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 apr 24 20:10:44 cst 2016
看著盧躍進走開,馬運昌猛然想起來警衛處長轉交的賈副省長的條子,一看時間過去了大半天,失聲叫道:“哎喲,完了。”一把推開翻起筆記本準備匯報的人,跳著回進辦公室,抓了電話,往水利局打。
“你快點動身吧,賈省長他一定要見你,他寫了個條子,叫帶給你,他在五里香,東苑七號房等著要和你見面。我回來忙著安排省長交辦的工作,差點就把這事搞忘了。”
車向前一聽賈副省長要見面,趕緊丟下手邊的事,疾步走到車站,等了一個小時,公共汽車才過來。駕駛員一看油表指針墜了底,就去辦手續拿錢加油,旅客在車上都等不及,嗷嗷叫起來,有人站起來就要去找駕駛員理論,車向前拉住了他:“算了,爭吵起來,更耽擱時間。”他心里比任何人都還急。
直到下午三點,車向前才趕到五里香。在接待處打聽了東苑七號,服務員帶他來到東苑七號,他一邊走,一邊想著賈省長的樣子,老了多少,頭發白了沒有。前次收到他送的天麻籽,一直舍不得吃,也不知道該煨肉還是燉雞,甚至還想去鄉下找塊地種了。
東苑七號里面有兩個女服務員正在收拾。車向前問她們住在里頭的人呢?她們說人已經走了,她們才來整理房間的。
車向前又問:“你們知道住里面的人是誰嗎?”
兩服務員均搖頭說:“不知道。”
車向前返回服務臺,再問,得到了明確答復。省長已經離開五里香回省城去了。服務員見他著急,就帶他去總臺詢問,總臺經理從抽屜里取出一個信封說:有一封信,說要交給你本人。
車向前拿著信立在大廳發呆。難得一次見面,就因為來遲了失去了機會。回去問問馬運昌,到底是不是他耽擱了,那張紙條上的時間明明是前一天。轉念一想又覺得沒這必要,省長是大忙人,全省好多工作堆在他頭上呀,什么時候走哪里是無法預測的,他是安排要和他見面了,這是私人見面,與工作一旦沖突,肯定要以工作為主。想到這里,也就釋然了,這次沒見,就等下次,相信一定有機會的。
事實上,賈副省長對于要和車向前見面早有準備。呀安排好今天就等著見面。確實因為省里有急事,才要提前離開的,怎么辦?決定還寫字條,一定要讓他親眼看見。便拿出帶有省政府函頭的信簽紙寫:
車向前同志,你好,這次因公到上貴匯工作,住在五里香,本來已經安排好了等著和你見個面,卻又因為有急事忙著回去,這個面就見不成了。只能給你留個條,見后就如見面吧。一晃這么多年,很想念你。我想有機會,你就來省里一趟吧,到省政府就給我打電話,我就會出來與你見面。我還會爭取來貴匯,或者直接就到貴山來找你,希望你身體健康,家庭幸福,工作順利。此致,敬禮,你的老朋友賈成樸于某月某日。
車向前心里有點毛,懶心無常地回來,打算也寫一封信,通過郵局寄給賈省長,做一下解釋,也訴說一下自己的想念……還在思考,簡存余見他辦公室門開著,趕緊揉著腰過來提醒他:局長別忘了,縣里有個大會哩。
是鄉鎮換屆工作動員大會。點名要單位主要負責人到會的。會議規模大,縣四大班子在家的領導,縣委政府各工作部門負責人,區鄉鎮黨政負責人,還有所有部門區鎮負責干部組織工作的同志,一百多人。主持會議的是龔祥興,三天前剛從外面回來,在長三角考察完了以后,有人提出要求,這幫縣級干部平時極少出門,對外面的事物見識不夠,這次組織大家學習考察,收獲不小,由于時間緊,日程安排得緊緊的,一個月大家都感到緊張,考察時間太短,強烈要求,帶大家出去走走看看亞洲四小龍,到底什么樣?都想見識見識呢。
龔祥興回來的當天,縣里的大會已經召開了。領導小組文件,日程安排,總結講話的稿子也都發下來了。
最先知道消息的是盧躍進,是組織部的干部打聽到的,給他送了紙條。他馬上就與李義科長耳語幾句,李義就帶著五個同志,把下發的領導小組名單文件逐份收了回去。
第二天上午會議討論時,龔祥興安排了通知馬運昌,馬運昌頓時就明白為什么要收回那份文件的意思。就去見龔祥興,把近期工作做了匯報,同時提出來,會議日程調整,領導小組名單調整。請縣長參加下午的總結會議并作講話。龔祥興欣然同意,馬運昌沒有在這段時間做任何出格之事,干部隊伍還是一個月前的格局,一個人也沒有動,對此龔常興也很滿意。會議開始之前,他已經容光煥發地坐在主席臺正中。臺下百余張臉孔他都看一遍,大家歡迎他回來也盡情地拍巴掌。
在掌聲當中,盧躍進揮手示意第一排座位檔頭的幾個年輕人。他們是部里的工作員,急急忙忙分散,把修改調整過的領導小組名單發了下來。
坐在一排的楊德勝就嘀咕了:“佩服組織部長的政治敏感,這個調整真抓得及時啊。”
車向前卻有不同看法:“為什么要這樣呢?既然害怕縣長多疑,那一開始就不要搞那個文件,直接把縣長寫進去,誰也不要去侵犯那個位置,不就省事了?搞這樣慌慌張張,出什么洋相喲。要是有人別有用心,躲藏了一件,以后交給縣長,真的起了疑心,那你不就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啦。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不成熟。”
車向前翻看調整后的文件,看著看著腦袋一下子大了。眼睛盯住了抽調人員名單,里面就有水利局的賀國榮。
這怎么行呢?局里一大攤工作,小賀他都毫無怨言地扛著去做。作為領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正思考著從哪個區選個把人來幫忙。怎么這么官僚,也不征求意見就抽人?不行不行。
好不容易等到散會,車向前攔住盧躍進在院子里,說:“我們這個人抽不得。”
盧躍進皺了一下眉頭,已經安排了,要和幾個鄉鎮來的書記小范圍聚一下,他們當中,有的單獨見過四五次了,有的還一次都沒有,如果是存在什么障礙,得早一點掌握,及時調整應對。水利局長攔住他,劈頭就說他們的人抽不得。這是什么話,什么你們我們的,是貨物呀。盧躍進讓李科長先去安頓好那邊,他停下來,得先說兩句,老同志也要明白道理。
他問道:“怎么抽不得?鄉鎮換屆這么大的事,需要抽一大批人才能完成。所有單位都抽了。”
車向前說:“別的單位情況不同,我們正承擔著縣里的一項大工作。現在人手都不夠,賀國榮又是這項工作的主力。真抽不得的。”
車向前接著要說清楚水利局業務繁重,有承擔著資源普查的任務,人手本來就奇缺,現在又要抽調人,等于是拆墻腳的事。這不能干。
盧躍進咳嗽著,昨日開始患上了感冒,又不能去看醫生,就吃幾顆藥,硬撐著。
“也不是我想抽那個不抽那個,所有的科局都要抽人,有的抽了兩三個,考慮到水利局有個項目,就抽一個算了。”
“真的惱火,如果真要抽,我們現在著手的事情,怕要停下來。”
“有那么嚴重么?你們的事情,與鄉鎮換屆相比,算得了什么了?沒有什么事還比這個更重要了。這是當前縣里唯一的中心工作,一切都要服從這個,以這個工作的進度為進度,標準為標準。”
車向前讓了一步:“我們換一個人,行不行?”
盧躍進冷笑:“你是老同志了,這是做生意呀。你不好好看文件,你要知道,參加這項工作的人這不是可以敷衍的事,一定要素質高,具有一定能力的人。”
車向前繼續他的思路:“他確實是有能力,正因為有能力,才擔負了那么重要的……”
盧躍進搖起頭來:“你還是不明白,鄉鎮換屆是全局,比你們局部的工作,要重、要、得、多。”
車向前見他不讓步,橫下心來說:“反正,我們這個人,是不能抽,你不答應,那我就去找馬縣長。”
盧躍進嗓子發干:“可以呀,這件事,是縣領導定的,你找吧。”
車向前有點生氣:“是的,你以為我說著玩的?我就要去找。你一天改兩個文件,辦什么事,都是按人意,而不是按原則,按制度。用人也是這樣,一天一個樣,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盧躍進還是強忍著,努力咽下點口水:“車局長,你說的是抽人的事,我們就事論事好不好?你說你去找縣長,你去就是,我沒有阻攔你吧,不過,我要提醒你,要找你就去找龔祥興,縣長是他,而不是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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