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睿出了門,容華剛要進(jìn)屋,李媽媽已經(jīng)進(jìn)了院子,容華忙迎上去。
李媽媽緊鎖著眉頭有幾分焦急,“我看到這邊有燈光就過來了。”
容華道:“老夫人還沒歇下?”
李媽媽道:“歇下了,只是睡不安穩(wěn)。已經(jīng)醒轉(zhuǎn)了兩次,只說胸口悶的很,我擔(dān)心著一直都不敢睡實(shí)!
李媽媽跟在老夫人身邊許多年了,對老夫人的舊疾十分了解,如今也慌了神自然是有不妥當(dāng)?shù)牡胤健?br />
容華道:“還是去拿帖子請御醫(yī)過來瞧瞧,雖然現(xiàn)在是宵禁,老夫人的病要緊,耽擱不起!
李媽媽點(diǎn)點(diǎn)頭,“奴婢也是這樣想,只是老夫人不肯,奴婢也不敢做主!
容華道:“老夫人是覺得晚了不想麻煩,”說著吩咐錦秀拿披風(fēng)來,又讓木槿出來跟著打燈,“我跟著媽媽一起過去,兩個(gè)人在也好有個(gè)商量。”
李媽媽臉上有了笑容,“這樣自然好,只是少夫人白天已經(jīng)疲累了,再這樣cào勞只怕身子受不住!
容華笑道:“媽媽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剛才歇了會兒已經(jīng)不覺得累了!
容華和李媽媽去老夫人屋里,蘇長久一家人被叫起來出去送帖子。
一聽是少夫人吩咐的,蘇長久立即從炕上爬起來接了帖子立即趕了出去。
容華和李媽媽一起進(jìn)了屋,老夫人正巧叫雪yù端茶來漱口,聽到外面有腳步聲,老夫人讓雪yù去瞧,雪yù撩開簾子見到容華剛要上前行禮,容華急忙擺擺手讓她噤聲,李媽媽轉(zhuǎn)身進(jìn)了內(nèi)室回話道:“是奴婢出去了一趟!
老夫人這才點(diǎn)點(diǎn)頭,“是不是天快亮了?”
李媽媽服侍老夫人躺下又將被子給老夫人蓋好,“還早著呢,老夫人好好歇著吧。”
老夫人皺起眉頭,將身上的被子拉下來一些,“今天夜里格外長似的,要是往日天早就亮了,我也好出去透透氣。”
李媽媽將矮桌上的燈吹滅了一盞,“您要是睡不著,我陪著您說說話!
老夫人笑道:“這些日子常將你留在府里,我知道你家里事也不少,明晚你就回去住吧,屋子里有雪yù幾個(gè)在不礙事的。”
李媽媽道:“別說幾日,就是天天讓奴婢陪著老夫人奴婢也愿意!
老夫人嗔笑道:“只怕過幾當(dāng)家的就要進(jìn)府跟我要人了,你那小孫兒你能不想?如今又填個(gè)孫女,上次我見了,小小的粉團(tuán)在那里,惹人喜歡。”
李媽媽笑了。
老夫人道:“你是有福氣的人,家里添了不少人丁,不管大的小的都是孝順的,平日里也沒有什么事要你多cào心,不像我這一家,總有讓不完的心,一個(gè)個(gè)雖說都是聰明伶俐的,卻不肯讓我放心。”
容華在門口聽到老夫人說這些,只想躲開,腳步剛挪,老夫人已經(jīng)道:“我心里還有一件大事放不下,若是托不對人恐會有滅族之禍,這些年我何曾睡過安穩(wěn)覺,尤其是最近京城里不安寧,我更是……”
容華心里一顫,卻不好站住多聽,挪開腳步去了側(cè)室。
李媽媽這邊只安慰老夫人,“您不要想太多,侯爺在外面也能獨(dú)當(dāng)一面,不會有什么禍?zhǔn)碌!?br />
老夫人眼角的皺紋一深,“若我們是平常人家,我自然不用擔(dān)心,以明睿的心思應(yīng)付來綽綽有余,只可惜生在我們家處處掣肘!闭f著頓了頓,“剛才我還夢見父皇,父皇指著罵我不孝,我確實(shí)做了不孝的事,將來還不知道要怎么去和父皇解釋。”說著眼睛濕潤起來。
李媽媽不好接著讓老夫人說下去,只勸慰,“先皇對公主極為寵愛的,再說那時(shí)候大事已成,公主也是沒有法子,駙馬又……先皇不會怪罪公主的,公主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老夫人嘆了口氣,“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免得你和我一起傷神,公主的稱呼也不要再跟我提了,讓我想起從前,壓得喘不過氣來!
李媽媽急忙應(yīng)了,只坐在老夫人床前給老夫人打扇。
容華在側(cè)室里坐下,吩咐chūn堯拿了針線過來。雪yù也湊過來伺候,容華笑道:“你去睡吧,你不比她們。香yù好日子將近躲在屋里,老夫人房里上上下下都要你使喚,睡不好了明日如何伺候!
雪yù只得應(yīng)了,雪yù剛走香yù就拿了針線過來向容華行了禮道:“聽說少夫人來了,奴婢想著不如過來和少夫人一起做活!
容華抿嘴笑了,“也好,讓我們瞧瞧你都給自己做了什么!
香yù的臉一下子紅了,錦秀從炕上下來拉著香yù過去,幾個(gè)人剛坐下分了線,蘇長久家的進(jìn)屋里,壓低聲音道:“宵禁果然比前陣子嚴(yán)起來,半路上遇見了巡城的官兵,說了好一陣子才肯放人。也是一直將人送進(jìn)我們府里官兵才肯走了!
容華問道:“御醫(yī)進(jìn)府了?”
蘇長久家的道:“進(jìn)府了,在外面聽少夫人的話呢。”
說著話,李媽媽從內(nèi)室里拿了燈出來,“那可如何好了,老夫人剛剛睡下!
容華思量片刻,吩咐蘇長久家的,“老夫人雖是現(xiàn)在睡了,說不得一會兒又要不自在,御醫(yī)怎么也不能走了,就在府里的客房住下,你安排兩個(gè)家人過去伺候。事后多給御醫(yī)奉上些車馬銀子就是了!
蘇長久家的應(yīng)了去安排。
李媽媽將燈放下也過去和容華坐一起,“侯爺還沒回來?”
容華搖搖頭,“恐怕是衙門里有什么事。”
李媽媽抬頭看容華,少夫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如此剛強(qiáng),娘家祖母沒了,家里又出了那么大的事,換成誰都會被壓垮。少夫人卻還像往常一樣冷靜的處事,莫說這府里,她活了幾十年閱人無數(shù),除了老夫人是金枝yù葉見識廣之外,沒有誰能及的上少夫人這般氣度,心里不禁對眼前這個(gè)小姑娘多了幾分的敬服。暗暗思量,將來若是少夫人掌家,足以撐起整個(gè)薛家。
容華這邊一夜不眠。
瑤華屋里也是燈火通明。
瑤華坐在椅子上哭哭啼啼的抹淚,任延鳳在旁邊勸慰,“好了,好了,別再哭了,眼下這個(gè)樣子,父親答應(yīng)了會幫忙,一定會問的!
瑤華只道:“你……是不明白……我家里如今這般田地……你若是愿意了事……不如就放了我回去……我們反正沒有……你可……再娶……”
任延鳳只看得燈影下綽綽人影,比病西子還要美,不由地心旌搖曳,骨頭也軟了幾分,再聽那狠下心來決絕的話,心肝碎了急忙道:“這樣的話你也說的出來,莫不是心太狠了,要將我bī在絕路上!
瑤華哭扶在床上,“我……聽到……消息……心里做不得主……只想著找你商議,這才回來……你卻冤我心狠……”
任延鳳急忙賠禮,“我不是說你心狠,只是心疼你這才口無遮攔!
瑤華斷斷續(xù)續(xù)道:“早知回來你便不放我走……我總要看看母親……”
任延鳳伸手將瑤華扶起來,抱在懷里,只覺得口鼻一陣馨香,半晌才道:“我也不是不放你,現(xiàn)在家里luàn成一團(tuán)你回去也是于事無補(bǔ),父親答應(yīng)替你打聽,明日說不得就能帶了消息,你就再等等!
任延鳳只覺得前襟兒都被瑤華的淚水浸濕了,于是心疼起來,“你這樣子可讓我如何是好!笔直刍浆幦A腰間,將瑤華抱得更緊,瑤華頓時(shí)掙扎起來,任延鳳拗她不過只得松手。
瑤華想起任延鳳的病,“你的病如何了?”
任延鳳皺起眉頭道:“便是這樣了,不知什么時(shí)候才能好,看著駭人,我屋里的丫頭更是……”這話半真半假。
瑤華似是一點(diǎn)都不懷疑地信了,“那可怎么好,若是藥劑不頂用,總要再請郎中過府來看!
任延鳳大喜道:“有你這話,我的病也好了大半!
兩個(gè)人說了會兒話,任延鳳想起一件事來,忙討好瑤華,“平日里常欺負(fù)你的人,說不得最近會有什么事!
瑤華一怔知道任延鳳說的是容華,“世子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任延鳳笑道:“京城luàn成這樣,唯有他薛家反而比往日還要好一些,武穆侯接了銳健營,手里握著軍權(quán),任誰看了不眼紅?別看他們現(xiàn)在得意,說不得會樂極生悲……”
瑤華從這話里聽出什么來。
任延鳳裝病避禍不就是因?yàn)檐姍?quán)?皇上遠(yuǎn)在陪都,京里的軍權(quán)比往日更加重要,不但要保護(hù)京師關(guān)鍵時(shí)刻還要效忠皇權(quán),萬一有什么差池說不得就會有天大的罪名壓下來。
瑤華心里一喜。
任延鳳道:“到時(shí)候你的委屈我也一并給你討回來。”
說到委屈,瑤華只是“嚶嚶”哭泣。
……
安親王爺哆嗦著拿起茶碗,還沒湊到嘴邊,茶水就潑出來落在他的長袍上,他卻似沒有覺察只問道:“怎么說?”
從陪都回來的下屬也是驚魂未定,“皇上又在陪都祭天祈雨,沒想到卻從地下挖出個(gè)匣子!
安親王爺一怔,“什么?挖……出個(gè)匣子?”
那下屬彎腰低著頭膽怯地道:“聽說匣子里……是幾個(gè)人歃血為盟要保王爺?shù)腔鶠榈鄣难獣!?br />
安親王爺手一抖,手里的杯子頓時(shí)落在地上,“誣陷……是有人……誣陷本王!闭f著要站起身,腳底茶葉一滑又重新跌坐在椅子上,腿已經(jīng)發(fā)軟再也站不起來,半晌才顫抖著問,“皇上怎么說?”
那下屬道:“沒有準(zhǔn)確消息傳出來,”說著一頓,“只是聽說八皇子沒了。”
八弟沒了……
安親王爺怔愣在那里。
屋里的清客幕僚再也坐不住了,“王爺,依我之見定是莊親王爺背后搗鬼,如今八皇子沒了皇貴妃必然獲罪,趙信貪墨東窗事發(fā)蔡氏一族必定慘遭打擊,除掉皇貴妃,擋在莊親王前面的就只有王爺了啊!
那清客說話擲地有聲,屋子里眾人的目光皆投向他,“王爺是皇之長子,如今中宮未留子嗣,王爺便順理成章坐上嫡子之位,從嫡從長古來此禮,無論是誰都不能和王爺爭搶儲君的名分!
眾人道:“就是,就是……”
那清客接著道:“皇上雖未明旨冊封,我大周子民都該知曉,王爺雖然無冕卻已成大事,其他皇子都應(yīng)該自覺退避才對,可如今卻兄弟相殘長幼不分,尤其是莊親王爺虧有賢王之稱卻用心險(xiǎn)惡,不依照皇上的意思行事,對王爺百般陷害,乃是犯了謀逆之罪。”
安親王爺一震,伸出手來道:“對……對……他是……謀逆……是謀逆……”
那清客道:“依我大周律例,但凡有謀逆者應(yīng)處極刑!
安親王爺來了精神,咬牙切齒,“我大周有此jiān佞,乃是最大的禍?zhǔn)乱樱痹捳f到此,又蔫下來,哭喪著臉,“只是父皇被他蒙騙,如今允他監(jiān)國,我又沒有半點(diǎn)權(quán)柄,如何能治得了他。”
那清客道:“皇上被莊親王蒙蔽,王爺才要清君側(cè)……”
清君側(cè)幾個(gè)字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sè。
“那……那……他做事向來謹(jǐn)慎……我又沒有證據(jù)……”
那清客道:“王爺一片丹心卻被bī迫至此就是證據(jù),莊親王爺勢黨占住整個(gè)京城,王爺為今之計(jì)只能想辦法趕在皇上回京之前,將一切據(jù)實(shí)稟報(bào),取得皇上的支持,然后再回京城,莊親王爺黨羽哪里能擋得住王師,自然必?cái)o疑!
安親王爺眼睛亮起來,“先生說的極是,只是父皇如何能信我的話?”
那清客嘆口氣,“若是皇上不肯信王爺,將那歃血為盟的血書拿出來,王爺就……”
誰不知道,皇上雖然是仁君卻對謀反極為厭惡,否則也就不會將宣王囚禁致死。
安親王爺出了一身的冷汗,難不成他要落得宣王一樣的下場。心里想著,求救地看向那清客,“本王該怎么辦才好,先生教我!
那清客想了半晌,這才下定決心抬起頭來道:“那就讓皇上必須相信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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