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中的南方多了一絲涼意，哪怕是在多日的雨季終于消停之后，空氣中還彌漫著濃濃的白色霧氣，像是在淋浴中還沒淋爽利一般。
紅豆找了個借口溜到周邊的山上去玩，壽奶奶不放心，硬是要紅豆帶上家里一公一母兩只狗中的公狗小黑一塊兒去，紅豆坳不過壽奶奶，只好帶上小黑，出門又被綠豆媽看到了，非得讓紅豆帶上綠豆，本來獨行的紅豆無奈的雙手枕著后腦勺，背后跟著倆跟屁蟲屁顛屁顛的往山上走。
“豆哥兒啊，開學(xué)那天你可真有種，連吳杰的面子都敢不給。”綠豆蹦蹦跳跳的，一邊逗弄著小黑一邊道。
紅豆斜眼看了一眼綠豆，雙手依舊枕著后腦勺，吊兒郎當(dāng)?shù)溃骸霸趺矗颗滤傻酰俊?br />
綠豆做了個鬼臉道：“吳杰可是出了名的混子，這次是他第三次讀一年級，和高年級的那些人稱兄道弟的。”
紅豆撇撇嘴：“留級的？第三次讀一年級，認(rèn)識高年級的人就吊？”
綠豆拿起一塊小石頭往遠處一扔，喊道：“小黑！快去撿回來。”小黑興沖沖的就朝遠方跑去。
“不是留級的，他呀，神神經(jīng)經(jīng)的，俺聽說他以前可是神童，不是一般的神的那種，聽俺媽說，他4歲就上過一年級，成績?nèi)琼敿猓髞聿恢郎对蛲藢W(xué)了，9歲那年又上了一次，聽俺那老先生說之前還夸他天賦異稟，拿過咱們市那個啥奧林匹克競賽一等獎，后來又退學(xué)了，中間還好幾年沒上學(xué)呢，今年再上一年級他都快13快14歲了，而且呀。。。。”綠豆神秘秘兮兮的停頓壓低聲音道“他連鬼都不怕哩。”
紅豆一個激靈，翻身過來貼近綠豆急道：“這兒有鬼？”
綠豆神秘兮兮道：“豆兒哥，我只告訴你一個哈。那只鬼就在吳杰他們家承包的那坐山上，吳杰還偷偷去過幾次，每次去偷偷回來的時候都哭爹喊娘的，你說嚇不嚇人。”
紅豆來了興趣，山也不爬了，找了個大石頭坐下，把綠豆按坐在石頭上，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道：“你和我仔細(xì)說說，不要漏過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
綠豆得意的看了看四周道：“吳杰他家呀，原來是村里最無賴的一家，聽說以前吳杰他爸比他還混，成天偷摸搶劫，要不就是沉迷賭博，聽說因為欠債差點被賭場砍掉手哩，后來不知道從哪兒就抱來了吳杰，聽老人說是從山里抱來的，和山里的女野鬼生的，你說嚇人不嚇人。”
“從山里抱來的？”紅豆皺了皺眉頭。
“嗯吶！”綠豆使勁點了點頭，生怕自己的豆哥兒不相信，言辭鑿鑿道：“我媽說那天全村好多人都看到吳杰他爸從山上抱下來吳杰，渾身是血，剛絞的臍帶，可是你說這荒山野嶺的不是和女鬼生的是和誰生的。”
紅豆皺眉道：“我記得我見過吳杰他媽，挺兇悍的一個中年女子啊。”
綠豆哼了一聲“你說那只母鬣狗？”，紅豆心想這得啥名聲才得給人取這么個外號啊。
綠豆繼續(xù)道：“嗨，那只母鬣狗兇的一比，天天打吳杰，是他爸后來娶的，他爸后面攀上了這只母鬣狗之后轉(zhuǎn)運了，干啥都賺錢。”
紅豆耳朵尖問道：“攀上？”
綠豆壓低聲音道：“豆哥兒你忘了？他娘和咱們村副支書一個姓。”
紅豆恍然大悟，哦道：“就你意思是他家現(xiàn)在勢力還挺大唄？”
綠豆想了想道：“倒也不能那么說，村副支書挺嫌棄他們家的，風(fēng)水先生說是因為吳杰他們家副支書才在這個副字上停了那么久，好像一直嫌棄他閨女命不好，雖然是自家閨女。順帶嫌棄副支書承包的這塊地，每次上山都偷偷摸摸的，再說了再大也不能和咱們豆哥兒比呀，豆哥兒家族那么大，誰也惹不起啊。”
紅豆皺了皺眉，心想這紅豆這哥們還挺有名，看來自己運氣還不算太差。
紅豆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道：“你咋知道得那么清楚和你親眼看到一樣，怕不是在吹牛逼哦。”
綠豆急道：“我楞個可能，騙豆哥兒呢。”
紅豆笑道：“我是不相信你一開始說的有鬼的，這個世界哪里會有鬼哩。”
綠豆急急道：“豆哥兒，你要是不相信我?guī)闳タ矗贿^說好，咱倆悄悄的去，可不能被發(fā)現(xiàn)了，發(fā)現(xiàn)了你可得擔(dān)著。”
紅豆胸有成竹道：“放心，出了啥事兒你豆哥兒給你擔(dān)著。”
綠豆一聽豪邁起來，吹了聲口哨，就看到小黑叼著條小蛇輕輕跑了回來。
綠豆喲的一聲驚喜道：“小黑越來越長本事咯，看來今晚能去豆哥兒家吃燉蛇湯了。”
紅豆有些害怕蛇類，躲遠了些，道：“別別別，你拿走吧。我有點怕蛇。”
綠豆疑惑的看了一眼紅豆小聲道：“裝啥呢，以前下陷阱抓山跳，掏蛇窩、打馬蜂窩這些就你最熟練。”
紅豆咳咳兩聲沒說話，綠豆熟練的找了塊鋒利的石頭，稍微磨了磨，小黑在旁邊歡呼雀躍似乎在等待什么，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紅豆疑惑的看著綠豆，綠豆朝紅豆嘿嘿一笑，把磨好的略顯鋒利的石頭遞給紅豆諂笑道：“豆哥兒，你來？”
紅豆擺擺手，心想看著綠豆搞什么幺蛾子。
綠豆憨厚的笑笑，“那就我來咯。”綠豆先兩下刨出個小土坑，站起身來拍拍手，左手拿起石頭鋒利的部分，右手按住小蛇七寸，三下五除二就把蛇頭砍掉，蛇身還在不住的掙扎，綠豆熟練的把蛇頭踢到土坑里，再拿塊大石頭死死壓住埋了蛇頭的大坑。
津津有味的喝了幾口蛇血，念叨道：“這個蛇皮是個好東西，可不能弄壞了，回頭還能賣不少錢呢。”
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根細(xì)繩，拿鋒利的石頭在蛇身創(chuàng)面割了個口子，拿細(xì)繩套住，捏著蛇肉，貼著蛇皮相當(dāng)精致的將整個蛇皮就這么剝了下來。
看得紅豆直皺眉。
如此精致的操作，倒是有幾分機關(guān)師的味道，紅豆默念道。
剝出的蛇皮放到一邊，叮囑紅豆一會兒拿回去能賣不少錢，
綠豆看向剩下的蛇肉，舉起了鋒利的石頭。
一石頭劃下去，上半身的三分之一就劃拉了下來，丟給了小黑。
紅豆仔細(xì)觀察到切口光滑如鏡。
小黑興奮地嗚嗚接到，叭叭的啃了起來。
再一劃拉，又是三分之一，遞給紅豆，紅豆哪兒見過這陣仗，呆了呆擺手道：“那啥，不用。。。不用。”
綠豆笑道：“豆哥兒今天是咋了，那么客氣。”
說完滋滋有味的擠掉蛇皮啃了起來。
紅豆咽了口口水，看著剩下的三分之一，頭皮有點發(fā)麻。
綠豆招呼道：“豆哥兒吃呀，這條蛇太小，懶得拿回去了，當(dāng)零食吃還趁口。”
紅豆這才正視起身邊這個小不點，又咽了咽口水，后退兩步道：“你吃吧，不吃給小黑吃，我真沒啥胃口今天。”
小黑兩下就啃完，看到剩下的一大塊蛇肉，用乞求的眼神看著綠豆，綠豆笑道：“你抓得，拿去。”
小黑得到許可興奮的叼起剩下的蛇肉到背風(fēng)處美滋滋的享受去了。
綠豆啃完扔掉手里剩下的雜物，抹了抹嘴巴道：“走，豆哥兒，今天村支書開換屆會呢，吳杰他爹肯定不在山上，咱們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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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和綠豆趴在草叢中，因為長年下雨，吳杰家承包的山上草茂盛得能有半人多高，綠豆撥開厚厚的草叢對紅豆神秘兮兮道：“豆哥兒，你看，就那快地兒，聽說經(jīng)常有人能聽到那兒有歌聲，半夜還有哭聲哩。村副支書可嫌棄這塊地兒了，聽俺娘說今年這屆換屆就能當(dāng)上村支書，就能承包那塊最大的地兒去。他家當(dāng)副支書當(dāng)了快十年了，今天可算有機會升上去了。”
紅豆看著綠豆所指方向，除了茂盛的草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異樣，方向倒是背風(fēng)上坡，不管下多大的雨都漫不到那兒去。
紅豆疑惑道：“咱們這兒指定承包地兒的？村支書固定一個地兒，副支書固定一個地兒？”
綠豆點點頭道：“那肯定啊，要不風(fēng)水最好的那塊龍?zhí)ь^的地兒不早給豆兒哥家里給占了。”
紅豆撇撇嘴，仔細(xì)觀察。
紅豆冷哼一聲：“這么好的地方，怕不是給人住的。”
綠豆打了個冷顫，小聲道：“豆哥兒，你別真是覺得有人把，這荒郊野嶺的，怎么可能有人呢，咦，豆哥兒你看那是誰？”
背風(fēng)爬坡處一個瘦瘦高高的背影，那不是吳杰還是誰。
綠豆努了努嘴，示意紅豆再仔細(xì)看，往日囂張跋扈的吳杰此刻正在痛苦流涕的喝酒。
紅豆寒毛倒立，此時正值春日，涼風(fēng)習(xí)習(xí)，可是大白天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吳杰在自家承包的山上哭什么，還邊哭邊喝酒，紅豆越想越邪門，心底里打了退堂鼓，正想招呼綠豆撤退，綠豆眉毛上挑挑，悄聲道：“豆哥兒，這件事兒越來越邪門了，平時我看吳杰就是哭而已，這還不算啥，你看吳杰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紅豆咪起眼睛觀察，吳杰可不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除了臉上的淚痕，背心下面的身體淤青累累，觸目驚心。
忽然間聽聞兩聲洪亮的狗叫聲，紅豆和綠豆對視一眼，糟糕！
吳杰站起身來，面露兇光，只見不遠處小黑又叼著只山跳興沖沖的過來了。
吳杰哼道：“蠢狗，和你主人一樣蠢，老子殺不了人還殺不了你這只畜生？”
順手把手里的啤酒瓶往地上一磕，鋒利的缺口就露了出來，步步逼近小黑，小黑還在到處張望，找尋它的兩個主人，邀功之情溢于言表。
紅豆心急如焚，和綠豆道：“你先自己悄悄回去，和任何人都別說今天看到的事兒。”
綠豆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紅豆急忙翻身到坡下，假裝剛來的樣子，就聽得小黑“唔嗷~~”凄厲的慘叫，紅豆急得差點淚都流下來，連忙大聲喊道：“小黑！小黑你在哪兒？”
聽到殘忍的利刃拔離血肉的聲音，紅豆握緊了拳頭，急忙跳到上風(fēng)處，只見小黑半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身邊許多玻璃渣子。
紅豆急忙上去，只見小黑肋骨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清晰可見，鮮血不住的流淌出來。
紅豆注意到旁邊樹林后顫抖的身影，嘆了口氣，抱起小黑就想往山下沖，樹林里一個殘忍的聲音響起來：“喲，豆哥兒，閑來無事怎么想起來上這兒來玩了？”
紅豆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到吳杰似笑非笑的看著紅豆，懷里的小黑顫抖著往后縮，紅豆深吸一口氣平靜道：“不關(guān)你的事兒，我現(xiàn)在很忙。”
“豆哥兒是大忙人這我知道，可是這快地兒是我家的，可不是豆哥兒想走就能走的了。”
“你想怎樣？”紅豆他抬頭直視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吳杰。
吳杰笑笑：“很簡單，那天你讓我丟了面子。。。”吳杰話沒說完。
“對不起。”紅豆干凈利落道。
吳杰一愣，萬萬沒想到紅豆這么干脆，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么接話了。
紅豆直視吳杰雙眼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唔。。。”
紅豆心急如焚，懷里的小黑不住的嗚咽，紅豆撇了眼不遠處草叢里沾滿鮮血的玻璃酒瓶碎片，沒有任何和吳杰扯淡的功夫。
吳杰哼道：“不行！你一句對不起就行了？想得美！”
紅豆嘆了口氣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吳杰笑道：“這個好辦，咱倆單挑，你贏了我，我就認(rèn)你做大哥，你要是輸了，嘿嘿，給我磕幾個響頭從此認(rèn)我做大哥。”
紅豆眉頭一皺，心想這種沉迷古惑仔的的弱智為什么要讓我遇到。只聽見咳咳兩聲咳嗽聲，綠豆也從背風(fēng)處過來了，假裝驚奇道：“豆哥兒，你咋在這兒。”
紅豆謝天謝地道：“好兄弟，你先把小黑送回去包扎止血，我在這兒還有點事兒。”
吳杰驚怒道：“你還有兄弟來了？”
紅豆奇怪的看了看吳杰，發(fā)現(xiàn)吳杰在發(fā)抖，沒理會吳杰。
綠豆眨眨眼，小聲道：“咱倆人不怕他。”
紅豆怒道：“豆哥兒的話現(xiàn)在不好使了是不？讓你滾不聽？”
綠豆嚇得愣在原地，紅豆把一黑往綠豆手里一塞，綠豆一哆嗦沒有抱住小黑，小黑哀嚎一聲摔在地上，幸虧地面都是軟趴趴的泥土，紅豆心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朝綠豆吼道：“快滾！”使勁推了一把綠豆，綠豆打了個踉蹌，委屈的和小黑跑下山去。
紅豆松了口氣，轉(zhuǎn)過身來面對一臉陰沉的吳杰，輕松道：“你說怎么打？”
吳杰一副狐疑的樣子：“裝神弄鬼什么呢？”挑挑眉頭，一直往紅豆身后瞄。
吳杰四處觀察，確認(rèn)沒有其他人之后，抬頭問道：“怎么打，打到你服為止。”
紅豆撇了撇嘴：“果然是留級生，就知道打架。”
大概是留級生這個詞刺痛了吳杰，吳杰大吼一聲就撲了上來，紅豆不閃不避就是一拳往吳杰腦門上錘過去，吳杰倒也硬氣，兩人根本就是以傷換傷，只輸出不防守，拳拳到肉，扭打一團，紅豆雖然體型力量都不占優(yōu)，但是憑著一股狠勁，場面上居然打的有來有回，一副你不打死我我就打死你的樣子。
吳杰大概也沒想到紅豆那么狠，一照面氣勢被壓過去之后再狠也兇不起來了，而吳杰本身就帶傷，紅豆專找舊傷處擊打，倒也沒吃虧。
二人打了半晌，雙雙分開，氣喘吁吁，看臉上都是紅的青的。
紅豆意猶未盡，知道再打下去一定是自己占了風(fēng)頭，而且要是被弦知道自己打不過小學(xué)生不是人生污點，冷哼一聲提起拳頭反倒向吳杰靠了過去，吳杰哪料到惹了這么個不要命的主兒，居然還沒打夠，心生怯意，只聽得不遠處的山洞傳來女人的哭喊聲。
紅豆聽得真切，頭皮發(fā)麻，呆愣在原地。
吳杰聽到這個聲音不知道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忽然勇猛無敵，就朝紅豆沖來，紅豆沒有防備吃痛被吳杰撲到在地，按在地上翻不了身，這可吃了大虧，一通老拳打得紅豆徹底沒了脾氣。
紅豆找機會一把土潑到吳杰臉上，一股邪火冒在心頭，也是發(fā)了狠，轉(zhuǎn)頭拿了一塊大石頭朝吳杰跑來，吳杰一看徹底慌了神，轉(zhuǎn)頭朝坡上跑去，一伸手翻開密密麻麻的草地就鉆了進去。紅豆這才看見，原來這半人高的草跺里藏著一個剛好夠一人通行的小山洞，想起剛才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哭喊聲，紅豆冷哼一聲撂下狠話：“你有種別出來！”
呆立片刻，越想越邪門，趕快跑回村里，山風(fēng)嗚嗚聲如歌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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