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和春熙聊得熱乎，她問都有誰去找了人事。出來時臉色如何等等。春熙對每人都描述得詳細，唯獨新來的掌門人，沒露面。

    空降兵，助理說。

    不是挖來的嗎？

    煙霧彈。

    老大的親信？

    嗯哼。

    我今天去食堂，你等我。

    你不減肥了？

    難得高興，別來掃我的興。

    兩人坐一桌吃飯。助理是辣子雞塊，紅燒魚，炒茭白。春熙是海帶湯，燒白蘿卜。

    助理不喝湯，她今天穿了超短，一喝湯小肚就鼓了出來。春熙要了個紅薯。要不要吃？她問助理。給你來個玉米？助理不要。

    你天天這么吃，準備活到九十九？助理問春熙。

    我這是貧富分化。她把紅薯掰一小塊放助理碟里，這個抑制膽固醇。助理夾起吃了。是今年的？應該是。現在什么東西都反季節了。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悲。

    操心多了長白頭發。下午你和我下倉庫吧，明天我得去趟中信。

    番薯有些噎人，春熙喝了口海帶湯。你先去打單子吧，讓經理簽上字，否則倉庫不讓出貨。現在查得嚴，說是什么東西對不上賬了。

    監守自盜。助理冷哼。

    春熙在桌下輕輕踢了助理的腳，新來的掌門正坐在鄰桌吃飯。吃得也相當簡單，有春熙以前點過的蔥燒豆腐，還有盤蝦仁西蘭花。

    我覺得他跟你倒挺像，你們都是修仙之人。助理看他的菜色對春熙說。

    有些東西看表面一樣，其實內里學問大著呢。拿這事來說，我是因為窮，他則是因為生活講究了。

    我這吃不完，你幫我吃點。助理推推盤子說，突然覺得有些膩了。

    春熙吃了幾塊紅燒魚。淡水魚，她很少吃的。現在水污染這么厲害。她站起來倒盤子時，掌門人也站起來倒盤子，春熙笑笑，也沒讓他先，他倒自覺排在后面。吃不了為什么要這么多呢？他問春熙倒掉助理盤子里的肉。春熙沒說話，只是用筷子快速地撥拉掉。春熙，又想吃芒果冰。助理小腰站起來，小腹很好地收縮著。還吃，再吃引起人類共憤了。操，老子娘都沒這么管過我。

    因為你是你媽親生的。

    別睡覺了，打表格吧，光這些也得費些時間。稍微一拖拉，估計今下午都廢了。

    我吃完飯就想睡覺，現在都要睜不開眼了。

    這事我替不了你，上層查著呢。

    你上次不也替她打了？她還舉報你越級？

    她那是自用，跟你們這不一樣。你們不是要進小庫的嗎？

    你把權限批下來，我都未必能跟你進去。

    切，不過就是些盒子繡點花，鳳凰什么的，真要是藏寶庫，會建到天山去，別說我了，經理都難，故弄玄虛成分多。

    也許是大隱隱于市？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偵探小說看多了。我還是瞇一會吧，給我十分鐘。

    一小時后，春熙被人事派走了，助理的申請和簽名都還沒拿到報備。怎么辦，春熙，能不能先去倉庫選著呀？助理猴急。

    一天不睡能怎么了？春熙攤開手愛莫能助。這些頭頭腦腦不是她能使喚的。

    我是看眼圈有點重嘛。你家經理天天看你，有黑眼圈你就說畫了煙熏妝，他還能吃你？助理拿胳膊肘拐她，我這有模版，你照著改改，注意有些地方別出錯啊，否則后果自擔。助理感激涕零，親了春熙一口。好熙熙，重賞你。你快點，我看我這頭一小時能不能整好，整不好，你就自己下去找。

    我自己肯定不行啦，助理撒嬌。你跟人事填我的借調單。

    助理拍拍人事的門，不在。她把春熙的借調單夾在禮品申請里讓經理一塊簽了。簽完后，復印一張夾在春熙的文件夾里。這是春熙吩咐的。她給春熙打電話，春熙說人事在這些事上愛小題大做，你打印借調單時把時間打上，讓你領導簽完復印一份放我那，我交給她。

    你還在中信？助理問，我給你發紅包，你打車回來。

    好，春熙說，再五分鐘就可以走了。今天這里不知開什么會，樓上樓下全是鮮花。

    助理心里轉了轉。碰到咱這邊的人了嗎？

    沒有，春熙說。好像安保戒嚴了，我都上不去。

    助理發了五十塊錢給春熙。春熙把發票給了她，跟司機師傅多要了一張，時間正好是她來的時候的。這些，助理能報銷，正是紅包的倍數。

    你的高跟鞋要換了，春熙對助理說。有些東西還要爬架子，助理說只有拖鞋，能成？

    拿著吧，春熙想，你就不是去干活的。

    怎么只有一人能進小庫？春熙翻翻報備單說。

    誰知道呢？我也沒注意。一人就一人吧，就兩三樣小庫的。就是不知道啥東西，怎么全是代碼？沒名字？助理驚問。

    你以前不也接觸過嗎？春熙說，就是沒名字，全是代碼。

    外聯部這群豬，懶蛋。助理罵。

    罵完又軟聲問，你都知道的吧，春熙？

    個別知道，小庫的就不知道了。這么多品種，細分上千上萬的，我英語也不好。能記個酒類就不錯了。

    奶奶的，助理又爆粗。春熙看她不情愿地換上拖鞋，再看看那爬高就走光的超短，安慰說，興許你們這些都好找。

    進了倉庫，春熙找了兩件干凈的工作服，給助理，助理不穿，說太難看了。春熙把難看的工作服穿上。總管跟助理聊了兩句，把出庫單遞給春熙。春熙找了輛推車，對助理說，你上來我推你過去，否則你這走法今天光走個來回就可以關門大吉了。助理小兔一樣跳上去，對春熙笑，沒走兩步，春熙摸摸口袋，讓助理回去拿支筆。助理趿啦著拖鞋不爽，要不你來推車，我回去拿，統共十幾米。進了這里，還擺什么小姐譜。

    助理得好好哄著春熙，她一進來就知道拉春熙來是最正確的開啟倉庫的方式。

    春熙把單子分成兩份，我們分區找，這樣快些。助理不同意，非要跟著春熙一起找。春熙嘆口氣，要不你負責小庫，我負責大庫？助理說，先找大庫的吧。

    這張單子比上次人事的足足多了兩倍多。春熙先在腦中計劃了一下，這經理跟人事的套路還真是反著的，也就是說他平時聯絡的人也愛吃喝，不過更高級些。他的奢侈品更多。春熙爬高，短道免不了，也就免去口舌啰嗦。她遞助理接，一個小時，助理已經暈頭轉向。不會錯吧？她看著這些復雜的代碼說。一會出門還有人復檢呢，怕什么。真不是好活，助理開始扶腰。你上來試試？春熙趴在梯子上說，這上面看人角度真是不一樣呢。算了吧，助理擺手，我去找點水喝。你要嗎？我一會再喝。

    春熙把找好的搬到推運車上。她把鞋脫下來，里面有個東西沒放正總硌著她不舒服。助理拿了2瓶飲料回來。紅茶綠茶？她問春熙。從哪弄的？倉庫可沒小賣部。你猜？不想猜。一點幽默感沒有，助理把紅茶給春熙扔上去，她擰開綠茶喝。我打小不愛猜謎，腦子不轉彎。找了多少了？三分之一吧。啊？助理癱瘓狀。

    你讓送飲料的人把這車推到門口，然后把車再送回來。春熙說，別在這喊，那邊有個擴音器。助理過去按，喂，喂，有人嗎？趕緊過來個，美女需要幫助。不一會，跑來兩個，春熙一看，上次那個大黃牙和唾沫飛。嘿，哥們，還跳裸舞嗎？春熙問。大黃牙把工裝一脫，當眾扭了幾扭，助理和春熙大笑。唾沫飛拿腳踢他，一腳踢趴。我操，他喊，你敢踢我弟弟，唾沫飛上去趁他沒爬起來又重腳壓下，烙肉餅，吃不？干活干活，春熙敲著樣子喊。助理噴一口綠茶后也附聲，你倆正在現場直播呢。早晚老子讓它滅了。大黃牙又說。

    這個給你，大黃牙把車推回來拿著一瓶王老吉。不喝了，再喝涼肚子，助理說。留著喝，大黃牙繼續。春熙當什么也看不見，聽不見。這上層的酒有些年份了，記得外聯部也愛用這個牌子。春熙晃了晃梯子兩下，幫我扶住，快點，要倒了。助理和大黃牙一齊過來，落灰不約而同掉進二人眼里。呸呸呸，助理不斷呸，眼淚比灰流得多，拿綠茶水沖眼睛，越沖越疼。大黃牙跑去接水了，春熙還在梯子頂上，這層貨架有根線從這經過，這根線應該連著攝像頭總控。

    大黃牙，你們平時怎么干活的，你看看這灰。春熙借機數落。

    助理說，你們總管快帶你們喝西北風了。

    那上邊有電，大黃牙拿抹面把包裝抹干凈，平常誰上那么高。

    什么，有電？春熙忙手忙腳下來。她一個彈跳落到助理跟前，嚇得助理又蹦了蹦，害怕連電。

    你們誰懂電？上去，還有三箱都搬下來。以后別放這么高。

    這玩意適合放高處，防潮。大黃牙舉著手還在幫助理洗眼睛。

    春熙死活不肯再上梯子，助理逼著大黃牙上去把禮品取下來。下來時，大黃牙的腿也哆嗦。

    沒錯吧？助理問。春熙看一眼編碼，錯了，是旁邊那兩箱。大黃牙跑了。

    我也怕死，春熙對助理說。

    喂，這兒漏電，先把總閘關一下，助理對著擴音器喊。總管說，一關安保設備也就關了。

    靠，要不你過來，要不派個老鼠過來，老娘的工作今天必須完成！

    電倏得關了。全場黑漆漆。春熙……。別亂摸，我在這。

    助理說手機也不讓帶，媽的，誰有夜視眼？她一邊跺腳一邊亂吼。吼來了總管。總管有手電，給開了一道光。助理把手電奪過來，春熙繞到她身后，助理拿手電在總管臉上晃光圈，你們男的，上去個，幫我把東西搬下來，這兩箱再運上去。

    全都苦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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