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著年尾雖還有二十余日,都城的大戶人家卻多已開始著辦年慶什物,頜王府上下也早已張羅開來。王府的大管事叫杜翀,是個微胖的中年。杜翀原是清溪郡駐地的一個百夫,那年秋荒,一些流民進(jìn)山做了草寇,不時到鄰近的村莊搶盜,還鬧了不少人命。杜翀奉命去山里剿匪,打斗中不幸腰腹中了刀傷,后雖傷愈,臟器受損卻終究留下病根,再無法帶兵。其時夏牧朝正被永華帝遣去清溪郡督查地方防務(wù),偶然得知此事后便把杜翀調(diào)來自己身邊。就如此,杜翀在夏牧朝身邊一待便是十七年,漸漸做到了頜王府管事,實是夏牧朝最信賴之心腹。
親王府管事是個特殊武職,雖是正編六品武職,卻不著大華朝的官制獸袍;雖領(lǐng)著兵部的品級俸銀,卻不下轄在冊軍籍兵丁。杜翀在王府中有一進(jìn)自己的院落,在艮甲二,靠近側(cè)小門,有前后偏三廳,大小房十二間,由四個回廊連著。五年前,也不知打的甚主意,清溪老家的弟弟帶著一家老幼徑直來投奔。因事先并未通音訊,且這般長途裹籍而來,顯是已吃定長久投奔的心思。古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何況這都是骨肉至親,怎忍還拒?只是自己尚是幕卿客居,并未置有府宅,一時真叫杜翀好不為難。夏牧朝得知此事,即時叫人騰出了這進(jìn)大院落,讓杜家一家都搬了進(jìn)來,每月劃撥銀錢,供應(yīng)一應(yīng)起居。杜翀性本內(nèi)斂冷清,受了夏牧朝這諸多恩情卻從不多言于口,然管理王府日常自是一絲不茍,盡心盡瘁。
頜王府乃夏牧朝授升親王時,永華帝頒旨敕造,自最是顯貴之地。王府在冊兵丁七百余,府役兩百余,眷屬近百,多年來,杜翀承上而理下,人繁事瑣物雜卻無一不致理得當(dāng)。王府值守外緊內(nèi)松,內(nèi)衛(wèi)百余,辰時三刻及戌時三刻換防;外衛(wèi)六百余,卯、未、亥初刻各換防一次,這日常五次換防,杜翀必親自督辦。杜翀自認(rèn)察言變色之能不如周旭寬,一身武藝亦不如盧劍庭,且此二人對頜王之忠絕不下于己,能受任王府管事唯“謹(jǐn)”而已。
“大人,剛接到頤王府拜帖,頤王殿下巳時初刻來訪,辰時三刻王府的轎隊已起轎了”,王府偏堂之上驛卒執(zhí)貼向杜翀報道。
“哦,是了,下去吧!”杜翀應(yīng)完聲接了拜帖便快步往正堂行去。合著兩府間路程和轎隊腳程,杜翀估摸,頤王府轎隊落轎也就這一盞茶的功夫了,自是耽擱不得,需立馬報知頜王。依杜翀多年侍從經(jīng)歷,自是知曉頜王此刻當(dāng)在正堂理事。
王府偏堂和正堂之間隔了兩間大園子,中間亭臺廊苑相連,足有里許之遙。杜翀剛走近正堂不及言語,夏牧朝聽了腳步便知他來,快速在奏本上寫了兩行字便放下了筆。待杜翀走近身邊約一丈,觀其形容,行急而氣不亂,始笑問道,“說吧,甚事?”一邊示意近侍奉茶。“天甚涼,喝口熱茶!”
杜翀行了首禮,依言取了茶,卻并未去喝,躬身頷首報道,“頤王殿下要過來了,下刻便到”。說完,委了委身子站到一旁。
夏牧朝抿了口茶,從案座上起身,踱了幾步,向近侍吩咐道,“去請思源來!”又向杜翀道,“你先到府前候著,頤王兄到了,引來此處便是”。
此時,吏部的任命文書早已下達(dá),梅思源乃是從二品的大員。依法理常理,地方官員往京述職,一應(yīng)隨從自可入驛館暫住。梅思源亦曾告請搬出王府,卻被夏牧朝回絕,“這王府大甚,平素房宇多空置,這玉瓊閬苑你住著便是。你這任前,所備之事頗多,旭寬和杜翀正可助你,省你不少時日。且父皇一向?qū)捄瘢詴w諒你遠(yuǎn)來行事多阻難,無需避嫌。”梅思源心中雖仍有顧慮,但新職赴任也許就在時節(jié)之內(nèi),任重道遠(yuǎn)而諸事實未有籌備周全,也只得帶著一家老實住了下來。這十余日來,頜王安排梅遠(yuǎn)塵和世子夏承炫一起受業(yè),兩人乃是年紀(jì)相仿的世家子弟,此前身畔雖不缺同齡之人,卻終究少有相仿之伴,這來日日同課同食,課后又由云鷂一起傳授武藝,自是愈加親近起來。
自與頜王于鏡湖亭一談后,梅思源便全力措擬解鹽荒之策,幾經(jīng)梳理,心中已有幾番計較。然近幾日,梅思源正查考阜州往安咸郡府運(yùn)鹽之道,怎奈工部攸關(guān)一路官道、驛館之案牘最近錄入也是三十幾年前,實是不足以稽考,正自煩悶中,卻聽傅愆來報,“大人,王爺親兵來請!”
梅思源忙從案座起身,這時傳訊的親兵已到跟前,只聽得他說,“梅大人,王爺在正堂,命我來請。”
“哦,便請在前帶路”,梅思源作請手勢道,說完跟著向正堂行去。
一路上,梅思源自有忖度,也略知頜王來請所為。
思慮不停,腳步亦自不停,不覺已至。
只見正堂客右首座一中年,雍容華服,面有肅容,才剛落了座。華服中年座下有兩人,一青裘高瘦,一黑裘灰發(fā),這二人向頜王告了謝,正欲落座便見頜王起身向客首之人爽朗言道,“頤王兄,梅大人來了!”
這青黑裘衣二人股腚才剛落椅,便即時起身。梅思源不及理會二人,走近依次頷首作揖行禮道,“下官梅思源見過頜王殿下、頤王殿下!”禮畢,再向客右下座二人作揖示意。正堂之上右客首座所坐之人正是當(dāng)今皇三子,頤親王夏牧仁,人稱“仁王”。夏牧仁乃夏牧朝之兄,兩人都是親王,依禮梅思源原當(dāng)先向夏牧仁行禮,然此間乃頜王府邸,夏牧朝占尊主之禮,故而行禮當(dāng)由頜及頤。
待諸人禮畢落座,夏牧朝乃向夏牧仁笑道,“頤王兄,我料你今日來訪,定關(guān)安咸鹽運(yùn)之事,我便把梅大人也請來了。平素你可少來我這府上。”
“你我擔(dān)綱重責(zé),庶務(wù)難清,實少有閑暇,你這府上,我確實幾年亦無有來一回”,夏牧仁苦笑道,“今日來擾也確關(guān)時下鹽荒之事”,語畢緩緩?fù)蚩妥笫鬃系拿匪荚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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