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黃家也在當(dāng)日夜里就迎進(jìn)了劉家孫少爺。劉少爺那么一說，黃家也算是明白了，不就是有人暗地對謝家下手么？謝榮身為朝廷要員，風(fēng)光正霽，有人暗地里使刀子也是正常的。

    不過此人從謝葳身上著手，終究讓他們有些不舒服，如果謝葳私行檢點，誰會想到從個閨閣女子頭上下手呢？再說雖然他們知道了這是有人作祟，可管不住別人不知道，要是繼續(xù)與謝家議婚，別人會不會把他們黃家當(dāng)成執(zhí)意貼上去抱大腿的媚權(quán)之輩？

    劉少爺受魏暹受托，見他們沉默不語，少不得又陪上許多好話，總算把他們的心安撫了下來。

    哪料到翌日下晌，黃淮才下了轎，就聽見黃夫人在花廳里氣得抹淚。一問之下原來是外頭有話傳進(jìn)了府里，說是謝侍郎府里的下人偷偷把話帶出來了，說是前兩日東陽湖那冒名詆毀謝葳的人所說的話竟然有幾分真！

    既然有幾分真，自然就是說謝葳確是不想嫁黃寅的了！謝葳曾經(jīng)的那些豐功偉績他們是鼓作了萬般勇氣才勉強(qiáng)接受，他們沒曾嫌棄她，沒想到如今正在議婚之中，她反倒公然表示不肯嫁到黃家，這種女子又豈能要？

    黃淮氣堵在胸，當(dāng)了一輩子斯文人竟然也拍桌子罵起人來了！因知道黃寅身子不好，也不敢告訴他，黃寅卻不知怎么知道了，聞?wù)f伯父生氣，連忙忍著氣喘趕到了正房。勸慰道：“伯父勿惱，雖然咱們有這番意思，可人家姑娘不愿意也不能強(qiáng)娶，這婚事就且作罷吧！”

    黃淮這里正說著，龐福就奉謝榮之命上門來解釋了，這會兒黃淮哪里還能聽他解釋，當(dāng)下只一句：“既然貴府大姑娘的確沒有這意思，那就作罷了！這里是貴府姑娘的名帖，勞煩帶回去，并把在下送去的庚帖還給鄙府。”

    也不與他多說。讀書人有讀書人的體面。有些事不必說得太明白，彼此有數(shù)不好了。

    龐福還想再解釋，卻已經(jīng)沒有了機(jī)會，只得拿著謝葳的庚帖回了府。

    謝榮聽說后又是氣得在書房呆到夜半才出來。

    謝琬這里從魏暹口中聽到確切內(nèi)幕的時候已經(jīng)是翌日。當(dāng)聽說她費(fèi)了這么大力氣替她撮合門婚事。謝葳竟然自己把它又給攪黃了。卻也忍不住把手上茶杯拍到桌子上了。

    誠然，她也沒懷什么好心眼，謝葳嫁過去后頂多一年就要成寡婦。而且大半年時間都得侍候著漸漸重病在床的丈夫，因著讀書人家規(guī)矩森嚴(yán)，又因著她原先所做的錯事，黃寅死后她也必然不能再改嫁，謝葳嫁過去定然沒什么好果子吃。

    更何況謝琬看中黃家的地方在于他們是正直人家，黃寅就是不死也未必會與謝榮同流合污，謝榮也不大容易達(dá)到把女婿當(dāng)棋子使的目的。所以這樁婚事看起來她與榮取得了難得的一致，可事際上，卻依然是對立的。

    然而就是成了事，對謝榮父女來說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謝葳出了嫁，有關(guān)于她婚前那些不好的名聲也會漸漸隨著她嫁為人婦而淡去，謝榮沒了個因名聲敗壞而嫁不出去的女兒，不消幾年他就又可以道貌岸然做他的清貴名流。

    以謝葳的作為，就是年輕守寡，能夠嫁到這樣正派的人家，也是她的福氣了。

    “太太，現(xiàn)在可怎么處置為好？”羅矩和玉雪臉色凝重地道。

    謝琬平了下心氣，說道：“這事是任如畫弄出來的，她既然這么想玩兒陰的，那我也跟她來玩把陰的好了！”

    她叫來錢壯：“去打聽曾密什么時候休沐回京？”

    又讓人把魏暹請進(jìn)府里，說道：“你不是跟劉侍郎家挺熟的么？幫我想個法子把曾密留在京師多呆幾日唄！”

    魏暹很得意能幫上她的忙，頓時鼻孔朝天說道：“交給我！”

    曾密二十天后休沐歸京，他是兩個月準(zhǔn)許回京探親一次，每次規(guī)定是三日。這次他去兵部報備，兵部郎中卻告訴他正好冬季營地的糧草該送去后軍營了，正好兵部手頭缺人，便要讓他在京多呆半個月，到時候一道帶回后軍營。

    從七品在官兒在軍營能享受到多少福利？曾密突然得了這消息，十分高興，想要把一幫舊友約出來聚聚，想起他們當(dāng)中竟有好些還在五城兵馬司呆著，而他當(dāng)初走之前那么多人羨慕他能去后軍營任軍職，如今他沒升反而只弄到了個小都事，連原來的舊職都不如了，哪還有臉面去見他們？

    想到這里他便又如泄了氣的皮球，悶悶地沒有點勁了。

    任如畫提著這顆心防著謝琬找上門來防了個把月，人也被磨瘦了一圈，雖然謝葳跟黃家的婚事已經(jīng)告吹，這些日子她卻不敢輕舉枉動，也不知道會陽伯夫人與四葉胡同聯(lián)系上了沒有。那失蹤的婆子她派人去找過，卻也一直沒有消息傳來，也不知是死是活。

    這些事都壓在她心頭，于是連日也怏怏地沒精神。

    這日見著曾密無聊得在廡廊下逗雀鳥，又不由擔(dān)心起他遭此一事心性變得懶散，若是就此失了斗志，那可又如何是好？心下愈發(fā)憂急，便就陪著笑上前道：“好容易有這么長時間的假，不如我們上街走走罷？眼看著要過冬了，正好也要去置幾匹綢緞制新衣。”

    曾密并無不可，遂陪著她上了街。

    這邊廂謝葳正在房里百~萬\小!說，張氏忽然走進(jìn)來，說：“今兒天氣好，咱們也上街去逛逛吧。”

    謝葳放下書道：“怎么忽然想起上街？”

    張氏笑道：“方才聽護(hù)院們說起西市那邊有家新開的綢緞鋪子，售的都是蘇杭和潞州的綢緞，花色質(zhì)地都極好，生意好得很，簡直說的是非去不可。正好入冬了也要添新衣，咱們也去看看。”

    因著與謝蕓關(guān)系不錯，謝葳與張氏關(guān)系還是極好的，聽聞便就換了衣，走了出來。

    張氏這里也特地挑了那議論的幾名護(hù)院跟隨出門，乘著馬車往西市去。

    很快在護(hù)院的指引下到了西市名叫云記綢莊的店門前，只見果然是間極大的店鋪，上下兩層都用來放了貨，花色琳瑯滿目，而且兩邊都有樓梯上下，里面人頭涌動，熱鬧得很。

    護(hù)院們下車引著二人進(jìn)內(nèi)，張氏見狀便就笑道：“你跟文四兒這般慫恿著我們來，這鋪子莫不是你們家親戚開的罷？”

    文四兒忙道：“天可憐見！小的們不過是順帶給奶奶姑娘遞個訊兒，怎么就成了拉皮條的了？”

    張氏笑罵了他一句，挽著謝葳進(jìn)門來。

    先在樓下轉(zhuǎn)了圈，文四兒打量了眼樓上，而后又指著樓上與張氏道：“聽說樓上貨色更名貴，奶奶姑娘不如上去看吧。”

    張氏也就與謝葳上了樓梯。

    曾密正坐在左首樓梯口設(shè)置的條凳上等正在選綢緞中的任如畫，謝葳與張氏上樓時他也隨意掃了眼，但是他不認(rèn)識謝葳她們，因而就沒怎么在意。

    謝葳與張氏走先，文四兒等四人走后。到了樓梯口，文四兒忽然在無人留意到時擲了個綠豆大的鐵珠擊向謝葳膝彎。謝府的護(hù)院們都是謝榮親自挑選出來的武功甚好的練家子，謝葳又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這一顆彈珠猛地落在膝彎，她雙膝忽而一軟，頓時就往旁邊的曾密身上倒去。

    曾密并未盯著她們直瞧，哪里又曾防備她會突然往自己身上倒來，等到謝葳傾在他身上之時，他下意識地伸手一扶，兩個人的姿勢就呈很的模樣立時在樓上樓下都能看得見的角度展現(xiàn)出來了。

    文四兒扯開嗓子大嚷起道：“登徒子！你敢非禮我家姑娘！我捧死你！”

    說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上去，揪住曾密的衣襟猛揍起來。旁邊與他一道攛掇張氏和謝葳出街的護(hù)院王安這時也大嚷嚷著撲上去，揪住曾密另一邊也開始猛揍，一面喊叫道：“打死你個登徒子！居然當(dāng)著這么多人面摟我們家姑娘！”

    這下，樓上樓下全圍過來了。

    曾密雖然行武，但他這種半桶水也就在五城兵馬司里混混合適的，哪里能敵得過兩個江湖出身的高手？所以不要說還手，竟是連半點反應(yīng)也作不出來，連到了嘴邊的解釋的話都給壓到了喉嚨底下。

    剩下兩名護(hù)院雖然覺得此事不宜聲張，但見得文四兒他們這般賣力，生恐自己回頭落個輕怠職責(zé)的罪名，于是也涌上去朝曾密死打來。

    張氏嚇得半死，與丫鬟們互抱著不住尖叫。謝葳從始至終就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雖然不至于像張氏那樣，卻也緊繃著臉不知如何是好了。

    店里掌柜的也趕過來了，原本是要叫人來拉架的，但是聽人說被非禮的居然是謝侍郎的閨女，而被打的居然又是廣恩伯府的三爺，頓時就揮了揮手，讓人退下去了。

    京師里權(quán)貴遍地，據(jù)說天上掉下一顆石頭砸倒十個人，就有九個人非富即貴。這種事他一個買賣人還是少摻和為妙。(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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