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 aug 14 22:56:06 cst 2016

    那雪雁蛋好不好吃，根據各人的口感而定，李志權吃過，就沒有感覺李紅專所說，腥味過重。李義嘖嘖稱贊，盧躍進也說不錯。李紅專只拿眼睛瞪李志權，不讓他多嘴。上廁所的時候，他解釋，那次他吃的水煮白蛋，而今天卻是油炸鴛鴦蛋。

    先把水煮熟的蛋剝開，連著蛋白蛋黃一切兩半，用剁碎的豬肉放了雞蛋清，麻油，糯米粉，芡粉，攪拌到有粘性肉團，與那半個蛋合為一體，放油鍋里煎炸至焦黃。兩個盤子端上來八顆，四個人一人兩顆，分吃個精光。再煮面條端上來時，個個都搖頭，不過為了不浪費，還是分吃了兩碗。

    匡老板是福建人，在那邊做瓷器生意，有了一些錢。經過親戚介紹，來這邊發展，有四年時間了，前三年在縣城租了一間撲面，做瓷器生意，后來不景氣了。打算改行，考察一番后，與長坡鄉一村委會簽了一份協議，由村委會上報縣鄉鎮企業局批準，搞一個村辦企業。墊底資金十來萬，就由他帶來，其余投資通過銀行貸款。出煤以后銷售也由他負責，分成方面，扣除各種稅費，人工，機器設備架料和縣鄉兩級管理費后，村委會和他三七開。

    匡老板當初一邊忙碌著搞企業，一邊也順帶給自己談了個當地女生。還沒有看日子定婚，就讓她先懷了孩子。生米做成熟飯，就請客辦酒席，把媳婦娶進家來了。

    那媳婦從縣高中畢業，本想報考衛校，學當護士。懷上了孩子，就沒法復習功課。生養孩子的功夫，學業都給忘掉了。書讀不成了，就在家養雪雁。

    雪雁從南邊引進，最初是十二只，養了兩月死掉三只，剩下的九只長得很快，有三只就下了蛋。第一次請吃，是把蛋拿到村里面，正好鄉企局，勞動局，農業局幾家有人下來，就在村里煮熟了給大家嘗。都說腥味重。

    李義眼尖，看出來那女人肚腹有點鼓圓，拐一下李紅專示意他看。很快三個人都知會了，又由李紅專找時機，悄悄暗示了盧躍進。

    盧躍進一進門就看見的。同時也見有兩個孩子，在家里跑來跑去，年亮相隔一歲左右，看摸樣和親熱度，不像是外面孩子。按照一環二刮三刮扎，扎了還要罰的政策，這個小女人這一刀是逃不掉的。

    女人毫不忌諱，端油炸鴛鴦蛋來給他們吃。轉身回走，寬厚的腰肢帶著臀部扭動。都是國家干部，掌握著生殺大權，現在又是大突擊時間，她是不知道，還是裝糊涂？或者是故意顯擺，出難題？

    盧躍進有點興奮，成別人不注意，多看了女人幾眼，就想逗她微笑，這時候有一個酒窩。酒窩是上蒼賜給女人的賞賜，生在女人臉上，任何部位都好看，賞賜給男人就難看了，起碼是酸不溜秋。這女人的生在右臉頰，屬于上品。長在左臉頰的才是精品，陳長纓就是，總叫人想起來的，就是那小窩窩，側身躺下，閉上眼，酒窩里面裝上酒，輕輕在上面嘬，是何等美妙的感受。據說還有長在下巴的的女人，書上有，世間還沒見過。

    女人從他面前搖晃走過，牽了兩小孩，走到外面去了。還不到半小時，慌慌張張回來，把兩小孩推進里屋，把門緊緊關上。然后神色慌張給男人說：“他們來了。”她一慌張，那就我就平了。

    是鄉里的計劃生育突擊隊，十多個人，操著棍棒和繩索等各樣工具，已經到了村口。

    匡老板把媳婦也推進房間去，關緊了門。他表面很平靜，但也不難看出，臉上略顯慌張。章在門邊想了想，眉頭往上皺兩下，過來見盧躍進。

    “真不好意思，盧縣長，讓你受驚了。”

    “什么事呀？”盧躍進問。

    “鄉上的計劃生育突擊隊來了。”稍停一下，又說：“好像是針對我家來的。”

    盧躍進抬頭看一眼房間門。匡老板也朝那邊看了一眼。

    “你們都看見了，我老婆她，懷孕了。”

    一旁的李義問：“懷多長時間啦？”

    他答：“都快八個月了。”

    李志權說：“看上去不像。”

    李義道：“你看得仔細，還看到了什么？”

    李志權嘿嘿笑：“你媳婦年輕嘛。”

    匡老板說：“我老婆她還有病呢。”

    “什么病呀？”

    “婦科方面的。”

    李紅專叫道：“喲，那方面有病，你還敢讓她懷娃娃？”

    匡老板很著急說：“盧縣長，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也給鄉里領導匯報過，情況他們也都知道，我對計劃生育政策是擁護的，向里面怎么安排我都積極配合。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會突然來。我又沒有給誰說了你們在這里。”

    不等他再說，盧躍進道：“你去打聽一下，他們是不是針對你來。不要隨隨便便就輕信，把自己嚇著了。”

    李志權接著說：“真是突擊隊的話，就告訴他們，你家里有客人，叫他們改天再來好了。”

    李紅專說：“不能讓他們進來，直接告訴他們，你家里有縣領導。”

    李義說：“可以說縣領導在你家，但不必說出姓名。”

    匡老板說：“我懂。”他熱切地看著盧躍進。

    盧躍進說：“快去吧，就按他們說的辦。”

    “好好，我這就去。”匡老板就像領了圣旨，進房間換穿衣服，堅定地邁步出去。

    突擊組帶隊是副鄉長。來到村口，把人馬分成兩撥，一撥繞到村后，從他家后門包圍，由計生辦曹干事帶隊。一撥正面進去，堵住大門拿人，由他指揮。

    突擊小組來之前，計生干事已經來過兩次。匡老板媳婦懷上了，不能等月齡大了再刮掉，得抓緊時間，越早越好。可是他來了要么是不見人，要么被匡老板恐嚇。匡老板說他們三天兩頭來，驚嚇了他的孩子，讓他辦企業的積極性受到了影響，他要到縣里去告他們。

    曹干事空手而歸，這也影響了其他人的積極性。他家已經三個孩了，周圍幾個村都知道了，紛紛效仿硬到底。負面作用實在太大，必須采取強制措施了。為此鄉里專門研究了一下，決定分管副鄉長親自帶隊，三天之內一定要拿下。

    剛分撥完畢，聽見有人說匡老板來了。抬頭一望，人已經來到跟前，拿了一條煙，遞給組長身邊的曹干事。曹干事不接，旁邊財稅干部問：“福建產的？”匡老板忙說：“是的是的，嘗一口吧。”把煙又塞過去，財稅干部接過來撕開，返身發給大家，除掉四個女人和曹干事，剛好一人一包。

    曹干事揮手掌搧開煙霧，說：“礦老板啊，你們外地人就喜歡搞這個，你們這一套啊，吃不開了。你知道我們今天是為什么而來嗎？”

    匡老板說：“知道知道，你不是天天教育我們嘛，你們完全是為了國家，為了整體利益，也是為了所有的村民。”

    曹干事說：“你們夫婦倆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了，我們給你家老婆上了環，應該說，我們的工作是做到位的。你承認不承認？”

    “你們確實給我老婆上了環。上了環以后我老婆身體一直不好。”

    曹干事道：“你這是亂說，身體不好，怎么又懷上了呢？”

    匡老板說：“誰告訴你我老婆懷上了孩子？你看見啦？還是你檢查過啦？”

    “你老婆懷了孩子，你不知道？”曹干事說：“匡老板真會開玩笑，上次我來了，你生好大的氣，說因為我們搞計劃生育，讓你沒心腸在這里辦企業，這事情一碼歸一碼，開門見山，匡老板，橋歸橋路歸路，你媳婦今天不去做手術，怕是過不去了。”

    “可是，我媳婦根本就沒有懷上孩子呀，他身體一直不好，就是因為……”

    隊員們騷動起來，三五成群議論。曹干事報告說已經七八個月了，可現在她男人卻說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曹干事說假話？要是情報這的不準的話？我們這一撲上去，最后抓了個癟肚子，怎么交差？

    組長知道大家心里頭的想法，集中突擊，沒有幾個人原意。這天下第一難事，沒幾個真心實意想干的。要不是一家老小靠著每月簽字領取的那點錢生活，真的誰愿意做這種讓人記恨一輩子的事！這幫人進了村，就變成了過街老鼠，只要哪里出現一條縫，據都會搶先鉆進去躲藏。

    組長和隊員不同，任務完不成，獎金扣了挨大家罵，還要寫檢查，大會上作檢討，檢討完了還要表態，制定補救措施，讓上頭按這個措施再來督促檢查。

    那外省煙在隊長嘴里很苦，吐了兩口，朝天喝一口風，說：“去看看吧，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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