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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桂香打開門站在女兒的客廳里左右看看，皺皺眉頭，這房子就只有兩個年輕女子住還真是不成事的。客廳的沙上隨手扔了幾個毛毛墊子，居然沒有整整齊齊地擺好；茶幾上水果散亂著，水果刀上仿佛還沾了點子水果皮；電視柜上也是擺放了一些感冒藥盒子，一些化妝瓶瓶子；這哪里是一個亂子了得啊，分明就是垃圾堆。

    王桂香將小行李包包放在朱小蘭的房間里，脫去外套，卷起袖子，在廚房里找了張稍微干凈的毛巾就要開始打掃衛生。她站在廚房的窗戶邊，正好可以看見小區門口，朱小蘭站在那輛破爛的面包車旁邊，襯著她身上色彩深沉的外套顏色，還真是怎么看怎么合適。

    王桂香搖搖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物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雖然說她以前壓制了女兒打扮的**，但是那是為了讓她減少外界的誘惑保護自己，怎么壓制了到頭來，還真成了個不怎么修邊幅的女人了？那林勝杰穿的衣服看著不起眼，可是那做工面料一看就是不錯的，這小子在衣服上面沒少費心思，也是個知道打扮的人，可這樣一個人怎么就看上自己女兒了？不嫌帶出去丟人么？也許是還沒有到帶出去的時候？王桂香想了想，拿盆接熱水滴了幾滴清潔液，將毛巾放里面擠了擠，想想還是不放心，又伸頭出去看，正好看見林勝杰拉了朱小蘭的手，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王桂香一下將毛巾扔盆子里，水和泡沫濺得老高的。

    王桂香手抖了幾抖，氣都上了胸口，又馬上想起廟里師傅說的話來。馬上讓自己安靜下來，笑一笑，這年輕人的事情還是讓年輕人自己辦好了。不要搞得老太婆像個偷窺狂一樣。她又擰干了毛巾，用力打掃起廚房來。

    朱小蘭上樓推開老媽沒關上地門。看見老媽正用力洗刷廚房角角落落里的陳年污垢，道：“媽，你不先睡一睡？坐那么久的車！”

    王桂香一邊搖頭一邊道：“你們兩個住一起也不知道搞搞衛生，這樣臟能住下去嗎？看著就全身都不舒服了，讓我怎么睡？你去把你房間里打掃一下。記住了，不要讓我看見那些灰塵什么地。”

    朱小蘭無奈，人和人的標準不一樣，她已經覺得家里非常干凈了，可是這個干凈看在老媽眼里還是很臟，臟得無法忍受。她至今搞不明白老媽對于干凈地標準是什么，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老媽基本上只認為經過自己手的東西才是最干凈的。

    她打開房間的燈，先將床上地床單和被罩換了扔洗衣機里。然后拿新的出來換上。又拿拖布將房間里的地板仔仔細細拖了一遍。老媽擦桌子擦到客廳時，道：“小蘭啊，那個小林家里是做什么的？”

    朱小蘭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主任拉拉雜雜說的一些。就道：“不是很清楚啊，好像是爸爸媽媽都下崗了的。開一個小商店。”

    王桂香鼻子里哼了一聲。她自己是大廠子里的主辦會計，當然覺得開小商店的不怎么樣。

    “主任給你說什么了？”朱小蘭知道老媽的心思。轉移話題。

    王桂香嘆一口氣，道：“她就說給你介紹了個對象，還不錯，門當戶對地。但是我今天看來就不怎么樣了，人雖然好，但是更重要的是家庭。你打小就單獨過慣了的，要嫁他們家去和公婆住一起，能習慣嗎？”

    朱小蘭哪里有想得那么遠啊，今天兩人才算是第一次有了肢體接觸，老媽真地是想太多了。她尷尬地咳了咳，道：“媽，你怎么想那么多？”

    王桂香瞪女兒一眼，“能不多想？我就你這一個女兒！你是個沒心眼的，沒問問他們家經濟情況？”

    朱小蘭更是不自在了，這才認識多久啊，哪里就到了問別人經濟情況地地步了？

    “當然要問清楚了，我給你存了一輩子地嫁妝，他們家拿什么來配？”王桂香用力擦著茶幾上一個小小的污點，“這次來就是打算給你買個小房子地。你主任不是說了嗎，看樣子省城的房子要大漲價的，女兒家自己有個房子，以后就不受婆家的挾制，這句話我還是比較認同的。”

    “媽，咱有那些個錢？”朱小蘭疑惑道，這幾年她沒少給老媽錢，但是那些錢加起來也沒多少吧！

    王桂香輕蔑地笑笑，“你也為我這個會計師是當假的啊，錢少了我可不做！”說完起身滿意地看著光亮如鏡面的茶幾，“你看這樣不是看著舒服多了？你啊，不要嫁出去才被婆家嫌棄，那就是丟我的臉！”說完又轉到廚房去清洗毛巾。

    朱小蘭湊過去，“那你要買什么樣的？”

    王桂香想了想，“我打算多看看，反正我請了一個月的長假，不著急。我想的是，讓小林陪我看！”

    “媽，他這段忙著呢，要投標的，這個項目人家花了大心血，要飛了就慘了！”朱小蘭不忍心道。

    王桂香鄙夷道：“是男人就該協調好家庭和事業的關系，要這點子事情都處理不好，以后自己組建家庭了怎么做事？再說了，我還有其他的想法！你不要管。”王桂香是想先就把自己的態度亮出來，說明這個女兒有多少的嫁妝了，然后再在過程中觀察那小林的態度，用一塊肉吊著狗，總能看出狗的心思來吧。

    王桂香在沙上坐了一下，喝口水喘氣道：“你對那小林怎樣？”

    朱小蘭扭捏了一下，微微紅了臉，“挺好的啊！”

    王桂香哼了一下，“我看你是心里沒譜！”

    “其實我幾年前就認識他了的，只是那時候沒想過這一遭；就是這次也是很驚訝主任介紹了他。他人還不錯，幫了我好些忙！”朱小蘭坐在老媽身邊，“媽。這個事你就先別管了，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了。我們才剛處上！”

    王桂香眼睛盯著女兒，一字一頓道：“好些事情就是拖黃了的，要遇到合適的，考察考察能定就趕緊定了，拖什么？”

    朱小蘭心突突地跳。老媽的每一個字可都敲打著她的心臟，她都不知道是自己地心本身就在騷動還是跟著老媽的節奏騷動。

    “我再摸摸他家地底子，再看看他的人品。就這么著了，哎呀，這腰可真酸！”王桂香一邊起身去臥室一邊撐著自己的腰，“你去買菜，晚上做點好的吃！”

    朱小蘭答應一聲，拿錢包下摟買菜。

    林勝杰自我感覺不錯，是吹著口哨回自己公司的。到樓下看見有賣水果地店，跑進去買了幾樣帶回公司給行政小妹和幾個設計人員吃。眾人見他樂滋滋的樣子都取笑說是撿錢了吧？林勝杰回了一句中雙色球五百萬了就躲進自己辦公室修改標書去了。

    他的辦公室小小的，位于省城二環路外的一個商住樓。小小的百余平方，被他自己設計成幾個色彩明亮淡雅的小隔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也算是一個像模像樣的公司了。公司人也不多，他一個。行政兼會計一個，繪圖員兩個，業務三個（他偶爾也客串客串業務兼出納兼設計兼工地管理），工地現場管理人員兩個，這樣的規模不大不小，可是每月地開支卻不小。每個月到工資獎金的時候他就頭痛，真恨不得自己就是那連中幾個五百萬的幸運兒。

    他一個字一個字摳著招標書地字眼，然后核對自己做的投標書，確認沒有一丁點地錯誤才關閉頁面。

    他靠在自己地椅子上想了一下，回憶了跟蹤這個項目以來的所有情況，甲方那里印象還可以，但關系只能算一般，該認識地人也認識了，該做的基本上做了，最后要看的就是自己手里這本投標書的重量了。他再次確認了投標的截止時間，微微閉上眼睛，眼睛卻全是剛才朱小蘭的那個明艷的笑容。

    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小蘭媽對自己的態度，可是他并不在意。在外面跑了這么多年，什么樣的人都見識過了，何況一個稍微特別些的老太太，他唯一好奇的是這個老太太在之后的日子里會用什么樣的方法來折騰自己。當然，讓他稍微安心的是，朱小蘭雖然沒怎么說話，但是說的話都還算是維護自己的，這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在老太太來之前已經就打電話咨詢過陳阿姨所有的事情了，對老太太的行事方法也稍有耳聞，也大概知道這老太太最近在學佛。雖說是學佛，但是修身養性到了什么樣的地步卻是做不得準的。

    他正想著，刺耳的電話響起，懶懶拿過來看了，卻是老家的電話，他接了。

    “兒子啊，你阿姨說的那個女子，她媽來了啊？”林勝杰的媽媽聲音特別豪爽，“見著了？”

    林勝杰暗嘆，這婦女同志之間的消息真的是互通有無啊，若不是柳是多是給他電話他就不知道小蘭媽要來；不知道小蘭媽要來就不會打電話去問阿姨；不問阿姨就不了解小蘭媽，自己老媽也就不知道這消息了。他笑一笑，覺得這女人的世界還真是挺有意思的，明明就是那么個小小的天地，卻生生讓她們把這個大世界都攪和到那個小天地里去了。

    “見著了！挺好的！”

    “好就好！”林媽媽又在電話里笑，能不高興嗎，這兒子都單身到三十歲了，再不結婚就難找了，這次能找到一個合心的當然高興了。（這個媽媽自以為的）“要是她們那邊沒有意見，我們就去省城看看，能定下來就定下來好！”

    林勝杰哼哼著，這小蘭媽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搞定呢，還是不要先夸口好了，但是也不能讓老媽插手，就道：“我知道的，到時候通知你們，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兩人又叨叨了些雜事，掛了電話。

    林勝杰意猶未盡，把從柳是那里要來的海報從辦公桌抽屜底下翻出來看了又看，又把朱小蘭給自己的圖片看了又看，一邊看一邊笑，越看越覺得這朱小蘭和自己就是天生的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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