拍了拍陳天元的肩膀,道:“咱們把自家閣內的弟子,都帶去不就成了!”
陳天元撫了撫腦袋,這還真有不嫌事大的。
說走就走,眾人紛紛返回各閣,召喚修士。
片刻后。
蔚蔚藍天之上的九天劍宗“簌簌簌簌!”一道道劍光乍起又現,一柄柄飛劍從這個孤懸關外的宗門向南疾馳。
一柄。
兩柄。
十柄。
百柄。
千柄。
數千名修士駕馭著飛劍,如同蝗蟲過境,遮天蔽日,鋪天蓋地而去,劍尖皆是直指西南——謫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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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漢國西南的官道上,楊柳依依,二月清風拂面,因為天色已晚,官道上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個人。
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緩緩的往謫仙城的方向走著,黑色的斗篷被晚風輕輕撫動。
片刻后,他緩緩的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把斗篷上的帽子輕輕摘了下來。
那是一個蒼白的年輕臉龐,消瘦的下頜和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起來很是不協調。
年輕人抬頭望著如同蝗群駛過的劍幕,感嘆道:“千秋邈矣獨留我,百戰歸來認此身。”
年輕人眼神迷離,視乎正陷入追憶,片刻后眼神恢復聚焦,獨自一人,有些憂傷的哼道:“光陰剎那,一曲百年,何人記?只道那時年少,仗劍天下,歌盡幾多繁華?那年桃花城頭,花開半夏,如你似花;當時,只愿與你青絲染雪,銀裝素裹蓋華發。此時,再回首,青鳥記事無人憶,帝央桃花今春盛開滿夏。吾道是劍本凡鐵,此念不滅,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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