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apr 25 20:45:51 cst 2016

    盧躍進拉開車門，皮包砸在車坐上。見駕駛員黃建國拿著一張報紙,說：“你還有這樣的雅興？走呀。”

    出了縣城，叫黃建國掉頭，到郵電局服務大廳，給李義打電話，叫他找地委組織部那份通知，再核對一下時間。李義壓低嗓音說，這會兒有人在吵鬧，他脫不開身。盧躍進問，是誰在吵鬧？李義說，水利局的車向前。盧躍進火了：“他無理取鬧，你快讓他走。”

    “他要看文件草稿。”

    “那你給他看就是。”

    “不好，那文件草稿有你親自修改的痕跡。不能曝光的。”

    盧躍進記起來，領導小組名單是在龔縣長回來的當天緊急修改的。也怪自己不細心，重新起草一份就是了，為啥要吐省事，在那上面修改？想著直來氣。

    “你干的好事，你這是怎么辦事的呀，你是在自找麻煩。我不管，你想辦法支開他，不準在組織部鬧事。鬧起來，你要負全責。”

    他來以后，陸續就有人來找麻煩，不該落實的要求落實，不能調動的要求調動，這門那門，好像他組織部是萬能機構，什么都能辦。他調查了一下，發現與各科室不負責任，遇事相互推諉有直接關系。就有針對性的作了一項規定，不允許任何人來組織部吵鬧，在哪個辦公室發生的事，就拿這個辦公室的人處分。

    李義遭受了一番訓斥，心里極不舒服，躲著出了組織部，跑到人事勞動局找李紅專。

    “你干的好事，你點的名，還說什么剛剛轉干，積極性很高，很想到鄉下去鍛煉鍛煉。人家局長找上門來了，找部長大鬧，部長發火了，要追責任。”

    李紅專心想這老同學還真不知好歹，讓你下鄉去，又不是去一輩子，這是給你個機會，讓你接受鍛煉，還可以轉移人家對你非法轉干的看法，減少意見。你倒好，有本事動用了單位領導，真是不識好人心，狗咬呂洞賓。

    李紅專說：“你要躲就躲到底，車向前找不到人，自然離開。打電話把李志權喊來，老地方見，聽聽他的主意。”

    李志權是落實辦副主任，落實政策工作已經宣布結束，但卻沒有撤銷這個機構，好幾年沒事干了，成天晃晃悠悠。定抽調人員的時候，他一口氣說了四五個名字，都和他有過節。李紅專只推了一個。真不相信他推的那些人會服這口氣。

    三個人在金秀酒樓會合。檔頭九號包房一直空著，就為他們這類人準備的。老板娘不現面，前廳有兩位小姑娘，被命名為公關小組，專門上下接待。三個人想要兩個小姐都來服務，可是被另有一撥人定下了。也就不再爭。

    他們說話也不避諱小姐，決定直接打電話給賀國榮，告訴他這是部長辦公會研究定的，對這批下去的干部，組織部要進行單獨考察，視表現列為后備干部人選。李紅專建議說不如直接說是縣長點的名，讓他害怕。李志權則說不恰當，第一高抬了他，第二不合實際，因為本來就是組織部抽調的，戴在縣長頭上就不對頭，明眼人一看就假。李紅專說不要提后備干部人選。李志權說那是給他灌迷魂湯。三個人意見趨于一至，就按李志權的意思，李義給賀國榮打電話，一天打一次，這樣名正言順。老盧那邊，裝糊涂不要再提就行。

    車向前在組織部沒有等到盧躍進，李科長接了個電話就溜出去，再也不回頭。他下樓在大院里站著，想走，可是走哪里？想找馬運昌的念頭打消了，盧躍進說對了，要找就找龔祥興，他已經回來了，正式上班了，他手上的權力，絕不會輕易讓別人染指。可是不知為什么，車向前就不想去找龔祥興。不是怕什么，也不是忌諱什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反正縣長安排工作，完成就好，遇到縣長，或者縣長叫喊了，客客氣氣回答問題，規規矩矩接受任務，就算了，永遠保持一定距離。至于要不要走近一點，親切一點，說話套近乎一點，這些他不想。

    車向前心里想什么，有什么打算，只要是與單位牽連的，首先要和張敬民說。張敬民也是這個態度，縣長是行政首長，說什么我們都要聽，安排什么都要去做，按要求完成。縣長就算說錯了，也沒必要反對，縣長自己會醒悟的，縣長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做什么有意義做什么無意義，無需旁人多嘴，他身邊不缺高智商的參謀。至于抽調賀國榮的事，張敬民一針見血說：“我們頂了盧部長一下，自然就會回敬我們，才不管你現在有多大的業務工作呢。等著吧，他不會就此罷休的。”

    果然，組織部三天兩頭打電話：“人再不來，影響換屆工作，你們要負責。”

    第三次電話打來，限三日內到換屆領導小組辦公室報到，逾期不到，通報單位，領導和個人要受處分。

    賀國榮看到文件了，他去了局長辦公室。

    “車局長，我還是去吧。”

    “這怎么行。你要是抽去了，資源普查工作就惱火了。”

    “我聽說要安排到鄉下去，那我們可以要求分到我們正在開展工作的附近，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兩頭兼兩不誤了。”

    “你有那么多精力么？”

    “我注意休整，勞逸結合，不怕的，再說鄉下空氣好，我在鄉下工作，不知為什么，精力比在城里還要充沛。”

    車向前還是堅持要賀國榮再等等。

    賀國榮又找張敬民，表達了自己的愿望。張敬民看著他，知道他心里難受。轉干之后，工作雖然依舊努力干，仔細觀察，發現比過去言語更少了，甚至于頭一直都低著，好像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車向前也有所察覺，小伙子有負罪感，則要找機會給他說清楚，這不是他的錯。張敬民覺得倒不如什么也不要說，就讓他在今后的工作中慢慢淡化，因為這個事根本就沒有什么錯。人事勞動局有人揪住不放，他們是戴著有色眼鏡。農民當鄉長，工人當廠長的情況報紙報道不少，他們就視而不見。這也難怪，生活在框框套套里，無法面對外面的變化。以后他們走出來了，就該為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而后悔。

    張敬民和車向前說，兩個月時間不算太長，鄉鎮換屆的事拖太長了，已經影響了全地區，賀國榮現在做的事，就讓我們其他人擔起來吧。有這樣的機會，讓他去鍛煉一下，多增長點知識，對今后成長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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