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的聲音方落,屋頂上兩人身影一閃,已消失不見。
不過須臾,一陣青風忽至,夜微曦欣長的身姿出現在她們方才所立之處。
發絲、衣袂像主人透出的氣息般,焦急非常,一襲金織龍舞玄裳衣擺處道道折皺略微顯凌亂,低開的襟口隱現染著幾點鮮紅的繃帶,隨風而至的落葉紛墜,繞著纖細的身影旋繞,微蹙的雙眉下凜瞇的銀眸愕然未褪,陰沉浮現。
紫兒身邊另有一道強大的氣息,僅是眨眼之瞬,便失了她們的蹤影,僅有淡淡的感應從遠處遙來,牽扯著她的心。
“殿下——”
“子沂,啟動大陣,封鎖四門,”密語的聲傳入風馳電疾般掠過來的皇衛兵等人耳中,甫一見到耀眼的虹發飄搖起,強撐的身軀已失所蹤:“傳孤旨意命各位族老親自看守城門,不論來者是誰,便是以命相搏也得給孤留下人!”
難得成子沂沒有立刻領命,只對著空無一人的屋頂急聲大喊:“殿下,你的傷……”
見夜微曦衣擺一晃不知追往何方,成子沂急的一跺腳,回頭迅速下令:“立即啟動大陣,全城宵禁,所有人出動,沿城搜索,務必將殿下安然尋回!另外,將殿下旨意傳達給各位族老,來者定是位大人,請他們務必小心。”
躍上屋頂焦急的四方眺望,殿下剛剛包扎好傷口,還未來的及服藥,傷口必定又要裂開!難道是鳳君出現了?
內城一陣騷亂,喧嚷與焰火高揚,浩大的步履重踏聲匯集,高階城防軍傾巢而出開始搜尋入侵者,嗖嗖的往四面八方掠過,夜色中黑暗的天空濃霧更深,連星晨和明月的光芒也呈現一片墨灑似的幽黑朦朧。
外城游人如織的燈會上人們尚無所覺,依舊熙熙攘攘,熱鬧如市。
人流中,一座拱橋之上憑空出現了兩人,與之擦肩而過的人們卻一無所覺。
“青幻,”蘇紫微訝的看著她,雙腳落到青磚地面,往橋頭圍滿了小孩的賣糖葫蘆的攤點掃了眼,橋兩邊掛滿了高高燈籠,照的此處一片明亮:“我們為何停在這里?”不是在躲夜微曦嗎,怎么不跑了?
隨手將蘇紫換下沾血的衣衫甩向河水中,青幻攬住她隨人流緩步前行,攏在袖中十指微微顫動不斷結印,柔美的小臉上神色沉呤:“阿紫,可還能感覺到曦大人?”
聞言,蘇紫仔細感受了下,漸漸蹙起眉頭。
恰才那清晰的靈魂聯系此際淡的若有似無,好似隔著層層阻礙,幾乎感覺不到了。
“青幻……”蘇紫不安的抓緊她的衣袖。雖然剛才突然之間感受到夜微曦的靈魂之光,令她猛然一驚,可那溫暖的感覺此刻又消失了,不免心中充斥著難言的空虛感,宛如遺失了什么般惴惴。
青幻仍在專心施法,額間滲出細汗,眉頭揪緊。
就在她指尖一彈之際,只見她“哇”地一聲,一口鮮血重重地吐了出來。蘇紫心中一緊,仰頭望著她連聲問道:“青幻,你,你怎么了?”
青幻對上她的臉,笑了笑,指尖仍不斷彈動,數道肉眼難見的微光從指尖飛出,匯入人潮中后,她方小歇了口氣,伸袖拭去嘴角的血漬,低聲道:“我沒事,此處護陣不可小覷,竟有法術反噬之威。沒有防備之下倉促發功,傷了內腑。”
“護陣?”蘇紫一聽,心中擔憂更甚,疑惑的往四周看了看后,她伸出小手,用自己的衣袖輕輕的拭去她嘴角的血跡。
在她的小手從她的紅唇上移開后,青幻淺笑著握著她的手,柔聲釋道:“人煙稠密處靈魂感應便自然稀薄,我將你的氣息分散于城內各處,曦大人暫時難以確定我們的方位。”
“為什么不直接離開這兒?”蘇紫眨巴著眼問道。
“走不了。”仰望天空的夜霧,藍眸中浮動一片變幻迷離之色,頃刻后,目中異彩消失,眸子又恢復清澈:“此城護城法陣已然開啟,從天空無法飛離,我們且去城門瞧瞧能否出去。”
蘇紫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暈暗朦朧的天空,那濃霧越看越陰森詭譎,如潛伏極大的危險,心中驚疑,護城法陣這種玄乎奇玄的玩藝兒,真的存在?
“飛上去會怎樣?”
“陷入陣中,九死一生。”青幻沉聲。
“這么厲害!?”蘇紫乍舌,“連你都沒辦法嗎?”
在她心中,爵皇無所不能,怎么會被一個小小的護城法陣給困住?
“此陣并非單純的人力所為,乃城中眾生以生靈之氣孕養多年,且此城必定坐落于天然龍脈之上,受爵神之力所護,不是什么城都可設陣的。”
世間擁有護城大陣的城池不足五座,不曾想,來去圥陽多次,竟絲毫未覺,藏的可真夠深。
通俗易懂的解釋過后,青幻一把將她抱起,心中暗忖,饒是曦大人此局在她意料之內,明知是龍潭虎穴,可為了阿紫她不得不來,現在看來今夜想離開絕非易事。不過,依她昨日之傷,雖不及致命,一時之間又有何能耐可拿住她。何況,維持如此大陣消耗必也驚人,至多拖到明晨,待陣法衰減,自是能帶著阿紫悠然遠去。
不緊不慢的徒步行了一陣,一陣喧囂聲和鼓噪聲也打破了外城的繁華熱鬧。她們避讓到了道旁看著兩列持槍的軍士策馬奔過,攔在要道口挨個盤查,擠滿人的街道頓時因他們的到來陷入了恐慌之中。
兩側屋頂之上,清風掠過之聲不斷傳出,以蘇紫的耳力都能發覺城中高手盡出,危機四伏,儼然一副關門打狗之勢。阿呸,怎么能這么形容!
又是一陣馬蹄聲從拐角處傳來,一個俊美之極地青年坐在馬背上,黑著臉策馬向那些攔在要道口的軍士們走去。
是朱瑞!蘇紫掃了他一眼便匆匆轉過頭去。
“可有異常?”
“將軍,沒有發現。”一個軍士走到他身前,低聲說道。
朱瑞沉目,陰沉著臉掃視著四周,表情陰郁而森嚴。
他剛剛得到消息,鳳君與他前后腳錯過,在競技場內與千旋的人馬動了手。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得以撞上她獨自一人,且再次變幻了身份,完全可以悄無聲息的掠走她遠渡天邊,如此天賜之機竟白白錯失,實是嘔的他吐血三升!
身上罩著戾氣,陰森煩躁的往排隊接受盤查的隊列掃了一眼,冷冷的目光掠過立于小酒館前的兩人,似無所覺。轉眼,刷的一下又移了回去,驀的雙目如電。
“呵…”青幻悠然淺笑,輕輕將蘇紫籠于懷中,藍眸興然與他對望,不避不讓。
柳大家?不,是幻大人——!
腦海中飛速閃過這個念頭,高大的身軀倏地緊繃,目光掃過她懷中背對著他的小人兒,俊顏一變,久久一動不動!
挑眸而視的小臉明艷不可方物,柔逸的風采中帶著自若的優雅,淡揚的唇角含著歷次接觸中那慣有的調侃輕藐,一張足堪傾倒世人的皮相!
僵硬半響,朱瑞毅然頭一低,長足一邁,竟是嗖的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往來路狂奔,緊攥韁繩的手背上青筋浮現,咬緊牙關頭也不回。
輕嗤一聲,青幻收回視線,低聲對懷里人說道:“他走了。”
“咦?”蘇紫驚訝的回眺,朱瑞沒發現她們?
青幻不再久留,抱著蘇紫悄無聲息的前行,那速度如入無人之境,如一陣清風般從街巷中一拂而過,爵皇的能力,又何須用術法。
拐過街口,高大的城門在望。
密密麻麻的軍陣堵在城墻下,威武的衛士們森嚴羅列,城門緊閉,那高聳的戈尖晃眼望去一如森森叢林。
“殿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城,違者斬!”一個騎士高聲對四五輛迤邐而來的馬車喝道。
一只小手掀開了車簾,婢女打扮的丫環探出頭來,帶著討好的笑意:“軍爺,我們是城主府的人,少爺要出城接祖君母的車駕,此前已然約好,不容有失的。能否通融一下,我們去去就回?”
“再說一遍,任何人不得出城,再不回返格殺勿論!”軍士鐵面無情的厲喝嚇的丫頭臉色一白,刷的縮了回去。
緊接著,后面幾輛馬車地車簾也給拉開了,幾位慣掌生殺大權的貴族陰著臉色,見此陣仗也無可奈何。
夜微曦是調來了支完全由爵貴組成的軍隊嗎?蘇紫一驚,彌漫於空氣中的爵貴信息素濃郁若有實質,宛入一只無形的猛虎立于前方,其中高階信息素更是數不勝數!
青幻一個箭步閃入小巷,身影藏于黑暗中瞇眼瞅去,那是?
隱隱的黃光覆于城門上,城墻頭立著幾十個高大身影隱于暗夜,一面無形的屏障從他們前伸的掌心中延伸開來。
“匯引之屏……”
“什么?”聽得她的喃言,蘇紫縮回頭來,好奇的問道,“匯引之屏是什么?”
“阿紫流落南蠻半年,沒有見識過嗎?”青幻低眉笑笑,看著她柔嫰的小臉,藍眸中柔情輕抹。
“沒有也,聽都沒聽人提起過。”蘇紫扁扁嘴,眸光又瞅了眼城門,湊近悄聲問道:“我們能出去嗎?”
“強闖也不是不可,只是會傷及無辜,引來更多高手追捕,犯不著。”青幻照實說,況且在護城結界內,法術受到抑制,若與那二三十位爵尊強斗,還余多少法力便難說了。
“那怎么辦?連你的人也出不去也。”
“阿紫竟還記得!”青幻詫道,喜色從小臉上一晃而過。
“當然了,”蘇紫偏頭想了想,思緒又回到方才的大殿內:“不如我們再回去與千旋的哥哥談談,若他還是那樣蠻不講理,青幻,你把他拿下,逼他帶我們去見千旋好嗎?”
“阿紫……”無力的嘆息。
側目瞟了一眼城墻上那幾個年紀老邁,卻眼神如炬,實力仿佛深不可測的夜族長老,青幻收回眼光,望著俏立身前的人兒。
是她太過嬌寵於她,以至她在她面前連作偽都不用了嗎?
“阿紫,”再次低喚一聲,青幻幽幽問道:“你心底到底如何計量?”
蘇紫一怔,不明所以的看著青幻,幽深的黑巷中,藍眸波光暗瀲,藏著壓抑不住的情潮:“你是否,已決意只要旋大人了嗎?前日應允青幻之事……悔了?”
青幻的聲音份外暗啞,艱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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