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may 13 22:36:06 cst 2016

    星期五，李志權拿著文件到水利局報到上班了。此后十多天，他一直陷入難堪境地，車局長一直不面對他，隔老遠就轉過身子或者繞路走過。也沒有見到張副局長，他呆在鄉下故意不回來似的。

    李志權心里著急，回到組織部去見盧部長，訴說難堪。盧躍進說：“第一是你自愿去的，你也去征求了叔叔的意見得到他認可的。第二，他們正為這個事憋著氣，我們多方施壓，他們表面讓步，內心一定是抗拒的。現在已經到了這一步，收回文件絕不可能。”李志權忙說不是這個意思，是想請盧部長出面轉個彎。盧躍進說：“這個彎不是我不替你去轉，而是大可不必。組織部門進行人事安排，有行不通落實不到位的情況嗎？絕對不允許出現的。你繼續去，看他們能夠扛得住多久。”

    李志權能夠得到寬心的，是李紅專李義他兩個本家弟兄鼎力相助。每周一晚，都會打電話，相約到辦公室，挑燈打雙升。李志權從不缺席，往往還提前，越是遭受冷遇，就越感受到在一起的溫暖。

    他看到局里面一片忙碌，所有人都在匆匆進出，每個人每周下鄉的時間都在三天以上。他要趕快融入其中，不能讓盧部長覺得他不行。他對二李提出來商量，天天和盧部長在一起，一問我的情況我就心慌。我想了一個辦法，暫時缺席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可以由紅專老弟去把你們工資科長約來替補。李義當下表示贊成。李紅專思忖了一下，表面若無其事，內心卻再說好你個李志權，餿主意一點也不低檔。

    李義見李紅專思考，估計有難度，建議李紅專打部長的旗號。

    這一招果然應驗，那一晚程放就準時到達，給部長添水，點煙，洗牌，樣樣順手，連續坐莊，把李義李紅專連兩個打得披盔撂甲。夜深分手時，盧躍進指著她說：“明晚準時到喲。”

    半月過去，車局長面皮松下來了。李志權去給他打掃辦公室，也起身搬動椅子，開始配合了。有一天張敬民來了，他站直身子笑臉相迎，主動喊張局長，也得到理想的回應。他們沒有抗多久，看來這當部長的腦袋真的好使，看得清楚事情的發展脈絡。預測得到結果。

    “李主任，走。”這是車向前的聲音。

    李志權應聲道：“啊，車局長，你叫我？”

    “去政府開會。”

    “開會？我、我沒有接到通知呀。”

    車向前頭也不回：“我現在就通知你，還不算呀。”

    李志權趕緊跟上：“咋會不算呢？好吧，走，走。局長，開什么會呀，要我也去？”

    “政府的會，今天由我們安排伙食。”

    李志權興奮不已，加快步伐，與車向前齊肩，掏出香煙，撕開錫皮，遞過去。車向前搖手說：“早上不抽。”

    李志權自己抽了一支，煙卷在嘴皮間滾了兩下，一口唾沫，連煙卷一塊吐了；“確實，早上抽煙味太重。”

    農口開會，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會后要聚餐。餐費政府不管，各單位部門報銷，輪流坐莊制，這次輪到了水利局。車向前胃不好，最近減少了喝酒。遇著飯局，要想好要躲閃。要是不小心被強行灌一兩杯下去，第二天必然疼痛無比，影響工作。

    前天，地區水利局先后來了兩撥人，工作結束吃飯的時候，地局財務科長大聲喊：“車局長，只一瓶酒，不夠潤喉呢，咋不多上幾瓶？是不是經費緊張？為什么不早說？我們可以帶來的嘛。”車向前搖頭，安排再上兩瓶。酒是上了，姚科長還是有話說，他瞧不起縣局的酒量，提出來捉對劃拳，或者地縣對陣。喊了半天這邊沒人應戰。姚科長拍起胸口，大言不慚道：“我一個人對你們全局，有多少人，排著隊上來吧。”車向前倒了兩杯酒，要和姚科長一口干。姚科長加了四個杯子，倒滿了六杯。虎視眈眈看著車向前說：“來吧，你先挑杯子。”

    車向前要是喝下三杯酒，胃肯定出問題。張敬民拐了一下李志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李志權早就想上了，張敬民這一鼓勵，微微一笑，跨前一步，攔住了車向前，說：“我是新手，我來當擋箭牌。我先上吧。”他把杯子推到一邊，改成用碗，兩瓶酒倒了四碗，兩碗往對方跟前一推，兩碗挪到自己跟前，對姚科長說：“姚科長，我們局長斷后，我先來敬你。”不等對方應承，先端一碗，咕嚕咕嚕全部吞下肚。那姚科長也不示弱，端碗就喝。

    第二碗，李志權說：“科長這碗你先來？”

    姚科長說：“好事成雙，還是你先。”

    李志權說：“我已經先喝了，這回到你了。我兩個輪到來。”

    姚科長說：“咋啦！拉稀了？”

    李志權搖搖頭，伸手摸摸碗，又縮了回來。

    他的心思被姚科長看出來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還不如認輸，你們換人來。”

    李志權說：“不換不換，換哪個來呀，認輸？誰認輸？”

    姚科長端碗遞給他：“不認輸，那就喝。”

    李志權推擋著：“我要是喝了，姚科長也要喝喲，可不能耍賴。”

    姚科長說：“笑話，我姚志海的酒典里，沒有耍賴兩個字。”

    李志權說：“那好，請大家監督，姚科長，看好點喲，我這就喝了。”對方舉手幫他，他輕輕推開，舉碗到嘴邊，一揚脖子，灌了。碗口對著姚科長：“到你了，姚科長！”

    對方蔫了，說：“今天來得急，沒有吃早餐，空腹啊。讓我吃點東西？”

    李志權說：“好，吃肥肉。”給對方碗里夾了兩大片，又放一顆鹵雞蛋。

    姚科長想：你想搬到我？沒門。就伸長脖子把酒倒進去了。

    李志權慢慢地又斟滿兩碗，說：“剛才是一和二，現在是三。”

    姚科長說：“好事成雙，夠了夠了。”

    李志權說：“我們貴山講究一個三，來到我貴山，喝酒必有三，要是不過三，休要進貴山。”

    車向前見他這樣，覺得也不妥，就伸手要阻攔，張敬民卻扯了袖子，低聲說：“周瑜打黃蓋。我們做旁觀。”

    “入鄉隨俗，這是我們貴山的規矩，”李志權說完端了一碗，咕嚕咕嚕灌了下去。端碗遞給姚科長。姚科長傻眼了，轉身對自己人說：“殺出黑馬來了，車局，他是什么人呀。該不是請來的外援吧。”

    李志權說：“請我們兩位局長證明，介紹我是哪里來的。”

    車向前沒說話，張敬民說：“是我們辦公室新來的主任。”

    “好啊，你們厲害呀，悄悄調來一位猛將。老簡呢？他的酒量倒是不行。”

    “他是身體不好，要不然的話。”

    一直以來，地區，還有好幾個縣，都把貴山水利局當成下飯菜，局里面幾個頭頭都不行，辦公室主任也不行。多少場合下就因為這個，被談笑。

    “好啊，你們現在要打翻身仗啦。”

    在李志權的威逼下，姚科長喝了半碗，舉雙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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